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人已散
“小林總，這人是不是我的爺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今日總得給個說法，總不能因為這位老人不是我的爺爺，您就不管了吧？”魯帥低聲道，看起來並不因為身份暴露而擔憂。
“說法自然是要有個說法的。”林茉莉從他身上收回眼神，轉而蹲下身子和老奶奶談起了話，“奶奶，病歷上說爺爺是從上個月開始服用林氏製作的藥品的，可是那時候這款葯，我們已經悉數追回並銷毀了，按理說市面上不應該有這款葯才對，但是醫院還是給你們用了這個葯嗎？”
那老奶奶神情一愣，隨即開始大聲道：“誰知道你們有沒有追回完，我家老頭就是吃你們家的葯才死的！你可別給我東拉西扯，你是不是想抵賴？！”
林茉莉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不過是問了一句葯從何處來，便有千萬句話在後面等着。
一旁的攝像機幾乎葯懟到她的臉上來了。
“怎麼林氏給出的回答就是找這些受害者追問藥品來源嗎？”魯帥在一旁閑坐着幸災樂禍。
林茉莉橫他一眼，然後溫聲道：“不是我們想抵賴，奶奶有什麼合理訴求，我們自然會滿足，但我們只是怕若是再有人吃到這個葯便不好了。”
那老奶奶翻了個大白眼，“你都說了這個葯已經全部追回，現在又來問我，我怎麼知道，我當時就得了那麼一盒。我的訴求也不高，就是殺人償命！”
說話的檔口，林父的助理也從後門進來了，拎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湊到林父耳邊低聲說著些什麼。
正在林茉莉不知該如何做時，林父走了過去，面上堆着笑：“老姐姐，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也非常痛心，您看這樣如何，您兒子的醫藥費、孫子上大學的費用我們林氏全包如何？”
那老奶奶聽了這話，渾濁的眼睛倏地一亮，撇過一旁的林茉莉還頗為不屑，“我就說一個小姑娘能做得到什麼主，看看這位老總，這才是賠禮道歉的樣子嘛！”
林父將林茉莉往身後拉了拉，面上笑意不減，“這麼說您是接受這個賠償方案了嗎？”
那老奶奶沒說話，只是扭頭往魯帥的方向看去，半晌沒點頭。
林茉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忍不住皺起了眉，這事兒果然和魯家脫不了干係。
看來專利這一事兒是讓魯家狠狠惱火了一番。
“魯帥，你說魯夫人知道你回來了該有多高興呢？”林茉莉朝魯帥走了過去，恰好擋住兩人的視線。
另一旁的林父也知道這老婦人是為何而來，所以他也不急，這個條件已經比魯家給出的還要好了，他不怕這人不答應。
“老姐姐考慮得怎麼樣了？如果答應的話，我們這邊立馬安排律師來擬合同，這樣後續的費用您也不用擔憂，畢竟寫在合同里就是受法律保護的，不像口頭保證，隨時都能推翻。”
老奶奶眼神閃了閃，咽了咽口水，又往魯帥那個方向看去，但是被林茉莉擋住了。
沒思考多久，她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她雖說是不識字，但是也知道受法律保證的才是可靠的。
比起林家給的白紙黑字寫清楚的合同，那個叫魯帥的人只不過是給了口頭承諾，並不可靠。
雖然他前期是給了不少錢，她沒有遵守約定，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的老伴已經因為他給的葯死了，總不能再把那錢要回去吧？
如今林家也不是這麼好騙的，達不到魯帥的要求，後續的錢會不會給她都不清楚，那還不如就接受林家的錢。
誰的錢不是錢啊，反正都是一樣的花。
隨着最難啃的骨頭軟了下來，接下來便是大型律師擬合同的場面。
林氏為不合規藥品支付天價賠償金的新聞也登上了熱搜。
等人群散了，林父帶着人回了辦公室，剛剛坐下，他便開口問着：“茉莉，你知道你今天做錯了什麼嗎？”
林茉莉回顧着一切，也認識到自己的問題：“只想着要撇清林氏，卻忽略了不論他們是通過什麼辦法拿到的藥品，最終都是因為我們藥品才出事兒的，所以從一開始，林氏就撇不清。”
“現在能反應過來也不算晚，那麼接下來該做什麼？”林父喝着茶，看向自己的這個女兒，她是真的成長了。
“安撫好了受害者，現在才是查明藥品來源真相的時候。”林茉莉理清了思緒，這時也知道了如何處理。
“要怎麼查？”林父又丟出一個問題。
“從藥廠入手，從受害者旁敲側擊，不能直接問，因為他們都不是通過正當手段拿到的，或者說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拿到的葯是有問題的，所以直接問肯定是沒有答案的。”結合著魯帥今日在場，林茉莉也懂了為什麼林父會如此處理了。
從一開始，這位老奶奶就是奔着錢來的。
最開始是為了魯家給出的錢，後來是為了林父給出的錢。
而她在這場戲中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她的老伴。
這個想法一出，林茉莉背後一陣冷汗，這世上真有人這麼狠，連與自己同床共枕半輩子的人都能捨棄？
似是看出了林茉莉的害怕，林父走過去輕輕攬住她，“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這位老奶奶的老伴本就身患癌症，時日無多，家中獨子又出了車禍無法工作，唯一的孫子今年剛剛上大學，這是他們想好的，有舍才有得。”
“可是……可是，那畢竟是他們的親人啊……”林茉莉坐在椅子上，手裏捧着一杯熱水卻仍是渾身冰冷。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無情，若是沒有這件事兒，那位老人也活不久了，家中更是面臨無米下鍋的窘境。”林父聲音沙啞，這或許也是他給條件這麼痛快的原因。
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任誰也不願捨棄自己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