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臨冬學改（上）
偌大的會議桌邊，卻只放置了二十把交椅，雖不清楚今天的最終來賓會是誰，但如今的十九把交椅上的貴客正面面相覷，似乎都略微有些驚訝對方的到來，然而由於環境的特殊性，他們也不敢大聲交流，只敢小聲地細語。
“你怎麼來了？他人呢？”北區特都副總監看向他對面的老熟人驚訝地詢問道。
“他呀！感覺情況很嚴重，就讓我過來代行，你要知道魏陽旭這人一根筋，生怕自己沒有參與到前線救災中就會愧對民眾，唉—”第四分區副區長意味深長地感嘆道。
“老魏可與我們不同，人家深刻的貫徹了以人為本，我們是啥？我們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沒有人家的能力，絲毫不會考慮到民眾的感受！”副總監半開了一個玩笑，但副區長知道這曾是魏陽旭公開批評北區官場的原話，只不過被對方修改一番又還擊回來時，略感到有些許地尷尬，於是只能訕笑幾聲，不再多言。
而此時坐在邊緣位置略顯不太適應的女性正是北區sdct負責人趙璐，她只能算是外學派中的新星，雖然名氣不小，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可不會給她掌聲與笑面，畢竟來者幾乎都是北區各地的一方諸侯，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位地位高一點的打工人。
因此其他人均在互相交流，而唯獨她卻無人搭理，況且來這之前，她背後之人給她的忠告與計策也讓她精神時刻處以緊繃之態，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所以多重因素的作用下，她甚是感覺如坐針氈，不經意間總會看向十八人中唯一的一個方向，似乎想要尋求慰藉，不過沒有人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因此也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動作。
眾人正議論時，會廳的大門突然大開，隨後兩名政客一前一後走來，霎時，全場寂靜，且所有人的眼神幾乎都看向了來者，然而兩人直接無視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其後的北區總秘書長面無表情地說道：“各位不必拘束，他由於家事會延遲一下到會的時間，大家可以先行開始討論本次會題。”
正當大家都在思考總秘書長里的“他”會是誰時，總秘書長直接點名道謝地說道：“余先生，你的時間可能比較緊，你先發言吧！”說完，總秘書長和他前面的秘書站在了唯一的一個空座旁，看來並沒有落座的打算。
被點名的余先生謙虛地擺了擺手，趕忙說道：“哪裏，哪裏，我最近沒怎麼忙，多虧了趙小姐，她幫我分擔了絕大部分的事務，讓我最近難得有機會透透氣啊！”所謂的“余先生”正是北方聯合大學的校長兼北區教育協會的副會長余天平，他作為一名老學閥，深刻地理解不能當出頭鳥的道理，於是毫不猶豫地將發言權交給了趙璐。
感覺各方關注點的到來，趙璐先是被嚇得一抖，隨後敏捷地回答道：“還是余老抬舉我了，目前在代理處理前線事務之時，由於我個人能力極其不足，總得耽誤您的時間來詢問對策，所以哪裏是我幫您減負，還是您太謙虛了！”
趙璐笑着打着太極，雖說了一大段抬舉的話，但遲遲沒有發表任何有關於本次會議的內容，顯然她也根據目前會上每個人的表情與余天平的態度決定了不能當炮灰的念頭。
見會上無人敢表態，於是秘書長面色不變地說道：“多虧了兩位的鼎力相助，不僅有效地控制了第四分區的災情，而且也在抗災的基礎上提供了一款又一款新的思路與解決方案，但現在還是需要大家給我描述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創設的新方案，畢竟秦老同志目前久病卧床，卻仍舊堅持帶病指揮、心懷天下，我們雖然不能讓他快速恢復，但好歹也得為其分擔一下壓力，幫他老人家出謀劃策吧！”
秘書長的話語已經到了如此明顯的程度，余天平也不敢再踢什麼皮球，於是準備將內心的想法稍稍“改編”一下后便全盤拖出，然而另一位來賓直接搶先表明了看法。
泛歐聯的副理事長利因茨站了起來，其雖然身為外國白人，但卻操着一口流利的國語說道：“我與余會長以及其他先生的商量結果是—即刻派遣駐泛歐聯的科研人員與無武裝的部隊前往第四分區進行救援，以幫助治理雪災並協助當局更加快速的研發疫苗，畢竟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無數民眾仍處以水深火熱之中，不論軍事上還是經濟上，我認為都急需外國同盟的幫助！”
聽着如此直性子的發言，余天平不禁暗暗搖了搖頭，心想對方對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加以掩飾，怎麼能取得對方的信任？而且直接將自己加入其中，先不說能不能加強可信度，反正徹底給余天平定死了陣營，於是余天平也不加解釋，直接補充道：“對！目前我們大部分研究者都面臨瓶頸期，因此整個團體想出了這一個可以有效解決的辦法。”
看似輕鬆的言語間，卻無形減淡了自己的責任，而且還將這個主意美名其曰為整個學院派的主意，不過總秘書長仍舊面目表情，似乎並沒有因這個想法有多大的情緒起伏，僅僅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目光又看向了趙璐所在的位置。
仍舊有着些許緊張的趙璐的目光恰好與總秘書長的目光相碰，以為要讓自己表明態度，於是簡明地說道：“我覺得余老和利因茨先生的計劃很好，可以迅速緩解sdct目前的窘境與第四分區的災情！”趙璐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避開了利因茨那些話語中最重要的詞語不談，只是從一名sdct研究者的角度表明了自己的支持。
總秘書長眉頭微蹙，波瀾不驚地說道：“我倒覺得不是不可以接受。”
眾人將總秘書長的態度盡收眼底，趁着每個人都在思考時，第四分區的副區長黃剛率先試探道：“感謝泛歐聯組織的信任與幫助，中國有句俗話便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知該怎麼報答您及同盟會的好意呢？”
“我們僅僅只是從軍事上與經濟上進行友好地援助罷了，談不上什麼恩情，只希望以後我們能與泛亞同盟間的友誼鏈不會斷開罷了！”利因茨看似大方十足，但語言的藝術早就被諸華玩得驢火純青，結合剛才那直性子的發言，此時閉口不談自己的利益，只能說對方的仍在隱瞞自己的意圖，但是如今的第四分區的災情像是一個急需截肢的人，雖然已經打了麻藥，但所有要進行截肢的工具還需要時間才能拿到，若要繼續拖下去，只會讓情況更加嚴重。
因此北區特都副總監直接表明了態度，舉起了右臂說道：“我同意利因茨先生的想法以及各位學者的方案，畢竟目前整個諸華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緊急救援區域，短時間內，很難再抽調更多的人力為第四分區填補，所以我同意借用外部力量進行救援！”
“我也覺得這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年事已高的第六分區負責人沙啞地插嘴道。
見越來越多的人進行表態，總秘書長抱着胳膊說道：“其他人呢？”
或許跟最重要的人還未到來有關，總秘書長遲遲沒有明確表態，但見支持的意見逐漸一邊倒，於是剩下的人也不得不開始表態。
“我不同意！至少不同意軍事上的協助！”突然一個堅定的反對聲從會議桌外響起，於是眾人都看向了聲音的主人。
此人眼神堅毅，雖然身材不能算得太高，但腰背異常的挺直，渾身上下散發著威嚴和純正的氣息，一步一步接近會議桌的矯健步伐像是沉重地走在每個在座人員的心上，而其身上中校軍銜的筆挺軍服，更是給在座之人一種壓迫感，當他走到那唯一的空位側面時，先是衝著總秘書長點了點頭，之後便很是自然的拉開空了許久的椅子坐下，開始看着在場的所有人，並重複了他進場的那一句話：“我不同意，至少不同意軍事化援助！”
雖然來者有着中校的軍銜與其資歷章上顯示的正團級職位，但其實按理來說在這群諸侯間顯然有些不夠看，然而卻沒人敢輕視他，畢竟對方代表的身份並不簡單。
略微的震驚之後，會議桌上的某些人甚至開始心照不宣的交換眼神，彷彿已然再腦補此人到來的背後原因，與其代表的實際意義，不過第六分區的負責人就沒有他們那麼多的壞心思，直接暫時拋開了會議的主題，謹慎地向來者詢問道：“秦老最近怎麼樣？”
將自己的軍帽規矩地摘下並輕輕地放在桌面上后，對方低着頭撫摸着帽檐，低聲回答道：“前些日子有些惡化，不過最近已經控制住了，由於他太不注重身體，哪怕重病纏身，也要廢寢忘食的辦公，醫護人員常常因為療養打擾到了他正常的辦公而被驅逐至門外，唉—”
“還是得好好照顧你的父......秦老啊，不能再讓他勞累了，整個北區不能失去這位偉人！”不知是不是因秦老曾為自己的同學，第六分區的負責人激動到差點忘記了合適的措辭，不過幸好及時地糾正了過來，才免得受人爭議。
“對啊！”“王區長說的在理啊！”......一下子一群人跟着表態，但部分人其實只是表明了與自己內心深處相反的態度，不過誰又知道呢？
趙璐從其他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來者正是北區總督秦文武的兒子秦敬忠，人們常常暗地中戲稱“秦太子”。由於秦老的前半生全部貢獻給了國家，到後來國家實在看不下去，而強制要求秦老培育出了秦敬忠，畢竟功臣為國鞠躬精粹，其優良的血脈自然不能斷，而秦老雖為晚年得子，但他的兒子秦敬忠卻實打實繼承了秦老的意志，從小便一直有着強烈的愛國精神與正確的大局觀，曾在成年後主動要求進入軍校深造，成績也十分優秀，因此人們認為於公於私，秦太子的名稱實在不過分。
不過按照時間點，此人不應該還在軍隊深造嗎？怎麼會這個時候出來主持會議呢？難道？由於未曾深刻地了解過秦敬忠，因此趙璐這時才反應過來，想到了那群老狐狸交換眼神之時便已想透的問題。
“謝謝大家對秦老的關心，我會為各位轉達你們的心意，不過還是讓我們先好好談談會議的內容吧！儘早訂下災情防控的政策，便於盡快落實行動，好嗎？”眼見會議內容被帶偏，但也不能責怪別人的好心，於是秦敬忠只好主動終止話題，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會議之上。
彷彿覺得秦敬忠十分好說話，於是利因茨直接不耐煩地說道：“您若是不同意，那該如何快速解決當今的狀況？難道任由凍災與疫情向平民撲去嗎？”
“我也並非反對貴方的心意，您自然可以對我們施加經濟增援與科研人員增援，但我覺得不勞您的將士們遠渡千里費心前來，畢竟我們的軍隊從來不缺信心與毅力，這點小災小難，我們諸華開國至今也不知經歷過了多少次，完全不需要軍事援助，當然還是很感謝您與泛歐聯的好心好意，等北區災情穩定了，我們一定會親自登門以湧泉之相報！”秦敬忠身為軍人，自然不會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乾脆直接挑明了問題，試圖將對方的路堵死。
利因茨也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要直接，於是慢慢地坐回了椅子，準備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勸說，而當他看到趙璐想要發言時，利因茨竟隱秘地給她使了一道眼神，示意先不要亂動，結合會前趙璐的表現，看來兩者關係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