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阿爾瓦羅的謀略

以區區87個人，來維護好一個曾經居住了500多萬人口的城市，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聯合政府並沒有對留守地的工作給出任何實際性的指導規範，只留下一個冠冕堂皇的目標，要給將來人類重返家園做好準備。實際上，留守地應該怎麼運行，留守成員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全靠處長和副處長的個人意志。至於那個冠冕堂皇的目標，更像是一句屁話。且不論因為t-47病毒影響，人類低的可怕的出生率。就即便是未來人類被治癒，出生率重新回歸正常，想把人口恢復到舊世界一半的規模，也需要最少300年的時間。

一個擁有100多個先進泊位的天然深水不凍港、一座擁有8個十萬噸級干船塢的巨型造船廠、一個在舊世界年產能超過7000萬噸的石化基地。這就是為什麼這座城市被選定為177號留守地的原因。相比這三個重要的設施，聳立在城市中的摩天高樓對現如今，以及未來的人類來說毫無價值。但對於留守隊員來說，他們不可能住進船塢，碼頭，或者石化工廠里，所以他們需要這個城市裏的高樓大廈，需要城市中寬闊的馬路，需要運動場，需要海灘，需要很多很多。因為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在這個人類消失后的城市中生存下去。

海洋之眼酒店，會議室。

“我認為，相比疏通排水系統，我們莫不如疏通河道。”

“疏通河道也沒有用啊，像頭兩天南部公路的積水湖，那是個低洼處，周邊根本就沒有河道，如果再下暴雨，還是會積水的。”

“對，我也覺得疏通河道的意義不大，而且排水系統的地下主管線大部分並沒有堵塞，堵塞的只是路面上的窨井和下水口。”

“這個城市主城區裏有8萬多個窨井和下水口。你想過沒有，一個個疏通的話，咱們就80多個人，這項工作要干多久？”

這場因為城市積水問題所召開的會議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作為會議的主持者，阿爾瓦羅一直都安靜的聽着眾人的討論，直到眾人的觀點逐漸形成了河道和排水系統兩個主流意見后，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大家剛才討論的時候，我一直在認真的聽，關於疏通河道還是疏通排水系統，其實都有道理，但是任何一項實施起來，難度都不小。我的意見，南野的無人機有最準確的城市監控信息，關於解決積水問題，我們還是應該參考一下實時的監控數據。南野，請吧！”

和大多數舊世界的日本男人一樣，南野永嗣在大多數時候都性格內向，不善言辭。所以之前一個多小時的會議中，作為177號留守地監控組組長的他也沒有發言。在聽到阿爾瓦羅讓自己介紹一下實時數據，南野把自己的電腦連接到會議室主屏幕上，然後走到主屏幕前。

“根據無人機這幾天的監控數據，我用電腦系統生成了這張地圖。我來給大家講解一下。“

隨着南野的介紹，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主屏幕上。

“根據無人機的監控數據顯示，在我們留守地的主要生活區域內，一共有7座小型水庫，4條河流。由於頭段時間暴雨，這7座小型水庫都已經滿庫容了，後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南部公路那個水庫壩體崩潰了，其實現在另外6個水庫的壩體也可能處在危險之中。但大家不需要每個水庫都擔心，屏幕上標準的1、2、3號水庫即便潰壩，因為位置優越，洪水也會直接流進海里。危險的是5、6、7號水庫，這三個水庫如果潰壩，洪水會直接傾瀉進河道。特別是7號水庫，它所連接的河道橫貫我們留守地核心區域，如果7號水庫潰壩，堵塞的河道又不能及時排水，那將把核心區域一半的面積都淹沒。”

“5、6號水庫如果潰壩會怎樣？”聽了南野永嗣的介紹，克希尼婭問到。

“5、6號水庫如果潰壩，堵塞的河道會造成北部的低洼區域被淹。不過5、6號水庫庫容比較小，影響範圍不會太大，而且因為有高架橋連接，我們通向北部的交通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5、6號水庫潰壩的概率大嗎？”克希尼婭繼續發問。

“這個很難說，我們畢竟不是結構專家，沒法預測概率。我只能說，從目前無人機觀測到的數據顯示，5、6號的壩體並不比已經崩潰的4號水庫壩體更堅固。也許十年內都不會崩潰，也是會議結束后再看時，就已經崩潰了，誰知道呢。”

南野永嗣在回答了克希尼婭之後，轉過頭看了看眾人，繼續說到：

“所以，我們監控組在會議之前，就統一了意見。首先，集中力量，在最短時間內疏通連接7號水庫的河道，等到疏通后，馬上開閘放水，釋放庫容，緩解壩體壓力。其次，疏通南部公路低洼處的40多個窨井和下水口，避免日後再次積水導致南部公路堵塞。然後就是，我們認為在5、6號水庫下遊河道沒被疏通前，暫時放棄北部的任務區。”

放棄北部任務區。當大家聽到南野永嗣的最後一個提議后，不免的都吃了一驚。如果這個提議被通過，那代表着直接更改了處長做出了177號留守地整體任務規劃，所有人都知道北部任務區對處長來說意義重大，放棄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但在南野永嗣所展示出的詳盡數據和合理分析面前，大家都明白，在目前的形式下，放棄北部任務區是最明智最合理的選擇。

“這樣吧，大家投票表決一下吧，有多少人贊成暫時放棄北部任務區？”

從大家的眼神中，阿爾瓦羅已經確信，南野永嗣的建議被大多數人接受了，所以他適時的發起了投票。

贊成票66張，暫時放棄北部任務區的決議就此通過。

如何說服一個人？對於愚笨的人，就強行反覆灌輸。對於貪婪的人，就以利益誘惑。如果是一個聰明人怎麼辦呢？最簡單的方式就給他思維的空間和素材，讓他順着你的思路思考，得出同樣的結論。

阿爾瓦羅其實在會議之前就基本確定南野永嗣和他的監控組會提出什麼樣的建議。這次會議的前兩天，阿爾瓦羅親自駕船出海，捕撈了幾條鮮魚，在深夜驅車到了南野永嗣的住處，在魚生和清酒的掩護下，閑聊中不經意提到如今留守地的隊員數量少，任務量大，以及可能要面臨的冬季嚴寒等問題。南野永嗣是個聰明人，儘管阿爾瓦羅沒有提起，但作為監控組組長的他，沿着阿爾瓦羅的思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5、6號水庫的問題。

177號留守地的隊員們，都知道處長和副處長之間關係並不融洽，這種不融洽產生的原因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一山不容二虎”。對於阿爾瓦羅而言，推翻處長制定的留守地整體任務規劃，就可以更好的樹立自己的權威。如今處長不在，恰好又天降暴雨，給了阿爾瓦羅這個難的的機會。先是開着房車住在排水現場，再到南野永嗣的提議，然後用民主投票的方式推翻原來的任務規劃，整套操作下來，阿爾瓦羅表現的大公無私，推翻原有規劃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不僅如此，在隊員們的眼中，南野永嗣這個一直保持中立的人物，無疑已經加入了阿爾瓦羅的陣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