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條線路

荊州

葉征坐在帳中，眉頭緊皺，渾身氣勢十分的冷肅。下方的一眾將領都不敢說話，帳內安靜的一根針掉下來都可以聽見。

這時，有人一把掀開了帳門，打破了帳中嚴肅的氣氛。那人走進來，正是來了荊州多日的葉綏。相比於來時，此時的他顯得更加的沉穩，眉間添了一絲愁意，眼中的情緒也更加的複雜。

葉綏剛一進帳就收到了葉征一個冷冽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看了葉征一眼。這時的葉綏才有了一絲少年人該有的活潑模樣。

葉征邊看地圖邊問道：“怎麼樣。”

葉綏正了正臉色說：“我從明山發現了一條十分隱秘小道，應該是獵人上山打獵時所開採出來的，極少有人知道。我順着這條道路走，發現它竟然可以直接繞到吳軍的大後方。”

聽到這裏，帳內的眾人面色驚喜地看着葉綏，就連葉征的眼光也看向了他。

葉綏搖了搖頭說：“我偷偷在遠處觀察，發現吳軍戒備十分的森嚴，基本上沒有靠近的可能。”

葉征低下了頭，只是擰着眉看着地圖。忽然，他像是發現什麼，面色一喜。

隨後便迫不及待地問葉綏：“你在小道上有沒有聽見水聲？”

“水聲？”

葉綏閉着眼睛努力回想在路上疾行的時候所聽見的聲音。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呦呦的鹿鳴聲、踩在泥土上的聲音。好像還有一種聲音，是什麼呢？葉綏突然睜開眼睛，那是流水碰撞石頭髮出的淙淙聲。

“有，我聽見了水聲。”

葉征聽到這句話，吐出了一口濁氣。他站起來，將地圖拿到中間的桌子上。

周圍的人看到他的動作，立馬就圍了上去。

葉征拿手指在地圖上虛劃了三條線。“第一條，由我率領軍隊，正面出城迎敵，吸引敵軍的主要火力。第二條，由葉綏和劉明帶隊那條小道直奔敵軍的大本營後方，進行戰鬥。第三條，也是最隱秘的一條。吳軍不知道荊州的地勢，我們可以挑一隊水性好的士兵潛伏在河流中，突然發起襲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這樣三條線路的攻勢，我相信絕對可以讓吳軍元氣大傷。”

葉綏欽佩地看着葉征。

一旁的劉明聽見葉征對自己的安排，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攥緊拳頭，似乎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不過沒人注意到劉明剛才的不尋常。

待其他人走後，只留劉明一人在帳中。

葉征見劉明還不走，疑問道：“劉副將，你還有什麼事嗎？”

劉明露出擔憂的表情：“將軍，您正面迎敵，危險很大。”

葉征聽見這句話毫不在意地笑了：“戰場上，沒有安全一說。”

劉明直視葉征：“將軍，您是知道的。我這條命是老將軍救的，怎麼樣我也要在您的身邊。如果您受了什麼傷害，我死後到九泉之下，無顏去見老將軍。所以，讓我在您身邊吧。”

葉征本想拒絕，但是看着劉明真誠的眼睛，只能答應下來。

劉明滿意地走了。不過，他沒回自己的帳篷里，也沒有去操練軍隊。而是去了廚房，遞了一張紙條給一個不起眼的小兵。然後裝作隨意地逛了幾圈，就回到自己的營帳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葉征並沒有看到葉綏的身影。他也沒有在意，以為葉綏想在自己的帳中用晚飯。他準備去葉綏的帳中討論一下作戰計劃，結果發現葉綏不在。問葉綏的侍從才知道他從晚飯前出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葉征去了葉綏平日裏常去的地方，都沒有他的身影。就在葉征快要放棄時，一道清揚悠遠的笛聲從不遠處傳來。

葉征順着笛聲到了一處長得十分高大茂密的草叢前。鑽過眼前的草叢，就看到葉綏的身影。不過葉征有些意外，因為他竟然不知道軍營附近還有這麼塊地方。

這裏是一片花海，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一朵花兒都顯得十分可愛。

直至一曲終了，葉徵才走到葉綏身邊坐下。

葉綏看到是葉征，明顯楞了一下。

“大哥，你怎麼來了。”

葉征靜靜地看着葉綏，良久才問出一句，“你在擔心什麼？”

葉綏沒想到被葉征看出來了，有點害怕而又不自信地看着葉征。

“大哥，你讓我來領兵。是不是有點冒險，我從來就沒有領兵的經驗。”

葉征看着葉綏稚嫩的臉龐，臉色難得的在葉綏面前溫和了下來。他把手放在葉綏的肩膀上，給予他源源不斷的力量。

“你應該相信我，更重要的是......”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看了眼葉綏。隨後說道：“更要相信你自己。”

葉綏第一次從葉征的嘴裏聽到安慰的話，在他印象里葉征很少有這樣溫和的臉色。葉征一向是肅穆的，一絲不苟的。但他此時此地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葉征對他傳達的暖意。

葉征放下了自己平時的樣子，疲憊地嘆出一口氣，倒在了花叢上。

“今晚，允許你喪氣一下。”

葉綏聽到這句話，吃驚地看着葉征。葉征沒有理他，只是抬頭看着星空。葉綏見狀也乾脆躺了下去。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陣微風拂來，送來了花朵的祝福。花瓣在空中悠悠地飄了幾下，然後又無力地落下。葉征接住一片花瓣，不知他想起來了什麼，眼裏晦澀不明。

葉綏看着葉征的這副樣子，有些懷念的說：“大哥，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十分的調皮，經常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總是錯過飯點。以至於我總是餓着肚子睡覺，但是半夜被餓醒了。然後我去廚房裏找吃的，沒想到與你碰了個正着。然後被你教訓了一頓，給了我幾塊桃花糕，就叫我回去睡了。”

葉征回憶起那個場景，唇角微勾。

“但是，從那一夜后。廚房裏總是會給我留着剩飯，大哥應該是你做的吧。”

葉征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葉綏笑了，然後突然說道：“欸，大哥，你那晚給我的桃花糕真好吃。往後我吃遍了京城的桃花糕，都覺得沒有那晚的好吃。”

聽到這句話，葉征解下了一個錦囊，將它丟給了葉綏。

葉綏打開一看，發現正是桃花糕。他拿起一塊嘗了一口，發現與記憶里味道一模一樣。他驚喜道：“大哥，就是這個，你是從哪買的。”

葉征淡淡地說：“我自己做的。”

葉綏瞪大眼睛：“你自己做的？”

葉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那時每晚在廚房，不會是在偷偷做桃花糕吧。”

葉征微微點頭。“不是吧，大哥，你竟然喜歡吃桃花糕。”

葉征回答：“算是。”

聽到這句，葉綏又一臉新奇。“你絕對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葉征直接就給了葉綏一個暴栗，“這麼晚了，你也該睡覺了。”

說完便頭也不扭地走了，葉綏看着葉征那副慌忙的樣子，心下更加確定自己說的是對的。

“大哥，你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

葉綏快步去追前面的葉征，結果他追的越快，葉征就走得越快。一直到營地，葉綏都沒追上葉征。他只能看見葉征進帳篷的背影。在這樣的情況下，葉綏也只能有點不甘心地回了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