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吾此生摯愛

第一章吾此生摯愛

紫檀木散發著淡淡的幽涼香味,鏤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銅鏡映出她絕代容顏,靡麗妖冶,抬眸談笑間便可襯得這世間所有美好都暗淡無光。

只那一眼,便讓人深深淪陷,予取予索。冰雕玉勾玄膽鼻,往生河上菱唇艷。色若春曉之花,芙蓉面寒。

讓人覺得用傾國傾城這樣的詞句也是負了這般美貌。

只是,胭脂水粉也掩蓋不住她面容的憔悴,與周圍的喜慶歡喜格格不入。

本是大婚之日,可她的臉上無一絲笑容,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過眼角。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般絕望的情緒像狂潮?般湧上?頭,使她感到渾?冰涼。

“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啊…………”眼眸里早已沒了期待,更多的是絕望。

一旁的宮女給她梳着頭髮,一臉歡喜。“皇後娘娘,今日你可真漂亮!”

“怪不得,陛下那麼寵您”另一宮女附和道。

她強顏歡笑,“你們下去吧……”

“是”眾人走後,隨即從袖子裏取出一把匕首。

匕首有些陳舊,她笑着撫摸了它。

拿起它,一把劃過自己的臉龐,臉上留下來一道深深的血痕,極其觸目驚心。

血一直不斷地往下流,任憑血流不止,她內心毫無波瀾。

轉身,端起桌上的一杯毒酒,喝了下去。當酒入喉時,有一種破裂的聲音,彷彿絕望的歌唱。

躺在地上,嘴角蕩漾着笑容。

或許對她來說,死也是一種解脫。

一宮女推門而入,手裏端着一杯酒“皇後娘娘,這是陛下叫我送來的合巹酒。”

“皇後娘娘?”沒人回應,她試探性地問了問。

掀開帘子,看見她躺在地上的模樣“皇後娘娘……皇……後娘娘”

她嚇得撒了一地合巹酒。

急忙起身,踉踉蹌蹌地跑到宋南歸身旁。

“合巹酒送去了?”宋南歸一身婚服,側卧在床榻上,眼睛微閉,像是在思索什麼。

“陛下……陛下”她慌慌張張地說道。

“這是怎麼了?”他還未睜眼,有些挑逗地問道。

她嚇得臉色煞白,顫抖到讀字不清,嚇得癱坐在地。“皇後娘娘……喝……毒酒自盡了。”

話音剛落,宋南歸脖子上青筋暴起,起身掐着她的脖子,那雙丹鳳眼惡狠狠地盯着她“賤人……何時的事!”

“咳咳咳咳……咳咳,剛剛,我……給娘娘送合巹酒的時候……看見……娘娘躺在地上”

“手裏拿着……一杯酒……”

他這才放下掐着她脖子的手手,轉身離去。

那宮女的脖子已經通紅,癱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推門而入,一個公主抱抱起她,“客兒……”

紅衣被落下的風揚起,有種從天而降之感,紅色衣衫的衣襟成火紅色,微微露出乳白色中衣。

髮絲被黑玉簪別起,幾縷青絲半擋鳳眸,櫻紅的唇帶這笑在高懸的鼻翼之下,無不誘惑。

奪過她手握着的匕首和酒杯。

用匕首毫不猶豫插入自己的心頭,“噗!”

一口心頭血噴出,灑在潔白的被褥上,猶如暗夜的彼岸花,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只見他臉色蒼白,嘴角抽搐,全身蜷縮在牆角,身體抖得厲害,眼前一片模糊,手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強忍着痛苦。

將心頭血一滴一滴地滴入酒杯中。

隨後,親自喝下自己的心頭血,吻上她的嘴唇,將心頭血喂入口中。

看着懷中的她,黑色的眼眸中儘是溫情,嘴角蕩漾着笑容。

“客兒……對不起。”晶瑩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下面頰。

凄凄歲暮風,翳翳經日雪。

大雪紛飛,漫天雪地。

只見紛紛揚揚的雪花,滿天飛舞。

遠遠望至少,玉樹瓊枝,銀妝玉砌,充滿了詩情畫意。

一紅衣女子,格外耀眼,如同一朵盛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一襲紅衣,一世安然,白首終老。

遠遠可見,那女子佇立在城牆上,她穿着妖冶魅惑的紅色衣裳,風吹動額前的碎發,使她更夢幻飄渺,好像一隻富有靈性的狐狸,勾人心弦,攝人魂魄。

微風拂過,衣裙翻飛,彷彿一隻只血紅色的蝴蝶,她是那麼嫵媚動人,如墨的長發隨風飛揚,豈是驚艷二字可以形容!

等到走近時,才發現此女子雙目似星,彷彿一汪秋水,雙眸似水,卻帶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在這喧囂的塵世中熠熠生輝。

略顯蒼白的臉上被腮紅掩去了幾分孱弱,嘴唇沒有多少血色,這倒是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即使不用過多的描眉畫眼,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她撐着油紙傘,緩緩走上城牆。

走在台階上,心中五味陳雜。

那人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慌亂了。

雲邊雁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半天沒說出什麼來,眼神里傳達出的並不是歡喜。

“宋南歸,我什麼,,什麼,都答應你,我嫁給你!我嫁給你!”那紅衣女子似乎瘋魔了一般,斷斷續續說道,一滴滴淚若雨下。

她扔下油紙傘,不顧一切,跪在他眼前不停地抽泣,滿眼恐懼不停轉頭。

滿目淚水望向城牆下的那男子。

那男子佇立在雪地中,傲然如竹,和初見他時的模樣是一樣的。

她明白,今時今日,再見他絕非偶然,是有意的設計。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爾不群英姿。

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王者氣勢,英俊無匹五官彷彿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稜角分明線條,銳利深邃目光。

士兵將他包圍起來,一把把冰冷的劍指向他,彷彿下一秒,他就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那些劍刺向他,她就有些脊背發涼,眼裏驚恐萬分。

“你不要殺了他,只要你放了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她聲音更咽道。

“不要!!!”“不要!!!”她用盡全力呼喊道,聲音早已沙啞不堪。

她長長的睫毛上滿是淚水,像芙蓉一樣清澈。淚水似乎在蒼白的皮膚上徘徊,不願落下。她嘶聲力竭地喊着。“不…………”

“不要…………”“嘔…………”她冷笑道,全身顫抖。

她起身跑到城牆上,急忙搖頭“不,,,,不,,”大驚失色。

眨眼那一瞬間,城牆下的那男子微笑着轉身,拿起一把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鮮血從胸膛出噴涌而出,如斷了線的紅珠子,一刻不停地滑落。

她從城樓的台階上跑下,來到他身旁。“堇年…………”

“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她更咽難言。

用雙手撫摸着他的臉龐,她的手的溫度讓他有些安心,嘴角的一抹鮮血好像傍晚的紅霞,觸目驚心。

雙手沾滿他的血,手極力地顫抖,全身瑟瑟發抖。

他笑了,就像一朵盛開了千年的睡蓮。

他從左至右撫摸了她的眉眼,最後虛弱無力地說到:“普天之下,萬物如塵,唯汝是吾心頭之珠。”

“滲吾之骨,融吾之血,割捨不得!”

她的睫毛在夜風中顫抖,他的心尖也隨着顫動。

他靜靜地凝視雲邊雁。

默默的,默默的靠近她。覺得,是那片靜靜的搖曳不出波瀾的雪,沒有任何激情盪躍。

有的只是寂靜的心動——他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依舊保持着笑容,似乎溫暖了世間萬物。

他緩緩閉上了眼,再次撫摸她的眉眼。

嘴角牽動着“縱然萬劫不復,縱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

“汝乃吾……此生……摯愛…………”

雪慢慢地被染紅了。

冰天雪地中,一男子躺在其中。

那傷口極深,血止不住地流下,雪上浸滿了鮮血。

關於他的一切也定格在那一刻。

一段殘缺的記憶,從她的腦海中閃現。

梨花林中的少年郎………………初見時的落魄不堪……他的救命之恩……他的以身相許…………

看着他的手垂下去,她的世界突然暗了下去,視線模糊了,淚水再次濕潤了眼眶。

雲邊雁只覺得她的心臟變得異常沉重,腦子一片迷茫,身體開始失重,似乎就要飄起來。

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眶奪眶而出。

她猛然察覺到,他不在了。

看她躺在地上,低着頭,用手托着,聲音放低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她仰面躺着,頭髮還在原處,臉上掛着淚痕,聲音也大了許多。

突然,她站了起來,似乎哭累了,想休息一下,她的哭聲下降了很多。

突然,她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來,哭得傷心欲絕。仰頭哭道“宋堇年,宋堇年。”

她眼眶一瞬間佈滿血絲,眼角流下一滴血淚,彷彿被抽幹了。

只見她拿起一把匕首,一步步走上台階,走到宋南歸身旁。

眼眶通紅,惡狠狠地看向他“我恨你!!”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聲線的顫抖。

她眼裏只剩下仇恨,那眼神讓人有些不含而栗。

她冰冷的眼神中沒有一絲雜質。

將一把匕首,毫不猶豫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

鮮血噴射而出,觸目驚心的紅色染紅了他的衣襟。

她走上前去,用手沾上宋南歸的血,遲疑了片刻。

吮吸了那血,一聲冷笑。“你高興了嗎?”

抽出那把匕首,用力刺入自己的胸口。

隨後,她昏厥在地。

“雪花落滿頭,也算到白首…………”一瘦弱的女子,拿着毛筆顫顫巍巍地書寫到,,,

一梨花緩緩落下,,,突然她停下了手中的的筆,輕輕放下它。一滴淚落下,看向窗外。

“乘風,陪我走走吧!”那女子一身素衣,毫無半點點綴,體態清瘦,似有弱不禁風之感。

從她的聲音,可以感受出她虛弱無力,以及內心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涼。

她可望而不可即地看向外面,似乎很是思念什麼。

隱隱約約中,好像只聽見,一人的聲音,隱隱約約,似有若無:“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突然,一男子上前給她披上披風,說到。“皇嫂,外面風大!”打破了她出現的幻覺。

“可是,,,外面的梨花開了!”她看着外面的一片梨花林,梨花開的很好,很美。“可是,終究與離同音。”

一陣微風拂過,梨花在枝頭顫動着,搖曳着,落下的水珠濺在臉上。

她眼眸微眨,泛着淚光,晶瑩剔透。

她微微一笑,笑容轉瞬即逝。

她已然顧不得鞋子都沒有穿,赤腳步入,不顧一切地走入梨花林中,雪刺痛着她的肌膚。

一身白色素衣隨風飄飛,衣訣飄飄,碎發隨着風飄飛,眼裏滿含淚光。

雪地上留下了她的腳印。

那是她為之傾倒的梨花,它們默默的開放着,就像是她最後也在等他。

淡綠或淡粉的花蕊,淺睡在白玉似的花瓣里。

那俊俏的模樣,似出水蓮花,清純而美麗。

她微微一笑,感到片刻的歡愉,忍不住用手去觸摸,卻又輕輕縮回。

怕她的魯莽,怕她的手,不小心濁了梨花的高潔和不染,也怕自己毀掉最後一點念想。

這句話,還沒說完,兩行淚痕悄無聲息地劃過,不留痕迹,她並未擦拭,似乎也不想擦拭。

只是,獃獃地想到一些人,一些事。

很多事,很多愛恨情仇,她好像忘了,記不得了。

油盡燈枯之際,愛也罷了,恨也罷了。

只記得,宋南歸繼位后,她被封為了後宮之主。

宮牆內,是她的往後餘生。

而他,也永遠離開了。

彷彿一切,都煙消雲散。

朝陽宮內,她已經幾日未進食,體力不支,“人比黃花瘦。”她閉上眼,彷彿看到了那人,她不在乎是漚珠槿艷,漸漸昏睡了過去。

緩緩閉上了眼,一行淚再次劃過。

她身形略顯單薄,斯文柔弱的臉上五官精緻,唇上的那抹紅潤在微微有點蒼白的臉上顯得醒目而突出。

她的兩頰深深地陷進去,平日裏神采飛揚的眸子在此時彷彿成了兩個黑洞,嘴角微微蠕動,急促地呼吸着。

忽然,她的眼睛略略動了一下,費力牽動嘴角,從喉嚨發出一個咳嗽似的聲音。“堇年,,”

她似乎想說話,卻又吐不出一個字來。

病時相逢,欲語淚先流,那嬌弱的病態,那美人臉上的點點淚痕。

青煙了了,洋溢着。朦朧中,一女子卧榻。

黑色的桃花眼帶一精緻的花痣、呈梅花狀、不施粉黛、圓滿得無可挑剔的五官在夜的潤飾下、生一分含糊的美感、唇微揚、雅、膚如凝脂、不加一點修飾、卻也美麗仍然。

然,一絕美女子,面蒼白如紙,本該妖嬈的唇拭去了血色,柔亦然。

柔荑支撐着起身,撫上桃木。靜靜的、安靜德讓人不忍心毀壞這副凄美的畫面、房中的花兒、似乎都是陪襯品、這個比花都美千百分的女子、終究有何故事?

夜深,燭光仍搖擺着,垂簾。雪白色的鍍銀裙,下着珍珠白綢裙,銀帶緊緊地束住了那較弱地向楊柳一樣的纖腰,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臉上,無怒無喜,無嬌無慎,洗去了胭脂。

但那張慘白的臉上美麗仍然,的簇黑彎長的柳眉,非畫似畫,一雙水眸恍恍惚惚地蕩漾着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

玉腕上戴着一個雪白色的玉鐲子,溫潤的銀光白玉分發出一種不言的光芒,襯着那慘白的膚色,顯得那麼嬌柔溫美雕花木柜上、菱花鏡、靜靜地倒扣着,似乎已被人遺忘,那黃銅色的鏡面里、本該映出一張如天仙般惑陽城的絕代佳顏、但、一張接近於白色的桃花瓣般的“紅”唇、淡淡、無言...…………

多年前的那日,她一襲白衣,佇立於梨花林中。

白色的裙裝隨風飄着,時起時落。

空靈的眼睛寂靜,清冷的輪廓透出的一股出塵,嘴角在笑,笑着芸芸眾生。

衣着如雪,發黑如墨,長身玉立,流暢而華美。

微仰的臉精美剔透,平靜溫和的黑眸溢出無波無瀾的淡然,卻如深海般難測。

一襲白衣,容貌俊美。

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之巔的寒氣,周身透着一股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冷漠

墨發流雲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氣質高雅出塵,似九天宮闕之上的謫仙。

許多年之後,同是那片梨花林,卻是她油盡燈枯之地。

油盡燈枯一灘淚,人去樓空兩閑愁。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

“百轉千回,也未能如願。”

後來,那宮牆中的她閑來無事,又不想做手工和詞賦,就在那漫天雪地中盪起了鞦韆。

雪花一片片地落下,好美。

它們像羽毛,像柳絮,她緩緩抬頭,一雙手接住了那一片雪花。

雪花是冷的,就像她的心一樣。

她眼睛的睫毛上落下了許多寒霜,看起來冷酷又無情。

她緩緩地盪起了鞦韆,一滴滴淚也悄無聲息地滑過。

漫無邊際是一絲一絲拚命往裏鑽的冷,彷彿冷到里去。

每一塊骨頭都好像得脆了。

每動一下都好似骨頭碎掉的疼,疼的鑽心。

陰寒的冷,冷得入骨。

不一會兒,卻又變成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手腳都不能動,劇烈的疼痛好像是要把她碾斷拉碎,無論什麼地方都痛,最疼的地方是心。

每一分鐘,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痛,只願趕快死去,也不要承受這樣的疼痛。

匕首閃出冷冷的寒光,往蒼白的手腕處狠狠劃下

手腕裂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煞白煞白,慢慢地,鮮血從傷口裏沁出,然後,鮮血突然湍急了起來,噴涌而出,如迸裂一般。

一滴……一滴……一滴……順着手腕……血珠滴落在雪地中。

原來……這就叫做皮開肉綻啊……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輕柔的笑容,迸裂的肌膚,翻卷的血肉傷口,原來,即使皮開肉綻也是不會痛的,原來,鮮血流逝的感覺是平靜而麻木的。

她閉上了眼,與雪長眠,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四周漸漸暗了下去,最後一口氣牽動着嘴角“吾此生摯愛……宋堇年。”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為你墜凡塵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為你墜凡塵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吾此生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