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工地行醫(下)
王教授眼一橫,跟秦東他不敢,可這幫孩子們可算是他的學生,自然擺足了架勢,“你們真是井底之蛙,若是能知道這些,那在為病人開藥的時候,不就是能因病因而有所改變?比如最簡單的,病人窮苦,那就儘力開便宜點的葯,病人富足就可以選些好葯。病人有事纏身,不能熬藥煎藥服用,那就可以做成藥丸,甚至可以選用猛葯下藥,以加快治病度。”
頓了頓王教授續道,“前不久正好有一樣案例……秦醫生便是斷出一名患者王芳女士,因為吃太多過期補品而致使傷了內臟引起便秘。要是按照一般人的思維,定然會開通便瀉藥,可是內臟已傷,瀉藥不是更傷么?所以他便開了一副養身的方子。”
這幫孩子們對着王教授可不敢趾高氣昂,治好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可是心底顯然有些不服。
汪曉晨可沒那麼多顧及,再次說道,“你說了那麼多,什麼女兒高考,父親生病,胃出血的人陳總可是一個都沒認呢!”
“對啊……”
“人家事主,一個都沒認呢……”
“萬一說的不對怎麼辦?”
“就是就是……害的我都把他當成神了,無所不知……”
“嚇我一跳……”跟着王教授的孩子拍拍小胸脯。
王教授眼珠子一瞪,剛想要再說些什麼,秦東擺擺手,“多說無益。我是教你,又不是教他們。”
這樣的小屁孩竟然有資格教王教授?一幫孩子們立刻義憤填膺,磨拳霍霍,似乎下一刻就想要大幹一番。
只不過望向王教授的時候,卻現王教授兩眼放光,就好比哥倫布現了新大6,窮人中了五百萬,宅男爬上了女神的床,碼字寫書的苦逼被打賞,雙手激動難以自持,哆哆嗦嗦好一會,秦東都已經跟着錢有森和陳胖子走好遠了,他還愣在原地。
教我!這是準備要收我為徒嗎?先不說這手以易斷醫的大醫之境,光是那以氣御針,就讓人垂涎yù滴。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十年風水輪流轉,白鬍子爺爺老來netbsp;哎,不對啊。王教授想了想,自己怎麼也是世代行醫,光可查證的族譜之上,就有十幾代,最顯赫的還當過宮廷太醫。家中醫學都是祖上所傳,自己這麼拜人為師,有違孝道,實在不妥。
事關孝道王教授猶豫了起來,臉sè剎那間變得yīn晴不定。
一邊人為人之子,一邊是大醫之道,以及傳說中的以氣御針……
百善孝為先,哎……王老爺子輕嘆了一聲,看來當秦醫生的徒弟真沒機會了。總不能拆了祠堂換了道觀吧……
拒絕當徒弟,可這話怎麼說出口呢?人家好不容易看中自己這顆好苗子,就這麼拒絕了,萬一得罪了他,連去醫館坐坐的機會都沒了,得不償失……王教授踮着腳小心翼翼的走到秦東身邊……
片刻之後,秦東一臉的詫異,“誰要收你做徒弟?”
王教授心都要碎了,剎那間淚流滿面,自己竟然連當人徒弟的資格都沒有。家中十幾代行醫,自己更有五十年行醫經歷,在人眼中,竟然連做徒弟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想想也是,麻子醫生半路出家,只跟着秦醫生學醫五年,基本已經等同自己的水平。要是再學那麼幾年,必然在自己之上。
更何況自己年過花甲,垂垂老矣,運氣好,再多活個三四十年,還能有多大作為?醫道無窮,至死未必能到達大醫之境。
而面前十八歲的秦醫生,對他而言,大醫之道不過是跨步第一階。自己一輩子學醫都沒能夠到人腳腕……
剎那間王教授哭的更傷心了。
“您這是怎麼了?”秦東看着王教授老淚縱橫愣了愣神,“目中紅亮是為肝有火,淚流不止腎有疾,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王教授擺擺手,“風沙大,迷眼了。”
秦東想了想,嘆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是我想複雜了。眼中紅,流淚,確實也可以是風沙迷眼,自己竟然想的太過,這樣最易誤診。”
一旁的孩子們眼睛一亮,連連出聲,“就是就是,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
“沒那麼水平,還想教王教授?”
“王教授世代行醫,五十年醫齡,你二十歲不到能比的了?”
王教授的眼淚嘩嘩的,止也止不住。他是生氣啊,氣自己水平太低,甚至都當不了秦醫生的徒弟,更氣自己年齡太大,恐怕今生再無機會。心中有氣,肝中怎能沒火?乍聽到能成為秦醫生的徒弟,心中自然高興,緊接着便落為空,心中失落可想而知。這大喜大悲之下,腎氣有虧,怎能不對?
如此細緻入微,條條分明,個中能耐,這幫小屁孩怎麼能明白?
世代行醫,五十年醫齡也只跟人家學了五年醫術的記名弟子麻子相差無幾,打人也不能打臉啊?王教授看向那說話的學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工人的住宅區是幾排兩層搭建的簡易工棚,這種全金屬鋼結構的工棚,跟黃老家的大宅子特點剛好相反。黃老家宅子冬暖夏涼,這工棚冬冷夏熱,除了遮風避雨之外,也沒什麼特殊作用了。一行人走的工棚外,就不再往裏走了。
光從這個位置就能問道由里而外的臭味,這幫細皮嫩肉的小醫生和汪曉晨眉頭緊皺,一副厭惡的樣子。
陳胖子剛想說話,一扭頭,便看見了依然在淚流滿面的王教授,立刻嚇一跳,“王教授您沒事兒吧?”難不成這臭氣熏得王教授眼淚都流出來了?
王教授擺擺手,“真沒事兒,風沙迷了眼睛。”
陳胖子有些不好意思,老教授剛一來,就被風沙迷了眼睛,這是自己照顧不周啊。他扭頭望向身後的幾個幹事,“去去,搬幾把椅子來……”
“工地上沒幾個人啊?”秦東看了一圈,感覺怎麼工地上最多的還是自己這一群帶白帽子的,不是應該滿滿黃帽子才對嗎?
在工程建築施工這片兒,一般白帽子是管理人員,黃帽子多是施工普通工人,紅帽子是管安全的,藍帽子是特殊技術人員,綠帽子那是出門打工老婆在家裏紅杏出牆的。一般而言,黃帽子是最多的,可這一路走來,秦東沒見着有多少帶着黃帽子的工人。
“都說工地上鬧鬼,好多工人都跑了,不敢在工地獃著。留下來的要不就是不怕鬼的,要不就是病的走不動路的。”陳胖子談口氣,“今天還好點,聽說有醫生要來義診,所以還回來不少。這個點兒應該都在住宅區後面的空地上玩呢吧。”
陳胖子頓了頓,試探xìng的問道,“我一會兒把他們都叫過來,往裏邊走有點太髒了,咱們就在這兒看病吧?”
“還是去後邊空地看的好。”秦東笑了笑,“這片工棚的位置設置的很好,在整個項目來說,是生氣位,最宜休息治病。看來做施工圖的,如果不是蒙的,也是位行家。”
錢有森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片兒施工圖是鄭工生病之前留的,我們照着用,不是項目主體,所以也無所謂了。”
這鄭工,果然是位行家……
“生氣位?”陳胖子有些沒聽明白,有些疑惑的望向王教授。這群人里能做主的應該是汪曉晨汪總,還有這位王教授,可怎麼看都感覺是這十八歲的孩子在做主。而且這十八歲的孩子好像對自己很熟悉,難道是哪位熟人之後?
王教授怎麼說也跟着麻子扯了幾天的淡,簡單的東西還是知道的,他擦了一把眼淚,解釋道,“風水九宮格的生氣位,一般適合居住和醫病,小病沒jīng神的,在這個地方睡一覺,立刻就自愈恢復。”
秦東點點頭,這麼說的很直白,道理卻是一樣的。
陳胖子一驚,隨後看向王教授的眼神又變了變,“原來您不僅醫術高明,風水堪輿也是懂的。”
醫術高明,風水堪輿也懂?在秦東秦醫生面前誇讚自己,這胖子也是在打臉嗎?王教授眼睛裏的淚水流的更盛了,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打臉?
住在生氣位置,還能有人得怪病,顯然這裏yīn煞之氣蠻重的。
秦東眼中紫芒一閃,只見這一片住宅區生氣環繞,並沒有yīn煞存在。怎麼回事兒?秦東更疑惑了。
整個項目確實要被設計成為不遠處墓地的附屬,可現在正在施工,並未真正建成。施工圖也是由鄭工過手,在秦東看來,風水大局並無差錯。不應該有夜間鬧鬼,怪病不斷啊。更何況施工之時,金器械碰撞,叮咚直響,本身便是五行金煞,剋制yīn煞鬼煞邪煞。
“這裏的工人一般都得的什麼病?”秦東問道。
陳胖子看了眼王教授猶豫了半天,“按理說,一般工地上么,難免磕磕碰碰的,這種小傷見多了,都自己清水洗洗,醫院都不去。可最近的工人得的病比較怪,有頭疼的,有忽冷忽熱的,有昏迷不醒的……太多了,三十四十人。而且總治不好,治了又得。我不是醫生,所以說不上來。”
癥狀不一,顯然不是食物中毒。王教授看了一眼秦醫生,現秦醫生竟然眉頭緊皺,他小心的問向秦東,“您看出些什麼?”
“施工之處,土地有動,五黃之氣外泄,這金煞環繞,最易有金屬刀劍傷,又因為肺屬金,肝屬木,金過旺而肺有疾,金克木而肝有傷。不該是怪病不斷啊?”頓了頓秦東續道,“而且人體博大,自然有本能護佑之法,體表常有汗漬腐味,是以自生腐煞,用以抵禦周遭煞氣。恐怕也只要少些體弱者,才會因而生病,也是個例,不該是一大片人。”
汪曉晨在一旁嗤笑道,“你這麼一說,他們不洗澡還有理了?”
秦東呵呵一笑,“水之凈身洗澡,原本確實可以除去周身污穢之氣,可它同時也將自身靈氣帶走。所以洗完澡之後,大多數人會有勞累的感覺。”
汪曉晨愣了愣確實每次洗澡過後,都會有一種想要睡覺,難道真的是這個原因?
陳胖子帶着眾人往裏邊走着,聽這十八歲的孩子講的頭頭是道,心下更奇了。他有意的放慢了腳步,問向這孩子,“秦醫生,你父母跟我是老相識嗎?怎麼我父親生病,女兒要高考,自己前不久胃出血的事兒都知道?”
這陳胖子父親生病,女兒高考,胃出血都被說中了!汪曉晨呆了呆,而一旁的少男少女們面面相覷,難道他們真的相識?
“您貴人多忘事啊。”秦東哈哈一笑,“您二十五歲結婚的時候,我還去您家裏喝喜酒來着。”
汪曉晨和一幫孩子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原來真的相識啊。
陳胖子哭笑不得,“我二十五歲確實結婚,可那也是十八年前了,您那時候要出生了,也不可能讓您喝酒啊。”
剎那間汪曉晨和孩子們剛長舒的一口氣被憋在了一半,臉sè不由自主的紅了。
錢有森在一旁笑道,“秦大師跟您開玩笑呢。”
大師?陳胖子怔了怔,不是秦醫生嗎?大師這稱呼怎麼回事?
恰在這時候,隔着幾棟建築的地方,傳來一陣喝彩聲。
路一轉彎,立刻開闊了起來,十幾個人正圍着一圈桌子呼喊着加油着,不遠處有還有幾個病怏怏躺在太陽下曬太陽。
陳胖子搖頭笑道,“又是楊大力,他是我們這裏力氣最大體格最壯的人,估計跟人掰手腕呢。就他這體格身子,前不久都病倒了。”說話間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陳胖子帶着的一群人,眾人互相推了推,示意有人來了。
其中一個人看見陳胖子愣了愣,隨後看到陳胖子身後跟着一群人之後略微皺了皺眉。
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緩緩走向陳胖子,“陳總,您帶來這麼多醫生也沒用啊,就算治好了病,我們也不敢在這多呆了,要不是您還欠着兄弟們這個月的工錢還有我們的押金,我們早就走了。”
“小張!”陳胖子搖了搖腦袋,“我們這也是正規公司,你們這個月沒幹完,錢怎麼給你?財務審計那過不去,押金是合同里寫着的,這個項目結束,結頂之後一個月內退還。項目沒結束,錢我怎麼給你?”
“陳總!”小張笑了,“您真能蒙人,公司里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再說了,您就算把我們綁在這兒也沒用啊,我們天天吃你的,又不幹活!”小張呵呵笑着,“您早點放我們走得了。”
陳胖子無奈的嘆口氣,“先把病治好吧,我也算仁至義盡。”
小張拍了怕陳胖子的肩膀,“您也算是我們這群打工的人里碰見的最好的老闆了,我們真想幫您,不過這地兒邪的很,命比錢重要,您說是吧?”
“秦半仙!”突然間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
“哪呢哪呢?”
“就那個帶白帽子的啊!”
“你沒看他們都戴着白帽子嗎?”
“穿着很古怪的那個!”
“那個十八歲左右的孩子?”
“可別當他是孩子,人是仙人,說不定就這樣長不大,一直年輕着呢……”
“這也太邪乎了……”
“比咱這鬧鬼還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