第五章 退婚
從東嶺山腳下,有一條山道直通向山腰的城隍廟。這條山道大多由石塊砌成,只是因為年代有些久遠算不得太好走。此時天sè已黑,一行七人提着手電正走在這條山道上。走在最前邊的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人,他手中舉着手電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不時地還要扭頭看看身後的人。
在他的身後是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名牌的運動裝,皺着眉頭低着頭跟在後邊。圍繞在她周圍的是五名身穿黑衣的保鏢,他們腰上掛着特質的電筒,將周圍一片照個通亮。這名女孩皮膚白-皙,嘴唇小巧,不時間她抬起手去捋頭的時候,人們的目光就會不自覺的放在她那雙晶瑩剔透,修長白-皙的手上。甚至周圍的保鏢們,都會不自覺的撇上一眼。女孩雙手插着兜,穩穩噹噹的跟着後面,不疾不徐。
“蕭二小姐,要不明天天亮的時候再來吧?”走在最前邊的老人苦笑的問向那小女孩。
“福伯,您不用再拖延時間了。”小女孩蹙眉道,“這都什麼年代了,蕭秦兩家還定什麼指腹為婚的娃娃親?”頓了片刻小女孩續道,“一面都沒見過也罷了,我還聽說他是一個病秧子,說不定現在站都站不起身。我可不願意我的下半輩子跟這樣的人在一起。”
福伯輕嘆一聲,“您這麼做,我們老爺和蕭老爺要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是我偷偷跟着你來的,你又有什麼錯?”女孩笑道,“我明天還要練舞,今天把這婚退了,晚上還要趕回去呢。”
秦家也算是百年家族,一直做藥材生意,十幾年來生意一直下滑,已經快要跌出浙杭五百強家族。而蕭家近些年擴張很快,蕭卓當家以後結連幾個大的投資都做的非常好,而蕭老爺子也坐上了浙杭商會的副會長職位,位列第三席。蕭舞前來退婚,恐怕就算不是蕭家示意,他們也樂的不作為。更何況秦家中的秦東也不是家中長孫,又在很小的時候便被洪真人抱走治病,現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誰也不願意自己未來的老公是個病秧子,福伯輕嘆,只狠自己這個做下人的什麼也做不了。
福伯這次的目的,原本是想要請秦東少爺回家。秦東家中排行老九,政權奪位的事情根本與他無關。之前秦老爺子也沒打算讓秦東回來,只不過他自己身體越來越差,而兒子這一輩沒有能當家的才能,孫子這行里才華倒是有,只是整rì內都不休。隨着生意的每況愈下,秦老爺子終於坐不住了。前不久請了一個算命先生,說秦家“游龍在外,八蛟爭寵”。秦老爺子想了許久,才想起十二年前,還有一個孫子出生之後,因為身體太差,被一位道士抱去修養。
秦東是由秦老爺子的第三個兒子秦斌所生,那時候秦東的母親劉曼青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蕭家的二小姐也孕胎三月,那時候兩家交好,長輩們便定了一樁娃娃親。
那時候整個家族裏,也只有曼青最為照顧福伯,兒孫的事情也多有關照。想起秦東母親死時,拉着自己的手,讓自己好好照顧秦東,福伯的內心就多有愧疚。這些年來秦東幾乎音訊全無,也只有偶爾洪真人會託人捎信來要些草藥。
也不知道九少爺的病怎麼樣了,到底治好了沒有?
福伯腳下沉重,在他身後的蕭舞心中卻有些焦急,“福伯,能快點么?”
“是。蕭二小姐。”
沒走多長時間,城隍廟便進入了眼底,快到廟院附近的時候,蕭舞讓五名保鏢停下等她。這些家事,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院門口的空氣中仍然有着淡淡刺鼻的氣息,蕭舞望着有些破敗的城隍廟,厭惡的皺了皺眉,“剛才那群跑下山的村民說,這城隍廟裏的秦東手裏能夠放火,您聞聞這空氣中硫的味道,肯定是用硫磷玩的一出騙人的勾當。”
福伯苦笑,不敢答話。
“這位漂亮妹子說的沒錯。”秦東剛好從院子裏露出身子來,有氣無力道,“江湖把戲博美人笑罷了。”
傍晚的時候秦東用功過度,這個時候嘴唇依然毫無血sè,配上蒼白的皮膚就好像幽冥厲鬼突然出現。而空氣中漂浮的刺鼻氣味,讓秦東忍不住乾咳了一聲。傍晚時候嚇唬二狗的伎倆,只不過是江湖把戲罷了。那張黃sè符紙上塗著大量的磷和硫,而秦東雙手裏也藏了些硫粉。硫和磷在雙手擊打摩擦之下起火燃燒,就造成了秦東似乎在用符咒引火一般的效果。這東西其實挺危險,在用之前,秦東手上塗了不少泥土,不然容易燒傷自己,此時秦東的衣服袖口上還有不少硫燒灼的痕迹,顯得他的衣衫更為襤褸。
“油嘴滑舌!”蕭舞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秦東,當先向著屋內走去。
蕭舞從秦東身邊走過,帶起一陣香風。只不過此時的秦東根本無福消受,下午用功脫力不說,現在還沒吃到東西。刺鼻的空氣混着香水被秦東吸入口中,引得他咳嗽連連。
“九少爺?”福伯走進門,恰好看見秦東。
“咳咳……”秦東連咳幾聲,“我不明白您說什麼。”
“九少爺,您長得跟您母親真像。”
秦東渾身一震,一把拉住福伯,“您認識我母親?”
“認識認識,那時候你母親十月懷胎,都是我在照顧,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說話間福伯拉着秦東上下打量了幾番,“孩子,你可受苦了。”
“我媽呢?”秦東急忙問道。
“洪真人沒跟你說嗎?”福伯差異道,“你出生沒多久,她就去世了。”
一時間秦東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箇中滋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小,他就一直盼望着能夠見到父母,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個結果。
“那我爸呢?”秦東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不知道,三夫人去世后,洪真人剛抱走你。三爺也突然也消失了。”福伯搖頭嘆息。
從小,村裏的孩子就叫秦東是個沒爹沒娘的棄兒,他心中一直存着幾分希望和幻想,沒事就找機會問師父自己的身世。沒想到,到頭來還不如相信自己就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昆崙山下師父與蛤蟆jīng大戰順手揀的。
秦東體內的力量似乎剎那間被抽的乾淨,他忽然扭身向著福伯深深一拜。
“九少爺這可使不得。”福伯急忙去扶秦東。
“既然您照顧過我母親,我拜您一拜又算得了什麼?”秦東有些心灰意冷,他扶着福伯,緩緩向著屋裏帶,“福伯,屋外涼,您到屋裏坐。”
秦東引着福伯走到屋內,搬過原本屬於自己的木板凳安排福伯坐下。
而站在屋內的蕭舞瞪着大眼睛,看着秦東把屋內唯一的板凳安排在一個下人的屁-股底下。
屋內的洪老道仍然擺着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面上不悲不喜的將一卷畫塞入自己的袖口之內,“替我向蕭老爺子問好。”
“這次舞兒前來還想請洪真人做個見證。”蕭舞微笑道。
“秦蕭兩家的家事,我一個方外之人,不便參與。”洪老道捋了捋鬍子,一副然物外仙風道骨的樣子。剛拿了人好處,轉眼就不認人的翻臉度,讓一旁的秦東都為他臉紅。說話間洪老道扭頭望向福伯,“你這次前來,是要帶我的徒兒回去嗎?”
福伯見到蕭家小姐,九少爺都站着,就只有自己和洪真人有座位,屁-股就好像火燒一樣。趁着被問話的機會,趕忙站了起來,“不知道我家少爺的身體怎麼樣了,秦老爺很是想念。”
“想念?”一旁的蕭舞不屑的冷笑道,“秦家沒落,前幾天請了一個遊方道士,說‘游龍在外,八蛟爭寵’,是想請你回去旺家財呢。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恐怕你死在外邊,也沒有人會在意。”
秦東皺着眉頭看向福伯。
福伯局促的站在原點,他沒有想到蕭舞竟然當眾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游龍?”蕭舞一臉鄙夷的看着秦東,“就你這病怏怏的樣子怎麼可能是龍?”蕭舞不敢對洪真人怒,當下就把剛才洪真人“翻臉不認人”所憋的怨氣撒在了秦東身上。
“我託人打聽過,從小你就盡干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學也沒讀過一天,江湖毛騙,街頭小技到是會的不少,你這樣的人要是龍,那華夏人人都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