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白樓(5)
謝長離終於找到進入那些黑色夢境的辦法,在它們厚厚的外殼被白色的夢境蠶食掉之後,他就可以輕鬆的走進這些夢境。
夢境的主人是個穿着白大褂的實習研究員,此刻頭髮凌亂,雙眼紅腫,顫抖着手用筆寫下一行又一行報告。
“12月25日,晴,實驗品309-11-2身體狀況良好,開始進行第一次加羅夫注射。”
在他面前是一間小小的病床,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孩子被束縛在特殊的實驗椅上,雙眼無神地睜大着,透明的液體通過吊瓶一滴一滴的注入他的身體內。
很快,孩子的身體開始抽搐顫抖,額頭上暴露出青筋,低低地如同野獸的嘶吼聲從孩子的口中發出,緊接着,他開始瘋狂扭動着身軀,好像被什麼東西所追逐着,拚命的想要躲開束縛。
細細聆聽,還可以隱約辨認出他那混亂的嘶吼聲:“不……哈哈哈哈……觸手……星星……”
實驗員繼續記錄:“注射10分鐘后,實驗品開始出現幻覺,心率上升,抽搐,譫妄,實驗效果與之前的實驗品一致。”
畫面一轉,來到了另外一間病房。
這一次是三個小朋友,在操作員輕輕搖動的鈴聲指引下,他們按照順序走進房間,各自乖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
實驗員繼續記錄:“白夢聯合實驗組:307-9-1,307-15-2,307-19-3,第四次共鳴實驗開始。”
孩子們聚集在一起,他們一同閉上眼,在床上陷入安睡,旁邊的儀器開始監測他們的腦電波,獨特的,傳統醫學從未見過的波紋開始出現。
無形的力場分佈在整個房間中。
實驗員:“前期準備完成,進入下一階段,帶受體進來。”
謝長離心中一動,側頭看向門口。
受體被帶進來。
那是個清瘦的少年,臉上帶着點漠然和睏倦,懶懶的看一眼室內的情況,毫不反抗地被摁在一邊的沙發上。
謝長離打量着他的五官,實在太像了,太像一個在十五歲左右的自己。
很快,少年麻木的表情中就開始夾雜上一絲痛苦,他一手撐着額頭,伸手在遞過來的實驗紙上留下一行行字跡,或者說是接近小孩亂塗亂畫的圖文。
謝長離看一眼就移開目光,這些文字和圖案裏面都帶着非凡生物的印記。
顯然,這些人聚集孩童,就是想利用孩童超高的靈感再加上特殊的藥劑以窺探非凡世界。
實習記錄員的夢境還在繼續,謝長離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披着白大褂腳步匆匆忙忙的走過走廊。
並不是每一個孩子都能夠承受住大量藥物的注射和反覆催發潛力,每一組實驗都會有孩子發燒,然後在譫妄和幻覺中死去。
他們的親屬會來認領一團小小的骨灰,然後帶走十萬到百萬不等的撫恤金。
而那些孩子們的同伴,能夠見到的只是隔壁病床上的標籤,悄無聲息的變化,從307-9-1到307-10-1。
第一個數字是房間號,最後一個數字是病床號,而中間,則是這張病床迎來的第幾個主人。
謝長離也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站在陽台上,俯瞰着他下意識躲閃同事的目光和監視,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和家裏人打電話。
“我有點不想做這份工作了。”
“不是累不累的問題,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但是沒有人可以走出這座被控制着探究人類不可窺視之奧秘的實驗大樓。
實習研究員被打發去參與最為危險的工作。
這一份工作的內容大概對夢境主人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即使是在夢境之中也被打下馬賽克,就連謝長離也無法細細窺探。
他只能夠從一些細節之中推斷經歷的事情,像是每一次夢境主人都寫下的日記。
“6月13日,我想了想,或許我需要用日記作為一個錨點,固定住現實的我和屬於人的認知。
在今天,我像是一件隨時可以報廢的一次性用品一樣被打發去照顧那一位。
出乎意料的是,那一位所有人都聞之色變,甚至只能用代稱來稱呼的傢伙——抱歉,它的實質很難用人類來形容——看上去極為無害。
我進去的時候,他還在睡覺,像是每一個虛弱的少年病人一樣,抱着枕頭蜷縮在病床的一角。
只有好看到讓人心生寒意的臉,看一眼就讓人覺得不祥。
我知道邪惡的力量已經遍佈了這一間病房,在短短的兩個小時裏,我與幻覺做了精疲力盡的鬥爭,記下了前輩的一些叮囑:永遠不要在那間病房裏入睡。”
“6月29號,我今天做了一件錯事,我不應該同意幫個小忙的,那個混蛋跑了,而我不得不在那間病房裏待了……長達4個小時,我睡著了。
前輩叮囑的第3條:假如入睡了,一定要忘記所有在夢境裏見到的東西,其他同事會為你處理好一切。”
“7月13號,慶祝我存活超過一個月。
不幸的是,我終於知道在有人入睡之後,其餘人會面對什麼。
人的夢境真的可以成為怪物的巢穴嗎?”
“7月29號,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在下一個月的時候留下日記,現在的我越來越難以入睡了。
不,只是無法在外面入睡……我不能入睡,夢境的豁口已經在這裏打開,現實與夢境之間的通道是它們的巢穴……”
“8月13號,難以想像我現在還活着。但是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