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八
池音音洗完澡,穿着長袖長褲的睡衣從浴室里走出來。
剛走到大廳,忽然聽見一陣細細碎碎的敲門聲,在安靜的夜裏似有似無,顯得格外可怖。
原本池音音在用力擦頭髮,聽到聲響后不自覺停下了動作。
“叩叩叩…”
又是一陣極輕、極輕的敲門聲響起,證明並非她的幻覺。
池音音用毛巾包着腦袋小心翼翼走到房門,對着門外猶豫地喊了一聲:“是誰啊?”
——小樓里的房間沒有貓眼,如果外面人不回答,池音音只能打開房門才知道外邊是誰。窗外是烏黑安靜的夜,偏偏今天家裏沒有人,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給陌生人開門。
就在池音音猶豫要不要叫易星池過來看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出一句接近靜音的低語:“是我,易星池。”
音量低得就跟做賊一樣。
不過確確實實是易星池的聲音。
池音音鬆一口氣,直接打開了門:“你怎麼跑我家還跟做賊一樣?”
“不想被小樓其他人看到。”易星池貓着身子從門縫中鑽進池音音家裏,依舊是低語:“說實話小樓的叔叔阿姨們太八卦太熱情了,我有點害怕,上次他們…”
話還沒說完。
門外忽然傳出住家阿姨大嗓門的聲音:“是易小少爺來了嗎?”
住家阿姨的聲音驚醒同一棟小樓的阿姨八卦團。
只聽見接二連三的開門聲、關門聲響起,應該是大家紛紛打開房門,朝池家門口集中了。
一門之隔聽見腳步聲逐漸變多、凌亂,房間內易星池、池音音兩人皆是一驚,頭皮發麻。
豪門服務業茶水間阿姨的八卦功底,池音音是領教過的,連毒舌秦禎都不是她們的對手,更別說是笨蛋美人易星池了。
易星池不想開門,於是故意不回復,想假裝自己不在這裏。
門外阿姨可不吃這套,語氣卻相當篤定:“我絕對是聽到小少爺的聲音了,音音快開門,我給少爺煮了綠豆湯…”
“有段時間沒見音音和小少爺了,我去煮個臘肉吧。”
言語間赫然已經默認易星池過來了。
池音音沒辦法,只能在易星池絕望的眼神中,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按照阿姨們的性格,今晚至少得見到易星池和池音音其中一人,不然她們是不會走的。
早死不如晚死,池音音直接打開了門。
笑容滿面的阿姨們接二連三地走進大廳里,將池音音和易星池團團圍在大廳沙發上,問:“你們從小就呆在一起,現在考到兩個地方去了,這段期間還有沒有聯繫啊?”
…
怎麼可能沒有?
大概一天三次的通話,十次的照片分享,還有一百次的學習打卡。
不過這些實話他們不能說,不然就暴露兩人交往的事實了。
雖然青梅竹馬交往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但兩人之間重合的交際圈實在是太多,兩家父母,小樓工作的叔叔阿姨,至少有被三百多號人旁觀着,恐怕以後連在家裏見面也會變得尷尬,於是交往第一天池音音就跟易星池約定好了,暫時不對外說他們戀愛,等要結婚的時候再說。
原以為隱藏戀情、萬事大吉,結果尷尬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地來。
易星池硬着頭皮回答:“呃,偶爾聯繫一下吧。”
話音剛落。
兩人下意識相視,又連忙將目光撤回來。
阿姨端着綠豆糖水進來,邊走邊問:“音音是不是過幾天要去參加比賽啊,去什麼地方,幾號走啊?”
池音音還沒來得及回答,易星池順嘴就給說了:“去挪威,20號!”
阿姨沒有發現異樣,噢了一聲又問:“那要去多少天啊,還回來過暑假嗎?”
“7天,不回來了直接回學校。”依舊是易星池回答。
他的注意力已經被應付八卦大媽的事情奪走大半,一時嘴快就把問題回答了,完全沒讓當事人池音音開口。
“那到時候住哪啊,行李收拾好了嗎?”
易星池:“住在中央酒店裏,行李還沒收拾過幾天再弄。”
大廳內的氣氛忽然安靜,阿姨們在隱晦處相互對視,池音音似有察覺狂撓易星池的手背,然後這貨不知道是太緊張了,還是缺心眼沒注意,完全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
阿姨無奈說:“你能不能讓她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池音音一起去挪威呢?”
聞言,易星池的身軀猛地一顫。
他後知後覺才想起來:“20號要去東京參加學習會”的他,不應該那麼清楚“20號要去挪威參加比賽”的池音音的行程。
又不是情侶旅行…
說多錯多,易星池埋頭喝綠豆湯,不敢說話了。
他看着身上光鮮亮麗的新睡衣,又看向一旁剛洗完澡渾身香香軟軟的池音音,生無可戀,好好一個曖昧的夜硬是被茶水間阿姨們搞成瓜子會。
天知道他本來想找池音音,然後兩人親親嘴、說說悄悄話,來一場激情的深夜約會。
結果現在什麼都木有了。
他還得強打精神應付阿姨們,免得被耳清目明的阿姨們發現端倪。
等到阿姨們累了、疲了,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都已經晚上快十一點了。
易星池也得回去了。
池音音的夜間安全是護住了,小情侶單獨的相處時光卻沒有了。易星池跟着阿姨離開前,兩人還在無人發現的間隙里遺憾對視,滿眼的可惜和不舍。
易星池跟在阿姨後面走。
忽然,阿姨詫異回頭:“你去哪?”
“?”易星池人都懵了,老實巴交地說:“都十一點了,我回家睡覺啊。”
“你既然都知道十一點了,怎麼能把女孩子丟在小樓里過一晚上?”阿姨滿臉不認同:“我們老胳膊老腿的,出了什麼意外也搞不掂,你得留在這裏過夜保護音音啊…”
過夜。
過。夜。
能看得出來,易星池非常想做好表情管理,可是他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為防止被阿姨們發現端倪,他乾脆用手擋住下半張臉,藏在手心裏的嘴巴在放肆大笑,說出來的話卻如平日那樣一本正經:“那好吧,那我今晚就睡池俞程的房間吧…”
池音音冷眼看着他。
說的好像睡他哥房間有多不舒服一樣,晚上不會借故跑到她房間裏來吧?
阿姨不知道這對小情侶的內心活動,聽說易星池留在小樓陪池音音后,紛紛放心點點頭:“就是應該這樣,青梅竹馬要好好照顧對方。”
就這樣,阿姨們各回各家。
房間裏恢復回阿姨還沒來時,只有他們兩人在的安靜。
靜得讓人口乾舌燥。池音音仰頭喝掉手中的水,忽然驚覺這是她今晚喝完的第七杯水了,人類一天的飲水量居然被她在兩個小時內喝完了。
兩人坐在大廳沙發上,默契地沒有說話。
“要看電視嗎?”池音音問。
“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阿姨們都睡了。”易星池非常清楚,小樓里的隔音很不好。
池音音慌亂的目光四處亂轉,鎖定在新玩具上:“…我新買了健身環,我們玩這個吧?”
每當這種兩人獨處、曖昧的時刻,易星池的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圖都會有一個質的飛躍:“我們剛剛不是才洗過澡,出汗的話還要再洗一次。”
“對哦…那我們還能幹什麼?”
易星池抿了抿嘴,指着大廳掛鐘一本正經地演:“天啊,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不如我們早點熄燈睡覺吧。”
這個演技實在是太爛了。
池音音無奈,但是去睡覺明顯比尬聊好,於是她同意了這一建議。
她往自己房間走,一轉頭髮現易星池居然跟在後面,嚇了一跳:“你太久沒來我家嗎,池俞程的房間在對面啊。”
“咳咳,我想了一下。”易星池眼神飄忽:“池俞程的房間太遠了,真發生什麼意外的話,我可能沒辦法及時趕過去…”
說到後面的時候,他的語氣都變得理直氣壯了:“所以我們今晚一起睡吧!”
“…”
池音音想拒絕,面對簧色要sayno。
然而五分鐘后,他們躺在同一張床,分蓋兩張被子,目光炯炯盯緊天花板。
啊睡不着。
池音音有些後悔答應他進來了,果然還是太心軟了。
但是誰能拒絕會裝可憐的綠茶小少爺呢,反正池音音不行。
“睡了嗎?”
刻意壓低音量的男聲,於耳邊乍響。
男性特有的聲線鑽進池音音的耳朵里,她的耳道連着側邊腦袋像被熱水灌入,痒痒的。池音音不敢轉頭看他,只能幹巴巴盯着天花板回復:“還沒。”
“睡不着嗎?”
大晚上的,易星池哪來那麼大的聊天慾望?
池音音的腦袋飛快轉動,靈光閃過一拍腦門:“啊,可能因為我們沒關燈,所以睡不着。”
他們進來的時候因為太緊張,直接躺在床上,房間裏還留着一盞昏暗的枱燈。
得出這個結論后,池音音火速起身將枱燈關掉,重新回到床榻上。
隨着枱燈被關掉,剛剛還勉強看清人的光線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還有耳邊竹馬的呼吸聲,自己心跳聲,兩種不同的聲音交融在虛空中,渲染着莫名的氣氛。
就着這種黑暗又緊張的氛圍,池音音硬着頭皮平躺了兩三分鐘。
忽然,身邊響起翻身的聲音。
就是那種平躺着的人忽然側過身體,又或者是忽然坐起來,衣服布料摩擦床單的聲音。細細碎碎的沙沙聲打破池音音好不容易維持的冷靜,她光速起身,打算將枱燈重新打開。
“還是…還是開燈睡覺吧。”
她感覺臉頰在發燙。
枱燈打開的瞬間,明暗交織的一剎那,池音音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力道拉住了,朝柔軟的床上一拉,眼前世界一剎那天旋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易星池身上,兩人的臉之間僅有一拳頭的距離。
池音音有些緊張。
青梅竹馬感應居然在這個時候也能發揮作用,易星池忽然開口,說出池音音的真實感受。
“我現在很緊張。”
池音音緩了半天神,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心情。
“關燈很緊張,開燈也很緊張,看到你的臉緊張,和你躺在一起更緊張…你曾經告訴我,在學習上遇到困難,一定要勇於面對積極解決難題不要擺爛。”
是這樣沒錯。
但是和當下有什麼關係呢?
池音音端着疑惑的眼神盯着易星池,忽然看到他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下顎線緊繃,用像接近於發誓的語氣說“所以我現在要克服它。”
話音剛落,一個重重的吻落在池音音的下巴,脖頸、耳垂、額頭甚至鼻尖上,沒親嘴,卻又比親嘴要親密很多。
緊接着是脫衣服,撫摸,一氣呵成。
曾經相互陪伴過夜的友情,變成可以負距離的親密愛情,這種當下和記憶的強烈對比,讓池音音臨到關頭產生了猶豫。
在這裏。
在她的房間嗎?
然而當下似乎不是叫停的時候,池音音被親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只聽見易星池在說話。
他說:“叫小聲一點,小樓隔音不好。”
“嗯,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