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各有準備
半個時辰過後,張德彪帶的人各抱着一桶油,一個個都是半貓着要,緩慢的上得山來。
見這幾個人累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龍羽誠小聲的慰勉一句:“大家辛苦了。”
一句體恤的話,不僅僅是對人的一種關懷,更是對人所做的事一種肯定。
張德彪用手擦拭着額頭上的汗說:“不辛苦,份內之事。”
其他幾個捕快很直接,笑着說:“跟龍捕頭做事,值得。”
龍羽誠很是欣慰的點點頭,自知也不用多說別的話,只要齊心協力,就能有福同享。
當即,他就吩咐所有人把全部的竹槍綁上些許乾草,再裹上食用油,原地隱藏待命。
又兩炷香的時間過後,皮小虎一行四人,兩人一組,各抬着兩架長竹梯,貓着腰慢慢吞吞的上得山來。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如何安排了。
皮小虎貓着腰,撅着小屁屁一噌一噌的挪到龍羽誠身後,悄悄的問:“龍捕頭,誰來扛竹梯子到寨牆下?”
龍羽誠連頭都回,乾脆利落的笑着答:“你來扛呀!”
皮小虎抬着竹梯上山都累得夠嗆,這體力活它又不掙錢,心裏老大不樂意。
他立即就急了,那小表情比受了委屈還難看,嘴裏自是憤憤的問:“為什麼又是我?”
龍羽誠回復很直接,也很簡單,就一句:“因為你力氣大又靈活呀!”
皮小虎更急了,搖着頭說:“不行!不行!萬一被他們拿弓箭射中,我豈不是一命嗚呼?”
龍羽誠聽他如此一說,心裏暗暗偷笑,嘴上則是半開玩笑的調侃:“就你這體格,哪會那麼容易死,大不了重傷而已。”
聽到“重傷”兩個字,皮小虎被嚇得頭皮都發麻。
他心裏自是知道,缺胳膊和少腿的是重傷;傷口大,流血多,也是重傷。
然而,“重傷”並不代表一定不死,也有可能是隨着身上的血,流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發展到奄奄一息,準備留遺言地步。
一命嗚呼肯定可怕,變成傷殘人士,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
皮小虎慌得一逼,他趕忙苦苦央求:“龍捕頭,你說過的話要算數啊!玩命的活不讓我們去乾的。”
龍羽誠肩膀不停的聳動,偷偷的笑,卻又不回答,直急得皮小虎在後面一直扯他的衣尾。
張德彪擔心皮小虎的動作會越來越大,萬一曝露了就麻煩,於是,低聲呵斥:“蠢貨!把上面的人悄悄的幹掉,不就沒危險了。”
雖然被罵,但皮小虎一點都不惱,因為,他知道了龍羽誠是在拿自己開刷。
然而,皮小虎是個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兄弟,直接要求劉金貴和伍友德也扛雲梯。
伍友德立功心切,也想表現表現自己,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
劉金貴就不同了,心裏想:是好兄弟話,就不應該拉着大傢伙一起往火坑裏跳。
他立刻拒絕:“我要拿漁網,不能扛竹梯。”
龍羽誠不想多費口舌,帶命令的語氣說:“漁網沒用了,有擔當點,你也扛雲梯。”
這下子就沒有理由可講了。
劉金貴將漁網放過一邊,眼睛直瞪着皮小虎,嘴裏小聲嘟嘟囔囔,似乎在發牢騷,又像是在罵某個人。
而皮小虎甚是得意,把頭扭過一邊,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另一邊的伍友德正掰着手指想不明白,於是,就問:“還有一架雲梯誰扛?”
龍羽誠想了想,才回答:“張大哥和李二哥不做個示範給你們看,你們會嗎?”
三人頓時明了。
而張德彪和李茂才聽得很是受用,因為,這是間接誇讚他倆的能力比別人強。
天風寨,客廳里。
趙洪澤背負雙手來回踱步,表情里顯得有些焦慮,蹙眉又彷彿在思考。
鐵勤劍凝眸站着,左掌四指托着右手背,拇指卻一直搓着右掌心。
他也在思考,好像想說話,反覆斟酌間,又不願先開口進言。
“守暗卡的那兩人回來了嗎?”
其實,趙洪澤心裏已有底,但還是抱着希望低低的一問。
鐵勤劍只是輕輕的一嘆氣,就答:“估計呀!早死透了!”
趙洪澤沒因此而傷感,倒是多了一分愁容,嘖一下嘴就問:“你說,會不會是衙門那些人乾的?”
鐵勤劍點點頭表示認可,又做出補充:“這三塘縣一帶,敢動我們的人根本沒有,十之八九是那個叫龍羽誠乾的!”
“嘶……”
聽得此言,趙洪澤深吸一口涼氣,跟着仰頭長嘆道:“如此看來,老虎寨和清風寨那些兄弟,怕是死的死,被活捉的活捉了!”
趙洪澤也是精明的人,天風寨離縣城最遠,而且山勢最易守難攻,又加之人數最多,不可能會先來剿天風寨先。
唯一可能的就是,先攻打人最少、最近的老虎寨。
而清風寨離老虎寨不是很遠,自然是第二個被剿滅的。
老虎寨和清風寨的人也是不少,鐵勤劍很是費解,便問:“一個小小的三塘縣衙,他們哪來的那麼多人去剿滅山寨?就算那個龍羽誠很有本事,也不可能以一當百吧?”
趙洪澤搖着頭表示不認可,長“唉”一聲:“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從十里八鄉調些人來,那沒有一百,也會有七、八十人之多啊!”
這話確實不假,鐵勤劍連着點頭表示同意,卻還有不明白之處,又問:“就算他們調得人來,也不可能半天時間,就將兩個若大的山寨給剿了呀?”
趙洪澤沉思片刻,這才說:“估計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把高三弟和丁二弟分個騙出來,再設埋伏而殺的。”
鐵勤劍頻頻點頭而說:“如此看來,那個龍羽誠不簡單啊!”
“唉……!”
趙洪澤長嘆一聲,喃喃而說:“是啊!的確不簡單!咱們太過大意了,早知如此,謝四弟就不救了。”
趙洪澤明面上說是為了謝六刀,其實,鐵勤劍心裏明白,他是後悔不應該為那十萬兩白銀,而去觸碰官府的底線。
然而,韋德安哪有什麼實力說底線,只不過陰差陽錯龍羽誠來了后,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情。
韋德安只是因禍得福而已。
土匪的三封信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龍羽誠就是隨波逐流的舵手。
三個山寨的寨主只是在同一個地方,不同的地點,遇到了不該遇到的同一個人。
想到龍羽誠的可怕,鐵勤劍心生膽怯,急忙說:“大當家,此等情況不妙啊!望早做安排?”
“安排?哎……安排……如何安排……”
趙洪澤喃喃自語間,傻笑中帶着無奈,忽然,臉色急變,慌忙吩咐:“你趕快去把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一旦情況不對,咱倆從後山離開。”
鐵勤劍又喜又驚,吞吞吐吐的說:“可……可是,後山是……是懸崖啊?”
趙洪澤頓時來氣,瞪視着說:“動動腦子啊!多帶些鉤子和繩子不就行了嗎?”
鐵勤劍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對哦!你看我這笨腦子,一着急就不靈。”
趙洪澤又是一瞪眼,斥責催促:“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快去!”
鐵勤劍被嚇得一激靈,連聲答應着就走了出去。
趙洪澤又開始不停的踱步。
他很想見識見識這龍羽誠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也很想領教領教這龍羽誠到底有何過人的本事。
然而,趙洪澤又怕打不過龍羽誠,更怕逞一時之勇而白白丟掉性命。
山寨沒了,可以再建。
手下沒了,可以再招。
錢財沒了,可以再搶。
唯一是自己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寨樓上的嘍啰已有幾個打起了哈欠,看來,即使是換過了班的人,只要心裏太過放鬆,在夜晚也會容易犯困。
衙門裏的人個個是精神抖擻的,因為,有一種物質上的需求在激勵着他們。
“龍捕頭,到底什麼時候動手?這山上的蚊子比吸血鬼還可怕啊!”
山上的蚊子難得來一頓大餐,叮在人身上就是大口大口的吸血。
就是用嘴吹氣,它們都認為是刮來一陣山風,根本沒意識到危險來臨。
而城裏的蚊子久經沙場,一有點風吹草動,就跑得飛快,大巴掌稍慢點都打不着它。
所以,皮小虎都不需要用巴掌去拍打,嘴裏又問又有些埋怨的工夫,他用兩根手指就已捏死了十幾隻蚊子。
龍羽誠到山上的這段時間並沒有大量的運動,也就沒出多少汗。
相對皮小虎來說,他排放的二氧化碳自是更少,因此,沒有多少只蚊子來打擾。
也正因如此,龍羽誠一點都不覺得難受,他沒有回答問題,反而輕輕的問:“幾更天了?”
皮小虎抬頭看了看天上,然後回答:“大概二更天了。”
龍羽誠又問:“什麼時候,人是最困的?”
這皮小虎哪知道啊!他通常是砍柴和挑擔困了,頂多不到二更天就躺床上夢周公了。
但又不能說是二更天,因為,現在就是二更天,龍羽誠不可能還會在這裏廢話。
“是三更天。”
皮小虎撓着頭正想說,卻被張德彪搶先一步答了。
龍羽誠接着再問:“什麼時候,人睡得最死?”
“是三更天。”
這是送分題,皮小虎自然不用想就回答得出。
不用說,誰都知道是要等到三更時候才動手。
等吧!
不就一個時辰而已,多揉幾十次眼就過了。
咬吧!
反正一視同仁,蚊子又不會挑食。
捏吧!
大伙兒一起悄悄的捏蚊子,捏多了,指不定練出一套擒拿手的功夫。
看吧!
看見寨樓上的嘍啰一個個的還沒打磕睡作釣魚狀,埋伏着的其中幾個人恨得牙痒痒。
仰望星空,繁星點點。
不是八月十五,月亮不是很圓,也不是很亮,它已掛在天上的正當中。
時間到了。
“所有人準備了!…………”
龍羽誠低低的吩咐一聲,跟着,一個接一個的傳話。
從中間開花,把十個嘍啰幹掉,那就得從寨門的牆飛身上去。
這樣太冒險,因為,那裏的燈光最亮。
從右邊上去也不是很好,儘管那裏的牆角有一棵兩人高的小樹,但是,距離太遠了,龍羽誠得繞一個大彎才能到達。
只有左邊是唯一選擇。
從龍羽誠所蹲的位置起,到寨牆角的盡頭,都有荊棘和雜草作掩護。
貓着腰,低着頭,腳尖踮起,小心翼翼的緊走慢走,片刻的時間,龍羽誠就到了寨牆的最左邊。
然而,龍羽誠現在的位置,離寨牆下還有將近三十步的距離。
怎麼過去?
看的人各有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