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貼貼第三十九天

“唔。”

陸滿心捏着信封，數着裏面的六張鈔票，神色不明。

捧着碗坐在她對面吃飯的季松鈺覷着她的目光，小聲道：“滿心姐，糖——我嫂子呢？”

陸滿心給了她個“你很機靈”的眼神，彈彈信封里的錢，放回桌子上，“回家了。”

“哦！”季松鈺心中一喜，她走了，那我不用抄書了？

“給你一星期的時間把書抄完，這個周末你嫂子來，讓她檢查。”陸滿心懶聲道。

季松鈺縮起肩膀，悶悶不樂的應了聲，瞄了眼桌上的錢，小聲問：“姐，你怎麼還用紙鈔啊，沒過年呢，要給我發壓歲錢嗎？”

“我給你發個雞毛撣子。”陸滿心斜她一眼，面無表情說，“少說話，多吃飯。”

季松鈺連忙把臉埋進碗裏，剛消停不到一分鐘，她慢悠悠舉起手。

“說。”

“我就說一句！”季松鈺手掌伸到唇邊，小聲道，“我嫂子的衣服落在我衣帽間了，我睡醒后白姐進來拿走的，所以我嫂子是不是穿着我送的兔子睡衣離開的？”

還有這事？

陸滿心怔住，再次懊悔自己睡懶覺這個毛病，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太累，現在她每天像沒睡醒一樣。陸滿心看向管家。

“前兩天小姐看中的MY家的衣服，米白色的那款毛衣設計寬鬆，品牌方送來兩款尺碼，我讓唐小姐將尺碼小的那條毛衣和配套的毛衣裙穿走了。另外，我還給她放了套小姐的校服，不過應該不太合身。”管家聲音平和，面帶微笑彙報道。

陸滿心給管家豎起拇指，“幹得好。”

白姐臉上笑容變深，微微彎腰，下去忙了。

等到管家離開，臉躲在碗後面的季松鈺嘀嘀咕咕，“哼，我才是給嫂子送衣服的那個呢！”

陸滿心想到房間裏不見了的白兔子，眯起眼睛，“季松鈺。”

“到！”季松鈺立馬挺起身子。

“給你嫂子獻殷勤這種事，以後我來做，好么？”陸滿心對季松鈺微笑。

“……”季松鈺縮起脖子。

“嗯？”

“好噠！”季松鈺乖乖點頭。

陸滿心收起威脅（劃掉）和善的微笑，站起身，走到季松鈺前，虎摸豬頭，“乖，等我期末考試完，帶你和嫂子出去玩。”

季松鈺不敢說話，季松鈺快樂點頭。

*

周日，高三學生回校。

趙絨絨下車，目光不經意看到旁邊推着自行車的女生。

女生身材纖瘦，頭髮鬆鬆挽在耳後，用黑色塑料夾子固定，露出秀美面容。一雙杏眸如盈盈秋水，清瑩明媚，看向周圍的目光淡淡的，只是在與人對視時，迅速移開目光。

“我怎麼不記得，高三有這麼好看的女生？”趙絨絨手指點點紅唇，目露思索，楓林容貌出眾的女生她心裏一清二楚，與這女孩對不上號，不過女孩上身穿的，確實是楓林的校服。

周末學校不要求必須穿校服，從家回來的學生大都穿着自己的衣服，這個女孩吸引趙絨絨的地方，除了她的臉，就是她身上的衣服。

女生腿筆直，又長又細，穿着肉色打底，毫不臃腫包裹在針織高腰毛線裙中。趙絨絨一眼認出這是MY家今年的冬季新款，還未上市，品牌方送了宣傳冊給她，不跟品牌提前打招呼拿不到現品。

趙絨絨往女生那邊靠近，看到毛線裙上魚尾的設計，和開衩處，銀線鉤織的品牌logo，確認這衣服是MY家正品后更加疑惑，楓林又來了位有錢還好看的女生？

“糖糖~~~”

“糖糖糖糖糖！”於晚小炮彈一般衝過來，身上背着大大的書包，身後拎着快趕上她人大的行李箱，健步如飛，一臉激動地衝過來，“真的是你！哇咔咔咔！我滴糖你是認識仙女教母了咩？”

糖糖一把抱住唐年年，腦袋埋在她身上嗅嗅，興奮道：“嗷！好香！”

“……快把你書包給我。”唐年年溫聲道，她在這裏站着就是為了等於晚。

“好哦！”於晚摘下巨大的書包，放在她車筐里，把行李箱換到左手，右手挽住她的手臂。兩個人親熱地說話，往校園裏走。

趙絨絨假裝不經意路過，眼睛“恰巧”往下瞥了眼，在看到唐年年校服上的胸牌時瞳孔微縮，連忙移開目光。

“陸滿心？”趙絨絨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哇，我滴糖，你這個校服摸起來不一樣啦，好舒服的哦！”於晚把臉貼在她肩上蹭來蹭去。

“小碗！”唐年年紅着臉，推開她腦袋。

“嘿嘿嘿，我就蹭蹭嘛。”於晚戳到自己笑點，捂着嘴嘎嘎笑，唐年年茫然地看着她。

等笑夠了，於晚又貼過來，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夜晚的貓頭鷹。

“嗯，我感覺不對勁！”她故意用低沉的語氣說，裝出敏銳的樣子，“以前的你不是這樣噠！以前的你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你今天穿得這麼好看，肯定有情況！”

她吸了一口氣，恍然大悟，“女為悅己者容！你有喜歡的人啦！天哪嚕，你要背叛我們新年嗎！”

“沒有，不是，你整天想什麼呀。”唐年年無奈地看着她，“還有新年是什麼，之前就聽你說過。”

於晚把腦袋歪向旁邊，撅起嘴，不開心道：“新年死了，挖坑填土了，你不需要知道！”

“哼！”

“真的沒有，我才不會……”唐年年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飄忽，“隨便喜歡誰呢。”

於晚聽到后，嘿嘿笑起來，“我知道嘛，我就想詐你，我才不信你離開我兩天，就要拋棄我投奔別人的懷抱。”

她樂呵呵挽着唐年年，自言自語，“不過你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熟悉啊，唔，我在哪裏聞到來着？”

“宿舍樓快到了。”唐年年立馬指着前面的女生宿舍樓說。

於晚拍拍腦袋，想不起來，只好放棄。

兩個人走到宿舍樓下，唐年年將車子停在宿舍樓前，旁邊就是綠化地，枯黃的小草一片一片。

於晚按下行李箱的杆子，抬頭時忽然瞄見草地上叉着的警告板。

“草地莫下腳，小草會傷心。”

“心心心！”

於晚唰一下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指向唐年年。

“我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怎麼這麼熟悉！是陸女神身上的味道！你身上為什麼會有她的香水味，難道你跟她睡了？”

“你跟她睡了！”

“跟她睡了！”

“睡了睡了睡了——”

嘹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宿舍樓前回蕩，剎那間，無數目光齊刷刷看過來，驚詫詫愕愕然，回校的眾人彷彿被按下靜止鍵，目瞪口呆看着容貌清純，面容清麗的女生。

“咻～"

一片枯黃的葉子打着旋從台階下溜走。

然，然後於晚捂住嘴，看着張開嘴巴，已然僵硬，完全沒有反應的唐年年。

“是，是那首歌啦！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那首！”於晚高聲唱起來，大聲喊道，“我說的歌里嘛！擦掉一切陪你睡那句！”

“這歌叫香水有毒！”

“小碗。”唐年年目光木然，喃喃叫她。

“誒……”於晚小心翼翼地瞧着她。

“請你，合上你的嘴巴。”她輕聲道，“不是香水有毒，是小碗有毒。”

“嚶。”

於晚抱着箱子，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這裏。

唐年年比她更想消失，如果她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事，她寧願選擇回到一天前，回到陸滿心身旁，讓她隨便欺負也無所謂。

好在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她們來得早，宿舍樓前學生寥寥無幾，在最初驚詫，又聽到於晚的找補后，聳聳肩，拎着箱子爬樓。

高三嘛，瘋幾個很正常。

有人悄悄地想，畢竟再過一個小時，月考成績就要下來了！

等唐年年幫於晚把行李放回宿舍，存車子的路上，唐年年想忘記剛剛的事情，她轉移話題，問於晚，“你數學考了多少？”

於晚一把捂住心臟，悲憤欲絕，“是因為我說錯話，所以你要這麼傷害我！”

唐年年不為所動，看着她的反應，“又沒及格？”

“可惡！為什麼要用又！”

唐年年眯起眼，強調，“還有一個月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半學期高考，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

“嗚嗚嗚我知道嘛！”於晚臉色憂鬱，煩躁道，“數學學不會，就是不會嘛！究竟是誰發明的數學，太可惡了！”

她嘰里咕嚕嘟囔，半晌后說道：“不過比起陸女神，我還是很好的嘛！”

她想起陸滿心全科五十九分的成績，沾沾自喜。

“哦？”唐年年眨了下眼睛，突然對着於晚笑了下。

“怎麼啦？”於晚不明所以，瞪着圓圓的眼睛疑惑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唐年年垂下眼，輕笑。

就讓她現在這麼想着吧，滿心的數學，才不會不及格，等一個月後……

於晚驚恐地看着唐年年，怔怔道：“完了，都是我的錯，我剛剛嚇到糖糖了，把她嚇傻了嗚嗚嗚，我滴糖！”

她捂着臉假哭。

兩人走到拐角處，推着車子的唐年年臉色一變，抬手喊道：“小碗！”

“啊？”

於晚撞上一名男生，那男生尖叫一聲，倒在地上，手裏的杯子飛出去，落在地上，只聽“砰”一聲巨響，玻璃水杯摔得七零八碎，一地殘渣。

“我的水杯！”男生爬起來，看着杯子喊道，“這可是炎哥送我的杯子，一個一萬多塊錢！你們竟然撞我，故意的是不是！賠我杯子！賠我一萬塊錢！”

男生氣勢洶洶的對着唐年年於晚大喊。

“一萬塊錢？”於晚獃獃地看着他，害怕的後退一步，抓住唐年年的手臂，眼睛紅起來，不知所措。

男生看着她嚇傻的樣子，眼裏閃過一抹得意，插抱着手臂喊道：“你們這些窮逼，知不知道這個杯子的價值！現在立馬賠我一個原樣的！或者給我一萬塊錢！”

唐年年看着他不依不饒的樣子，按住於晚顫抖的手，輕聲道：“你說這個水杯一萬塊，有證據嗎？”

男生好像就等着她這一問，立馬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展開遞到唐年年面前，指着上面的字問：“看到沒！一萬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明明只是輕輕撞到他，男生誇張地倒地姿勢，熟練從兜里掏□□的樣子，唐年年明白過來，他有備而來。

她面無表情看着男生。

“哼，看你們倆的樣子，也不像能賠得起的樣子，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我寬宏大量，既往不咎，如何？”男生抱起手臂，得意地看着唐年年。

於晚擦掉眼淚，紅着眼說，“是我撞到的你，一人做事一人當！跟她沒關係！”

當然跟她有關係，戴寧眼睛一轉，瞥了眼於晚。

“沒事，你先說你要我們做什麼。”唐年年輕聲道。

上鉤了。

戴寧心裏得意大笑，面色跟着帶出笑容，“這件事很簡單，明天晚上，是十班班長邵和的生日，到時候，只要你們倆出現在他生日晚會，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如何？”

他嘴上說著你們倆，眼睛卻看向唐年年。

“就是去參加生日晚會？”心大的於晚也感覺不對勁。

“對，放心，到時候十班的學生都在，在場的都是A省豪門家的孩子，不至於欺負你們兩個窮逼。”戴寧說完，不屑地看着她們倆，“要麼去晚會，要麼立馬賠我一萬塊。”

“糖糖……”於晚怯生生地看着唐年年。

“去，可以。”唐年年看向他手裏的□□，“你把這張□□給我，我去。”

戴寧疑惑地看了眼□□，“你要它幹嘛？”

“我怕你以後威脅我們。”唐年年垂下眼睫，輕聲道。

“切，可笑。”戴寧面露譏諷，但是想到如果唐年年按照他的計劃到場，這□□給她又何妨。

不過是張沒用的紙。

“行，拿去拿去。”他隨手把□□團成團，拋給她們，隨後又拿出一張寫着地址的卡片，放在唐年年的車筐中。

“記住，明天晚上，要是明天看不到你們倆個——”他眯起眼，舉起手，拇指在脖子下比劃滅口的手勢，隨即冷笑，轉身哼着歌離開。

等他一走，於晚嗚嗚哭起來，“糖糖，我們真要去嗎？”

唐年年點點頭，輕聲道：“沒事的，放心。我守在這，你去教室拿掃帚，把地上的玻璃掃起來，記得再找個結實的袋子，一起裝好。”

“還有，你手機帶了嗎？先把地上的照片拍下來。”

“啊？糖糖，你要留着這些碎玻璃嗎？”於晚擦掉眼淚，疑惑地問。

“當然要呀。”唐年年溫聲道，漆黑的眼彷彿冬夜深沉的夜幕，“畢竟一萬塊錢的杯子，不留個紀念，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