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送別
葉殊在城牆上看着葉離戈遠去的背影,這是他第二次看着妹妹的背影。可這第二次,她就要奔赴戰場,這與父親對她的期許相馳背道。
葉殊喃喃道:“離戈,離戈呀!”
他的雙手攥緊,似乎是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旁的柳頌注意到了葉殊的情緒變化。
他沒說什麼,只是將一封信交給葉殊。
“離戈說這封信在她走後交給你。”
葉殊接過信。
柳頌看着葉殊的樣子,終是忍不住說了一句話。
“我理解你們想要保護離戈,但是你們不能折斷她的翅膀,將她困在這名為梁都的鳥籠里。”
葉殊沒說什麼話,只是沉默地盯着遠方,而那裏早已不見葉離戈的身影。
半晌才問一句:“馬鈴薯的實驗成果出來沒?”
柳頌點頭說道:“它在梁國各地都適應的非常好。我怕是有一些不對的地方,把凌離請了過來。他說梁國的土地上基本都可以種植。”
說到這裏,一向冷靜自持的柳頌,眉間忍不住染上笑意。
葉殊聽見凌離的名字有些吃驚:“蕭國的大商人——凌離。”
柳頌點了點頭。
葉殊疑問道:“是他將馬鈴薯的種子交給你的?”
柳頌回答道:“我曾經在某些事情上幫助過他。”
葉殊心下瞭然。
突然,葉殊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
“林笙呢?剛剛他還在這裏。”
柳頌手指一指,側過身來。
“喏,在哪裏呢。”
似乎十分的不待見他,誰叫林笙這小子整體跟在葉離戈身後。搞得他想和葉離戈說一些悄悄話都不能。
葉殊看着柳頌一副彆扭的樣子。
無奈地笑了,“何必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柳頌見葉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輕咳了一聲,將一個食盒交給葉殊,便找借口說有事走了。
葉殊打開食盒,發現是一碟精緻的玉米糯。玉米糯香甜可口,還有一股濃濃的奶香味,小孩子很是喜歡吃。
他提着食盒,走到縮在角落裏哭的林笙面前。掏出自己的手帕,放在林笙身上。
“擦擦,臉哭的跟個小花貓一樣。”
林笙聽話的把臉擦乾淨,睜着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問葉殊。
“哥哥,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呀?”
葉殊摸了摸林笙的頭,看着湛藍的天空。此時有一群燕子飛過,它們擺成一個大大的“人”字形向北方飛去。
說道:“等燕子回來,在你屋檐築巢生鳥寶寶的時候,姐姐就回來了。”
林笙苦着臉說道:“可是那要好久呀!”
葉殊溫柔的笑道:“不會的,時間是過的很快的。你乖乖地讀書,等你把《大學》和《論語》背下來時。你抬頭看,就會發現燕子已經在你的房檐做了一個溫暖舒適的窩,小燕子也在張嘴要食呢。”
林笙吸了吸鼻涕:“真的。”
葉殊點頭,“我從來不騙人的。”
他打開手中的食盒,一股奶香氣撲面而來。
林笙的眼睛都亮了,在葉殊的眼神示意下,他拿出一塊玉米糯放進嘴裏。一咬,玉米糯裏面的流心在嘴裏炸開,十分的香甜。林笙雙眼眯起,和一隻偷了食的小貓一樣。
“好吃嗎?”
林笙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他用行動來表明了玉米糯的美味,很快一盤就見了底。他拿起最後一塊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了葉殊。
“哥哥,我能感受到你今天的心情也不好。肯定是因為離戈姐姐吧!我娘親說,如果覺得傷心的話,吃糖就可以緩解傷心。但是,現在沒有糖,這個很甜的,我覺得和糖也差不多。”
林笙把最後一塊玉米糯放在了葉殊嘴邊,看着他那固執的模樣,葉殊無奈張嘴吃下。
“謝謝你啦!小傢伙。”
葉殊把食盒蓋上,牽着林笙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吧!”
“嗯嗯。”
回家后,林笙在書房裏打開了那封信。
信上面寫着:
兄長,見字如面。我知曉父兄皆是想護我一世太平。如若,當今天下太平,我必會遵從着你們的意願。開開心心的與心愛之人在這梁都幸福的生活,即使他為農夫,我為野婦。我們可以一起春賞花,夏聽雨,秋摘果,冬踏雪。做這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事情。但是,如今戰火四起,即使身為女子,也不能阻擋我的愛國之情,更不能阻止我為梁國做一些什麼。我相信不只我一人這樣想,梁國千千萬萬女子也是這樣想的。更何況,我從小便習武藝,熟讀兵書,有爹爹與兄長的精心教導。我必須站出來,代表我們梁國的女子。讓吳國知道,縱使身為女兒郎,也能與他們旋於戰場中。你不必過於擔憂我,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帶一枝紅梅回來,插在你書房的桌案上。
葉殊看了這封信后,去了葉家的祠堂,跪在葉毅的靈位前,先是燒了一些紙錢,最後才把葉離戈的信丟入火中。
“爹,或許我們一直以來都錯了。離戈應該決定她自己的人生,她有自己的想法。”
葉殊磕了幾個頭,流下了兩行清淚。
“如果,爹你生氣的話。就來我夢中罵我吧,另外也多多保護一下離戈吧。”
葉殊將頭貼在地上,感受着地上的涼意,來平復着自己的情緒。
良久,他才緩緩起身,走出了祠堂。
他想,他今日可以醉一下。俗話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
葉殊拿出房間裏的桂花酒,坐於庭中。看着天上皎潔柔美的月亮,拿起酒杯向月亮敬了一杯。然後就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將桂花酒喝入肚中,一壺酒很快就沒了。而葉殊此時還是十分的精神,一點醉意也沒有。他看着空空的酒杯,輕笑了一聲。
自己剛剛在想什麼呢。
葉殊起身,拂去自己身上的露水,便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林蘭芝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一閉上眼睛就是葉離戈那鮮活的身影。不知為什麼看到葉離戈出征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心裏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好似要燒毀捆在心上的層層枷鎖。
床旁睡着的宋嬤嬤聽到了床上傳來的動靜。
嚴肅道:“姑娘,現已月上中天,您應該睡覺的。不然明日早上敬早茶,若是起不來,您會被夫人打手心的。”
“知道了,嬤嬤。”
宋嬤嬤聽到床上沒動靜了才滿意地睡去,但是林蘭芝並沒有睡去。
她只是躺在床上,獃獃地看着床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