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挑衣

成衣鋪里，蘇陌月察覺出剛才白茉茉帶來了兩個人，但最後她只帶走了那個婢女。蘇陌月覺得白茉茉的手段有點無聊，暫時沒有理會，重新將目光放在衣裳上。

七郎拿起一件鵝黃色的裙子，問她：“你覺得怎麼樣？”蘇陌月看了一眼：“還不錯，但顏色太亮了。”她覺得那是小姑娘穿的，卻忘了她自己也是。七郎在拿了幾件顏色比較鮮艷的衣裳給蘇陌月看過之後均沒有得到好評，反而看見她看見那些暗色的衣裳還有些興趣。七郎納悶，然後讓她幫他挑衣裳，她拿的又大多是亮色。

七郎：就挺迷。

最後蘇陌月一臉迷茫地看着那些衣服，始終不知道選哪件。她又想起了以前她的衣服，都是宮裏發的，大都是黑色和灰色。

七郎沉默地看着她，她不止一次表現出回憶的樣子，他卻從沒問過。蘇陌月回過神來，笑着說：“看我幹嘛？挑衣裳啊。”

“你不知道選哪件的話，我來選。”蘇陌月趕緊點頭，她選得頭都痛了。最後慕容七郎讓夥計把一件淺瑰紅的和一件月白色的包起來，當然，淺瑰紅的是給蘇陌月的。蘇陌月剛想說話，七郎給了她一個眼神，彷彿在說“自己不會挑，還嫌棄別人？”她又閉上了嘴。

中肯的說，七郎的審美沒有什麼問題，那件淺瑰紅的衣裳是他們可以接受的價位中最好看，質量也不錯的一件。比七郎為他自己選的還貴上一些。夥計看破不說破，接過七郎付的銀子樂呵呵地將衣裳遞過去。

七郎其實背了個極具書生氣息的背簍，那是他爹留下來的。七郎把衣服放進去后，對蘇陌月道：“回家吧。”蘇陌月點點頭跟了上去，但……

他們路過了正在炸臭豆腐的王老漢，賣糖葫蘆的白鬍子老頭，做酒釀圓子的阿婆，煎餅的年輕人以及正在給麻花酥撒芝麻的某小販。

蘇陌月拉拉七郎的袖子：“我想吃點東西再回去。”她拍了拍自己的荷包，七郎不贊同：“還是回家吃吧，等錢攢多一點……”

七郎頓住了，身旁的蘇陌月矮他一個頭，不得不仰頭看他。她眼底鋪滿了期待的星光，黑眸如上好的墨玉熠熠生輝，彷彿只要七郎不答應，它們就會立刻暗淡下來。七郎艱難地轉過頭，道：“那就去吃點吧。”

蘇陌月首先走向了王老漢，臭豆腐她真是好幾年沒吃了，那個味道大，衝撞了宮裏的人不好，做任務時被發現了更慘。她問七郎：“你要吃嗎？”七郎猶豫，這味道真是絕了，臭到他不想說話。蘇陌月要了一小碗，等王老漢將其端上來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送入口中，七郎坐在她對面，默默看着。蘇陌月夾了一塊在他面前晃了晃：“要嘗嘗嗎？”七郎趕緊擺手：“不用。”可是晚了，蘇陌月在他說話時準確地把臭豆腐塞進他嘴裏。七郎的表情比平時豐富了許多，蘇陌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斷變化的臉色，眨了眨眼：“怎麼樣？好吃嗎？”

慕容七郎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句話——若是別人這麼對他，鐵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看着蘇陌月小狐狸一般的眼神，他連氣都生不起來。

七郎不理一臉殷殷期盼的蘇陌月，不想告訴她其實他覺得臭豆腐味道還不錯。但蘇陌月猜出了他的想法，悄咪咪地問他：“我去再叫一碗？”七郎高冷地點點頭，吃的時候也是優雅萬分，不過他的高冷形象什麼的在蘇陌月眼中早就崩塌了。

吃完臭豆腐，兩人又去吃了煎餅和酒釀圓子之類的小食，蘇陌月控制住自己還想吃東西的嘴和慕容七郎走出縣城。她一步三回頭，整得七郎有點想笑，然後把她不看前路的腦袋轉了過來：“怎麼，不想走？”蘇陌月正兒八經地回答：“就，挺不舍的。”七郎差點笑出聲。

蘇陌月已經看到了那個跟蹤他們的人，她一步三回頭絕不是為了食物。在她看來，跟蹤他們的那個人身手一般，追蹤技術也一般，但帶着慕容七郎確是不方便擺脫。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身旁的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是慕容七郎，他低聲道：“有人跟蹤我們。”蘇陌月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直覺。”

“那你打算怎麼做？”

七郎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一抹深思轉瞬即逝。“我們走回去，裝作剛才沒吃夠。”

蘇陌月眨眨眼睛：“我是真沒吃夠。”

七郎：“……”

侍衛趙啟看着自己的跟蹤對象又走了回來，若無其事地轉過身跟了上去。

“不行，我還要吃一串糖葫蘆……”“你剛才還說只要一包炒栗子……”兩人的對話逐漸聽不到了，趙啟一個眨眼的功夫，就不見兩個人的身影，這時候人很多，熙熙攘攘擋了他的視線。他着急起來，一路撥開人群，卻怎麼也找不到！他跟丟了，怎麼跟小姐交代？！他徒勞地走了兩圈，深深挫敗。天色暗了些，變成了柔和的橘粉色，人們也陸續散開。他懷着僥倖走出縣城，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出城的路上還是沒有。趙啟邁着沉重的步子回去復命。

然而在他走後不久，在清石書齋的頂樓上，江老問七郎和蘇陌月：“怎麼了這是。”七郎一臉無知，蘇陌月無語，然後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七郎果不其然接收到來自江老謎一樣的目光，他就在這樣的目光下道了謝，隨即拉上蘇陌月離開。

江老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啜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