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傻子

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了，李潤東大致了解到，這個叫傑兒的是因為獨自進山採藥，他看到一株珍貴的藥材長在一個很高的地方，這株藥材的價值可以換回全家近一個月生活，他就想去採下來，一不小心從一處很高的陡峭的山壁上摔了下去，渾身的骨頭基本上都摔斷了，頭部也遭到了猛烈的碰撞，他爹看他久不回來，就趕緊出去找，找到他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回來找到郞中，就用了幾劑保命的猛葯，郎中說盡人事聽天命吧，基本上能活過來就是奇迹了，全身用接骨續命的葯塗了一遍，骨頭固定傷口包紮好，然後開了一些調理的葯，就離開了。

李潤東身體拆線時，老郎中又來了一次，不停地說，奇迹啊奇迹啊，這樣子還能活過來，傷口癒合得很好，再調養幾個月應該就可以下路了。只是好像有點神智不清，需要慢慢調養。因為不知道狀況，李潤東也只能裝傻子，要是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傑兒，該會怎樣呢。李潤東除了口渴要喝，肚子餓要吃就說說話以外，就幾乎一言不，要麼睡覺，要麼眼望着屋頂的瓦片愣。

一周后，李潤東的胳膊已經可以抬起來了，腿上還沒有太多力氣，可以彎曲伸直，腦袋可以轉來轉去了。身體的那種奇妙的感覺李潤東有點慌，李潤東不知道是怎麼了，不知道我在哪裏，明明被車撞了，應該躺在醫院裏，明明叫李潤東，不叫什麼傑兒，李潤東不知道怎麼了，李潤東想媽媽，想弟弟，想他們知道我被車撞了嗎？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呢？李潤東要回去，要趕快好起來。這樣想着，李潤東身體的的氣好像能明白李潤東的想法，自動的加快了全身經絡的運轉，真的要感謝那婦人這些天的jīng心照料，李潤東恢復得很快也很好，氣已經在丹田實質化了，李潤東似乎能看見一團濃濃的白霧糾結在了一起，在丹田不斷的順時針旋轉，白霧的中間，似乎隱隱有一粒微小的白sè的顆粒，氣不斷的在身體運行的過程中，李潤東感覺到我的身體的筋絡變得更有韌xìng，骨骼變得更有光澤，腦袋變得更靈敏，意識變得更清晰，閉着眼睛，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院子裏的一切動靜，包括小鳥的嘰喳聲，李潤東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還有身體的這團氣，好像對修復身體損傷及恢復身體效果很好，而且這團氣直接吸收空氣中的能量不斷的壯大，有一天會不暴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李潤東不知道。

男人呆在家裏的時間更短了，李潤東聽到他說外面現在很亂，東西都不好賣了，很多逃難的人，很多人死，還有當兵的抓人，還好他們住在山下較偏的地方，不過還是要多多小心，盡量少出門去城裏。婦人對男人也說了很多，說他們的傑兒好像成傻子了，什麼話都不說，獃獃的，不過身體倒好像好點了。男人說，兒子能活着就不錯了，就不要奢望太多了，傻子也好，不然到外面還不知生什麼事，怕婦人又要擔心受怕了。婦人談到，他們的傑兒現在這樣子，以前的汪家姑娘那邊怎麼辦啊。李潤東想到，什麼汪家姑娘，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要回去了。男人說，這事以後再說。他現在先想辦法把傑兒的身體養好，那個老汪那邊他過段時間再去跟他見個面談談。一會兒男人說要進十萬大山採藥了。婦人忙叮囑男人一切要小心。

通過婦人和男人的談話，李潤東大概知道了，他們住的地方是在十萬大山的山腳下，十萬大山很大，裏面深處的野獸很多，傑兒的爺爺和他都是在裏面出事的。城鎮裏不太平，應該有軍隊在打仗抓人。至於這裏是哪裏，怎麼回去還不清楚。李潤東楊總會知道的。

李潤東一天一天計算着rì子，從有意識開始，吃過二個多月的飯了，說明已經醒了兩個多月。婦人現在每天喂李潤東喝葯外，早晚還給李潤東做個全身按摩，不得不說，婦人幹活真的是沒得說，每次晚上按摩都能讓李潤東甜蜜的睡到早上。李潤東的心裏對婦人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很親切，很暖和，很好，就像媽媽小時候照顧李潤東一樣。我李潤東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一星期左右，李潤東已經可以坐起來吃飯了。婦人拿着個枕頭靠在李潤東的背上喂我，喂完后給李潤東捶捶手腳再放李潤東躺下，蓋好被子然後就給李潤東講傑兒小時候的故事。李潤東整天聽到的是婦人說，傑兒喝葯了，傑兒吃飯了，傑兒娘給你捶捶腳，傑兒痛的話叫一聲，傑兒娘給你擦擦身子，傑兒你小時候怎樣怎樣，傑兒該躺下好好休息了，傑兒......李潤東感覺都彷彿就成傑兒了，聽了幾個月了，李潤東想我就快是傑兒了，看着婦人叫傑兒時的那個表情，眼睛裏彷彿可放出光來，眼睛帶一點微微笑的樣子，一臉幸福陶醉的樣子，坦白說李潤東的心裏真有點抽抽（感動），婦人的樣子美極了，李潤東從來沒有看到過年過四十的女人，還能有這麼美的，那柔順的動作，那幸福的神情，那微笑的眼角，那走路的樣子，那一轉身的動作，好像渾身有綻放出一種光彩，令人心醉，真的好美。每當這時，李潤東的眼解不自覺的就有點濕濕的，李潤東會藉著翻身的剎那乘婦人不注意間用手抹一下眼角，再拉拉被子。李潤東真羨慕這個叫傑兒的，有這麼好的母親。我自己不是也有個好媽媽嗎，你這個混蛋。李潤東暗自罵了自己一聲。

再一個星期左右，婦人就架着李潤東的胳膊，慢慢的下床走路了，其實李潤東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好了，只是腿部還是沒多少力氣，酸疼酸疼的，就像以前運動過度扭傷了腳拉傷了筋骨摔到了膝蓋，不得勁。李潤東全身的皮膚泛出一種嬰兒般的紅潤，細膩有光澤，這些都是婦人jīng心照料的原因啊，李潤東想道。現在婦人架着李潤東走到房外的桌子上吃藥吃飯，捶腿捶手，然後就又給李潤東講小時候的故事，雖然很多重複，每次李潤東也表現得傻呵呵的聽着。

李潤東知道了男人叫周仁貴，傑兒叫周傑，名字是男人取的，意思是希望傑兒以後是個人傑，希望傑兒努力將周家揚光大，光宗耀祖。周家以前是個獵戶出身，周仁貴的爺爺是個出sè的獵手，他想讓周仁貴子承父業，周仁貴的打獵功夫非常好，他爺爺很高興，但是周仁貴生xìng不好殺生，所以就不想做獵人，剛好兒時的好朋友做了郎中，順便提一下，就是給傑兒看病的郎中，叫周胖子，周仁貴就上山采草藥賣給周胖子，換一些家庭用品維持生計，他爺爺就不幹了，子不承父業是為不孝，他爺爺也想將自己的一身打獵本領傳承下去，用他爺爺的話說，哪曉得出了周仁貴這個逆子，周仁貴也是個固執的人，覺得殺生不好，怎麼說都不去打獵，一來二去父子倆就鬧得越來越僵，結果他爺爺就自己搬出去了。幾年前有一次在進山打獵時，獵了幾隻兔子和幾隻山雞準備返回，但有點晚了沒注意被一條毒蛇咬了一口咬到腳上，他爺爺簡單處理了一下，以為沒事，後來在回來的路上毒了，他爺爺只來得及在地上寫了幾個字，就去了。後來周仁貴聽說他爹沒回來，去山裏找到的，還沒有走出山裡就倒在剛進山不遠的樹旁邊。周胖子說，這是碰到了最毒的穿心蛇，這種毒目前只有斬下咬的地方才能保命，老爺子估計不知道是這種蛇，沒能躲過這一劫。他爺爺留的話是：兒子留給你周家光大保重。

他爺爺最不甘心的是自己的一身手藝失傳，留下了一把長刀和一張鐵弓給周仁貴，讓周仁貴揚光大周家。周仁貴很傷心，他將刀和弓箭保存了起來，視若珍寶，仍然每天採藥，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了。前幾個月，周傑又出了事，對他更是打擊，頭又白了好多，感覺蒼老了很多，背也駝了一些，這段時間有更加的早出晚歸，李潤東都很少看到他了。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李潤東想道。

婦人依用心照料着我，可能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我的身體迅的恢復了起來，李潤東依舊不言不語，默默地想心事。在婦人的眼裏，李潤東就是她在無微不至地關心着的，她的寶貝的傻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