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麵館戲事
一家麵館內。
“你聽說了嗎，最近那位老爺死了！”
“當然知道，我又不是眼瞎，看看城裏，突然冒出那麼多生面孔。我聽別人說啊，他們都是過來為那位老爺報仇的！”
“他們要報仇便隨他們去，別弄得城裏烏煙瘴氣就行。”
“噓！那些人可都是江湖人士，大多是武修，你要是言有不慎，惹惱他們，怕打斷腿都是輕的！”
“就算是江湖武修，不也是平民百姓？莫非他們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兇，那官府是做什麼吃的？”
“別提官府了，今早就有幾個人把官府門堵了，說一日不查出真相就不走，你說這算什麼嘛！”
“我的乖乖，真的假的？”
“我能騙你？千真萬確！我看吶，這天器城，怕是少不了一陣腥風血雨！”
正說話間，有三位戴斗笠的走進麵館。
這幾日戴斗笠進城的基本是江湖人士。
每一個都有來頭，皆是不好惹的角色。
一見這三人進麵館，二人識趣，閉嘴。
“大師兄，我們此番下山需低調再低調，你可別意氣用事啊。”
“我知道。”
“好餓啊，兩位師兄若不點，那我就點了。”
“點吧，我要一份素麵。”
“那大師兄呢？”
“我也一樣。”
不一會兒，面端上來，熱氣騰騰，甚是誘人。
“好香啊，我忍不了了，先行開吃！”
“且慢，要等大師兄動筷子我們才可動筷子。”
“不必在意這麼多，隨意便是。”
三人摘了斗笠。
大師兄五官端正，正氣凜然，美中不足的是其臉黝黑髮亮，眉頭處有一道直直的疤痕。
二師兄初看來平庸，久看卻覺其眉眼柔和，這般男生女相者實如將開不開的羞澀蓮花。
三師弟行為舉止有些不成熟，卻有雙明眸，觀之如面潭，雖未長開，卻實有美士之資。
二師兄與三師弟看着大師兄，三師弟的眼神甚是幽怨。
大師兄：“我說你們，我不動筷子你們是真不動是吧？”
三師弟：“我倒是想動，可二師兄不給。”
話剛說完，三師弟的頭就被輕敲一下。
二師兄：“怎麼對大師兄說話的，沒大沒小。”
三師弟：“對不起，我道歉了還不行嗎？”
大師兄見三師弟淚眼汪汪，也是無奈，用筷子攪動下麵條，也算是動了筷子吧。
三師弟瞅了二師兄一眼，見後者亦動筷子后，才捏起筷子。
可他還沒夾起一根麵條，低頭一看，碗中面卻已空空如也。
“啊！”
三師弟大驚，左看右看，惹得二師兄訓斥一番。
二師兄：“三師弟，吃飯左顧右盼可不好。”
三師弟：“不是啊，二師兄，你看我碗裏的面！”
三人齊看，三師弟手中只餘一空碗。
大師兄：“唉！”
二師兄：“唉！”
三師弟疑惑：“二位師兄嘆什麼氣？”
二師兄：“三師弟啊，不是師兄說你，你這面吃得也忒快了，我們一不注意就把一碗面下肚了。這樣下去，只怕道觀里的糧錢養你一人都不夠。”
大師兄：“就是，吃飯要細嚼慢咽，說多少次了。”
三師弟連忙辯解：“不是，我還沒動這碗面呢，是這面忽然消失了好不好！”
大師兄和二師兄對視一眼。
二師兄：“好像上次吃素包子時你也是這麼說的，要不是師父在旁一直看着我們吃，我們還真以為素包子會自個長腿跑走。”
大師兄：“就是，那麼大一盆包子，囫圇吞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我還以為鬧鬼了，真嚇死人！我甚至半夜把桃木劍......”
話至一半，他發現二師兄與三師弟一直在盯着他。
三師弟：“大師兄，我們是道士，還怕鬧鬼啊？”
二師兄板起臉，忍耐着什麼。
大師兄：“你真以為當了道士就不怕鬼了？況且這不是怕，是敬畏！懂嗎！”
三師弟：“懂，懂的，我們真的懂的。你說對不對，二師兄？”
二師兄憋不住，轉過臉噗嗤一笑。
大師兄：“喂，不許笑！說好的尊師重道呢？”
二師兄：“抱歉，這是真的忍不住，我真想不到外表英明神武的大師兄竟然因為怕鬼，做噩夢半夜把桃木劍舞來舞去。”
大師兄：“喂！我可沒說過我做過這樣的事！你這是想像力過剩！”
三師弟震驚：“想不到大師兄竟然是這種人！”
氣得大師兄抓着三師弟胳膊搖來搖去。
大師兄：“你不準信！不對！給我把剛才說的事都給我忘了！”
二師兄：“等等，不對！”
大師兄：“當然不對！你說的話都是假的，快解釋！”
二師兄：“我說的不是這個，大師兄，你看，我們碗裏的面都不見了！”
大師兄：“什麼！”
看去，果然，三個碗裏都已沒了面。
大師兄：“我的天老爺！莫非......”
二師兄沉思：“莫非......”
大師兄搖三師弟更用力了。
大師兄：“莫非你那麼貪嘴，竟連兩碗面都不放過！”
二師兄捂臉。
大師兄正經是真正經，腦子抽筋也是真抽筋。
二師兄：“不關三師弟的事，把他腦子搖成漿糊也沒用的，先別搖了。”
大師兄：“啊，真的嗎！”
二師兄對桌上一拜。
二師兄：“究竟是何路前輩在此！還請不要再戲弄吾等了！”
一陣寂靜，無人回應。
大師兄：“二師弟，你不會是中邪了吧？要不我......”
一陣笑聲傳來，他眼神一變，看向樓上。
樓上，有一戴斗笠的道服人士。
雖半截身子在樓外，手中所捧大碗卻穩如泰山。
不，甚至還在動着筷子，將麵條一點一點送入口中。
大師兄：“莫動，我去會會他。”
大師兄踏前一步，輕功一使，幾息便到了樓上。
二師兄：“大師兄......”
道服人士：“太慢了，跟你們師父比起來還嫩得很呢。”
道服人士已在樓下，就坐在大師兄原本的位置上大快朵頤。
什麼！
竟如此之快！
大師兄大驚，同時也更加確定了之前就是他在搗鬼。
二師兄倒是冷靜：“前輩如此做法，意欲何為？”
道服人士：“只是肚餓，未有他意。”
這話說得，倒把取別人食物當作理所當然。
二師兄臉色一沉，還欲說什麼。
三師弟：“你這潑賴！甚是無理，這明明是我們的面！”
道服人士：“沒事，你看，全部吃完了，入肚就不算你們的了。”
空蕩蕩的大碗。
三師弟更是憤怒。
這可是師兄們一天的食糧，怎能讓你這個潑賴白白糟蹋！
他正欲出手，卻看劍氣一凜。
大師兄已經一劍刺向那道服人士。
“桃木劍？桃花劍法？你們果然是全真派的。”
道服人士用筷子一把夾住刺來的桃木劍。
大師兄皺眉，欲拔出，卻覺那筷子似已在劍上生根，實是動彈不得。
“看劍！”
道服人士將碗丟向天，一對筷子分開為二，一頭抵住二師兄的劍，一頭壓住大師兄的劍。
“別拔劍了，你不是我對手。”
道服人士只一句，就將欲拔劍的三師弟鎮住了。
大師兄：“快走！去找師父！”
二師兄：“快！趁我們還能撐住！”
三師弟：“可是......”
大師兄：“快！不然我們都活不了！”
三師弟咬牙，奪門而出。
他於街上狂奔，直衝他們落腳的地方。
只有師父能救師兄他們了！
這是三師弟此刻唯一的想法。
卻不知，當三師弟趕到了落腳處時，那道服人士早已在那兒等候。
怎麼會！莫非師兄們已經橫遭不測了？
這樣的速度，莫非他是故意放我走，然後跟過來的？
他的目標是師父！
三師弟咬牙，擋在旅館外，桃木劍出鞘。
他不管能不能打過，也不管會不會死，若師兄們已經就義，他也不願苟活去叫師父救命！
“呵。”
似看見道服人士斗笠下的一笑。
“還挺有骨氣。”
只覺寒光一閃，三師弟感覺自己胸口涼颼颼的。
莫非他已中劍？
顧不得查看是否，他抱同歸於盡之意刺出一劍。
卻被道服人士以兩根手指輕易夾住。
好強，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恐懼。第一次面對強手的恐懼。
三師弟定在原地，嘴角顫抖。
“我不是來找你的。”
道服人士笑，看向身後。
身後站着一人，一身道服，長白鬍須，仙氣飄飄。
師父！
三師弟如見救星。
卻也怕，師父敵不過這人。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大跌眼鏡。
“好久不見了，道長。”
“好久不見，不過你這見面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獨特。”
二人相對，笑。
然後在三師弟的注視下。
道服人士一把抱向師父。
“真想你啊！”
“哎喲喂，你這傢伙別抱斷老夫的老骨頭了！”
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道服人士與師父笑談正歡。
三師弟怔在原地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