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祖宅
時間回到六天前,在一條通往靈州城的偏僻小路上,有一隊隸屬於歸終司的人馬正在押送着一名囚犯。
小路的兩側雜草叢生,路面崎嶇不平,近二十公里之內儘是荒無人煙之地,風只要那麼輕輕一吹,地面上的塵土就能刮到半空之中,眾人只能捂住口鼻艱難前行。
雖然大家內心怨聲載道,但也不得不服從上面下達的命令,車上的犯人身份可不一般,所以上面命令押送犯人時官路和小路隨機穿插行進,以防止有人預先設下埋伏劫囚。
這一隊人正是前段時間魏宸在客棧遇到的那批人,而囚車上面的那名囚犯身上明顯的可以看到,又增添了許多新的傷痕,此時的他正背靠在囚車的角落裏,雙目微合,身體隨着囚車的起伏不斷晃動着。
一陣低沉的馬蹄聲傳來,領隊來到囚車旁,漫不經心的看着囚籠里的犯人,嘴角揚起不屑的笑容,趾高氣揚的問到:
“再有兩天就要到靈州城了,我勸你老老實實將藏東西的地點告訴我,爭取戴罪立功,城裏的那位歸終司大人是什麼脾氣你們也都清楚,如果碰上他,你可就真沒什麼機會了,趁着我還能幫忙說點好話,你就趕快招了吧。”
“再者說,每天都要受那皮肉之苦,何必呢?都已經是身外之物了。而且你在這死扛着,最終得利的只能是“他們”,我都替你不值當啊!”
囚籠內,犯人低着頭,像是沒聽到話似的默不作聲,這一路上無論領隊如何威逼利誘,勸他說出藏物地點,他都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連基本的謾罵都未曾說過,受刑時就那麼漠然的看着對方,眼神中沒有帶有絲毫感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冥頑不靈!”
又一次無功而返,領隊冷冷的哼了一聲,雙腿夾緊馬腹,來到隊伍最前方,殊不知身後的囚犯剛剛睜開了雙眼,神情冰冷的盯着他那道遠去的背影。
前面不遠處有一條河流經此處,是風鈴河的一條支流,無數的蘆葦野蠻的生長在河堤兩岸,其中的每一株足足有兩米多高,等到岸邊有風吹來,這些蘆葦就會如同海浪一般起起伏伏,天邊偶爾有飛鳥落入叢中,悅耳的啼叫聲更是經久不絕。
“警戒!”
就在隊伍即將要穿過這片蘆葦叢前,領隊提刀下馬,並向隊員發出了警戒命令,所有人緊握着腰間的刀柄,警惕的環伺着四周,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他們的眼睛。
隨着空中一陣微風吹過,蘆葦隨這風兒漸漸擺動,如此尋常的場景,但領隊的眼裏卻感到了一絲不對勁,看着近處蘆葦叢中的一個方向猛然間收縮了瞳孔,右手迅速拔出腰間長刀,左手拿着一張卡牌狠狠的按在自己的胸口,大聲吼道:
“敵襲!”
刀劍碰撞聲、野獸的嘶吼聲、人類的痛呼、怒罵、慘叫聲不斷回蕩在這片隱秘的蘆葦叢,驚起成片的飛鳥,短短一炷香過後,種種聲音漸漸盡數消失於此。
“鐺...鐺鐺!”
此時一個頭戴黑色方巾,面帶疤痕、眼神兇惡的光頭大漢,正用手中開山刀一下又一下劈砍着囚籠外的鎖頭,試圖將牢門打開,把裏面的犯人救出來。
壯漢名叫胡磊,是坪山寨的四當家,現在的他渾身上下到處濺滿了鮮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手裏拿一柄雕龍的開山寶刀,身後跟着一頭紫色斑紋的老虎,周圍還有十幾個帶着口罩,遮掩面容的人正在歸終司陣亡的士兵身上一點點摸索着。
胡磊身後跟着的是一頭“紫紋劍虎”
(本章未完,請翻頁)
,身形要比普通的老虎要小上一大圈,所以進攻時會變得更加靈活,但身軀里蘊藏的力量卻是普通老虎所遠遠不能匹敵的,渾身花紋呈現出妖異的暗紫色,身材健碩而矯健,四腳腳掌處長有厚實的絨毛,行動時幾乎沒有聲音,嘴角兩邊尖齒外露,足足有小臂那麼長,此刻正一滴一滴的滑落着鮮血。
“咔!嘭!吱嘎——”
鎖頭被應聲砍碎,掉在地面上,牢門吱吱悠悠的打開,門外胡磊收起了長刀,目光低垂,語氣尊敬的說道:
“卞先生,抱歉,我們來晚了。”
“......”
見對方久久沒有回復,他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動作,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周圍的空氣變得越發沉重,胡磊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汗,周圍的人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手腳變得越發輕緩,但搜索的速度卻愈發迅捷。
“找到了!”
這時搜索隊其中一人似乎是發現了什麼,趕緊跑到囚籠旁,輕聲說道,他攤開了手,手心裏正是一串鑰匙,而這串鑰匙正是用來打開囚犯手腳上面的銬鏈所需的鑰匙,奇怪的是它並沒有放在領隊屍體上,而是在其隊員身上,這才導致讓他們找了許久。
“嘩啦啦...嘩啦啦...”
鎖鏈拖動的聲音從囚籠內響起,一道身影緩緩走來遮住了陽光,影子映在胡磊的身上,他拿起身旁人手中的鑰匙,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卞先生”的腳鏈,因為卞先生是光着腳,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卞先生腳底隱隱有一片血色。
“這東西真的這麼可怕嗎?連卞先生也......”
壯漢一邊打開鐐銬,一邊心裏不由的想着,像卞先生這樣的高手,沒想到也會如此,只要戴上沉垠鐐銬,竟也會連普通人也都不如,平日裏肉體強橫到可以手撕猛虎的一個人,現在僅僅是未穿鞋子,腳底竟然被磨出了血泡,擱在平日裏說出去誰敢信?!
手腳兩處的鐐銬接連被取下,卞先生享受的閉着眼睛揚起頭來,在囚車上張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這個世界,緊接着他深深的了一口,身上殘破的衣服嘩啦啦迅速鼓脹起來。
“嘶——啊——”
剎那之間,周圍的空氣迅速朝着囚車的方向翻滾,以卞先生為中心,瞬間形成了一個微型風暴,吹動周圍人的衣裙颯颯作響,枯草亂飛。
大約兩刻鐘過後,風暴這才漸漸平息,在此期間,胡磊明知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很長時間,便吩咐周圍的小弟先把屍體拖進蘆葦從中,其中不僅有歸終司的屍體還有自己帶來的一些寨子裏的兄弟,這一次兄弟們死傷慘重,死亡人數幾乎是歸終司的一倍還多,可見歸終司的戰鬥力是多麼的可怕。
將該拿的東西都拿上,稍微處理一下戰鬥痕迹,此地比較偏僻,只要大致處理一下,再過段時間,大自然便會幫忙將剩餘的蹤跡抹除。
胡磊見卞先生站在那裏輕輕的攥動着拳頭,熟悉曾經丟失的力量,便快步走到他身旁,聽到腳步聲的卞先生側過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胡磊竟被那冷漠眼神嚇得立馬停下了腳步。
“來晚了。”
卞先生聲音頓了一下,接着又繼續說道。
“很晚!”
冷汗瞬間佈滿胡磊的整個後背,他正打算開口將路上編好的理由說出,卻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興趣聽,隨意的擺了擺手,問起了另一件事。
“算了...東西到手了嗎?”
“回卞先生,東西已
(本章未完,請翻頁)
經到手了,多虧了您以身做餌,靈州城內的歸終司人馬幾乎傾巢而動,我們的人很順利地便潛入了府內,將東西盜出,估計現在他們還沒發現有東西丟了。”
“計劃順利就好,呵呵,也許正是因為計劃太過順利,有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卸磨殺驢了!”
壯漢不敢再繼續回話,低頭看着腳尖,而卞先生像是自言自語,又略帶嘲諷的呵呵笑着。
的確!大當家和其他幾個山寨的人確實是有這個意思,但經過兩天的再三考慮過後,覺得之後的計劃還真不能缺了他,無奈這才派他過來營救,所以卞先生嘴裏才說這麼晚,而只要再晚上一天,這隊人馬就會到靈州城境內了,那時候再做什麼都晚了!
“走吧!”
卞先生笑夠了,隨即轉身便離開,但卻不是朝着會山寨的方向,而是在掉頭往回走。
“這...卞先生,您要去哪?”
“去拿個東西,你們也跟着來吧。”
“對了,那個歸終司的領隊,去把他的屍體找回來,拿根繩子拴在馬後面。”
————————
經過城門守衛敷衍的搜尋一番過後,交了入城費,魏宸一家便順利的穿過那扇拱門進入了狄花城中。
入城時正是傍晚時分,落日斜陽讓所有的房屋看起來都是金燦燦的,路邊的叫賣聲伴隨隨着家家戶戶傳來的飯菜香味,顯的是分外熱鬧,路邊不遠處有幾個扎着丸子頭的小孩在追逐打鬧,大人們圍在樹蔭下乘涼聊天,城內的道路皆是由一塊塊青石磚鋪墊而成,乾淨又整潔,青牛踩在上面發出了“噠噠”的清脆聲響。
荻花城不愧是一座繁華的人口大城,在街道上,由卡牌幻化出的生物竟然隨處可見,相貌也是千奇百怪,但人們卻早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這些幻化生物有些作為人們坐騎漫步在街道上,有些模樣可人的則蹲坐在商店門口用來招攬顧客,還有些是作為商品被擺放出來進行展示。
“幻卡齋。”
魏宸仰頭看着這條街上最壯觀、最華麗的建築,以及在那門口擺放着的琳琅滿目的卡牌,產生了濃濃的好奇與嚮往。
不敢多做停留,板車朝着城南的方向快速駛去,在那裏有一棟老房子,一棟曾在魏宸記憶里留下深刻印象的老房子。
蹄聲漸止,車轍聲落,在穿過一條條街道過後,牛車在一扇大門前終於停了下來,魏父條下馬車,魏母從車棚內鑽了出來,魏晨探出腦袋懷念的看着這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木門年前重新刷過漆,所以看起來像是新換的似的,一支綠枝從圍牆內探出了牆頭,魏宸知道那是院內種的紅杏樹,沒想到已經長到這麼高了,比自己長到都快。
魏母領着他來到魏父的身邊,似乎可能是因為近鄉情怯,魏父上下看了自己好久,見着裝沒什麼問題,這才走到大門前,鄭重的敲了三聲。
沒過多久,院內傳來了腳步聲。
“請問是何人拜訪?”
隨着話音剛落,門也在這時被打開,開門的人乍眼一看和魏父長得很像,但個頭卻稍高一些,面相也更加的老成,下巴蓄有鬍鬚,身穿灰色儒衫,手裏還拿着本書。
開門的人看見魏父后神情明顯是一愣,隨後一滴淚水竟然瞬間滑落臉頰,男兒有淚不輕彈,書上的道理,此刻卻被他在一瞬間拋之腦後,雙手猛的緊緊的抓住魏父的肩膀,聲音顫抖:
“清河!”
“大哥,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