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克10

龍克10

宿命般的對手。

我曾經很憧憬f。就像對於一個廚師,菜的味道是第一位的,菜色菜量、製作表演都為其次,對於一個殺手,殺人技術是第一位的,一切特權都為其次。我擁有身為公子的一切特權,唯獨只有殺人技術比不上f。

f是誰?我曾經問過父親,他是唯一知道f身份的人,父親始終都沒有告訴我。芙琳說她與f有時可以聯繫,問我要不要有償服務,當時的我婉拒了,因為我覺得我有能力自己搞定,總有一天,我能找到f是誰。

我錯了。

私生子遇刺后,我拼儘力氣去尋找f的蹤跡,懊喪是唯一的結果。我退而求次,選擇遺忘,但遺忘也以懊喪告終。f成了一個魔咒,到了最後,我甚至和警方一樣,不敢確定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這個人。父親也許在騙我罷。

父親終歸沒有騙我。

此時此刻,我終於確定了f確有其人,而且,我確定f就藏匿在庄園裏。迄今為止,我從未曾與f如此接近,近在咫尺。這是我第一次,也許也是今生最後一次,有了一個找到f的機會。

我正在心中默默回憶進入酒庄以來所有遇到的人時,房門被敲響了,一名保鏢進來,彬彬有禮:“龍先生,雷老闆在客室,請您前去。”

“他說什麼事了嗎?”我問。保鏢搖頭。

我跟隨保鏢去往客室,雷金宇的四個保鏢站在門外,門內只有他一人。

“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雷金宇說,“兇手是趙財!”

“雷老闆,你是何意?”我問。

雷金宇說:“我要你立刻公開這件事,讓連文昌抓住趙財!”

“那其他人呢?”我反問。

“趕緊讓其他人走啊!這鬼地方,太危險了!”雷金宇說。

我嘆口氣,說:“請相信我,現在離開莊園,才是真的危險。”

“我信不了你那套說辭!”雷金宇一揮手,“趙財在酒莊裏逍遙法外,不知道會搞出什麼名堂,怎麼離開莊園反倒危險,你這當偵探的,太糊塗了!”

“我可以問一問嗎。”我說,“趙財為什麼要殺許航?”

“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殺許航?”雷金宇埋怨。

“許航是你的秘書,這件事跟你有關係嗎?”我問。

“這……”雷金宇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雷老闆,如果你都不確定趙財有動機,那你就不能平白無故指認趙財是兇手。”我說,“雷老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趙財是兇手,你是從何得知?”

“我自有我的辦法!”雷金宇提高聲音,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你,偵探,照我說的做,否則,我想殺個人,用不着像趙財一樣偷偷摸摸,聽懂了嗎?”

“聽懂了。如果你堅持趙財是兇手,你可以自己跟所有人去講。”我答道,“如果有人信你的話。”

“你!”雷金宇憤怒了,指着我,狠狠地說,“行,走着瞧吧!”

雷金宇氣勢洶洶離開了。我的保鏢進來,問:“龍先生,我們要回房間嗎?”

雷金宇的威脅不是說說而已,我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找到殺手f,我心已決,但雷金宇的壓力,讓我明白,我的時間不像我想的那般充裕。

“抱歉,你有煙嗎?”我問保鏢。

接二連三的壓力,我突然很想抽一根,但我戒煙多年,沒帶煙在身上。

“有。”保鏢遞來一整盒。

“我可以出去抽一根嗎。”我問保鏢,指着外面的夜色。

“抱歉,龍先生。”保鏢不卑不亢,“酒庄暫時不容許任何人出入,請龍先生諒解。不過莊園內有吸煙室,龍先生要不要去?”

“帶路吧。”我說。

保鏢帶我來到吸煙室,吸煙室有一個落地門,剛好外面連着露天陽台。我來到陽台,點燃煙捲,戶外冰涼的空氣沁滿了心肺,星火之外,郊區夜色茫茫,漆黑如落幕,沒有一盞燈火。

咳咳。煙嗆到了喉嚨,我踩滅煙蒂,調整了一下情緒,與保鏢返回房間。

我早已睡意全無,索性在桌子前坐下,抽出紙筆,準備整理迄今為止所有信息,在紙盒中抽出最上面一張紙時,我突然發現,這張紙上被人寫了一行小字:

3點15,藏酒室,獨來。

我用指尖在字上抹了一下,字跡還有些暈染,應該是剛寫上沒多久,我環視房間,剛才我不在時有人進來過,但我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對方很小心,沒留下身份。

我將字條從紙上撕下,裝進衣袋裏。看了看錶,三點整。

剛剛甩脫過門口保鏢一次了,他現在一定很防範我。我望了一眼房間的門鎖,是一種很古老的鎖,鎖住之後,兩面開門都需要鑰匙,我在房間中略略一翻,就翻到了一把鑰匙,色澤與門鎖一致。

“我的東西掉在柜子後面了,柜子很重,可以幫我抬一下嗎?”我打開門,指着屋內一個衣櫃對門外保鏢說。

保鏢點頭進屋。我走在他後面,毫無預兆閃出房門,從外面關上,插入鑰匙孔,擰了兩圈,將門鎖死。

門內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還有人在高聲說什麼。門的隔音真不錯。我收好鑰匙,立刻離開了走廊。

組織殺手有一種特殊的、在狹長走廊中行進的技術,用以躲避前後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的視線,在無人目擊的情況下抵達目標地點。我一邊回憶着小時候上課的行進方法,一邊回憶建築圖上藏酒室的位置,那是在一層建築角落上的一個房間,從結構上說,是個密會的好地方。

躲過好幾撥僕從和保鏢的視線后,我抵達了藏酒室。紙條背面記載了敲門的暗號,我按照暗號敲門,卻無人應聲。

我看了看錶,我早到了5分鐘,就這樣站在門外,難免被人目擊到,我不想被人看見。我擰開門把手,打開門,屋內果然沒有亮燈,我走進藏酒室內,等待邀約人的到來。

就在我邁進門的一刻,我突然感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向我閃來。

黑暗中的東西,來勢極快,帶着尖銳的破空之聲。我本能向後一躲,對面刀光撲空,一個纖細的人影從屋內衝出,直衝入懷。

當我看清對方是個女人時,第二記刀光已閃至面門,我伸手擋住對方身體,卻差點按在對方胸脯上,對方沖勢未減,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碰”到,我只得收手,猶豫的一瞬,刀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鋒利冰涼。

我抬起雙手,說:“你這種招數不是個好習慣,早晚會害死你。”

伊多蘭冷冷說:“我最好的習慣就是不聽死人說教。”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她的發束,發簪還在頭上,換句話說,她身藏了第二把利刃,剛才搜身時,沒有被搜出來。

我問:“你練過刺殺術?”

伊多蘭反問:“我說沒有,你信嗎?”

我問:“為什麼殺我?”

伊多蘭往前了一步,刀鋒逼迫,我不得不向後退。伊多蘭說:“我有事要問你,給我老實回答,少耍花招!”

藏酒室外,是寬敞的走廊,很容易有人路過這裏,如果眼下這一幕被目擊,我和伊多蘭都會惹上大麻煩。

“我勸你別這麼做。”我說,刀抵在喉,我的聲音很不自在,“至少,別在這動手。”

“你想幹什麼?”伊多蘭很警惕。

“已經出了一條人命,再有第二個死者,誰也不能保證會出什麼事。”我說,“這座酒庄,這次的事,都很奇怪,我是為你好。”

“盡你可能地拖延時間吧。”伊多蘭沒打算鬆手,“我有充分的理由殺你,讓我放過你,你做夢。”

我剛想再勸,心中突然感到異樣,那是我長久以來殺手的本能,告訴我,好像有人朝這裏來了。

我豎起耳朵去聽,來人的腳步已近在咫尺,只要拐過一個拐角,就會看到我和伊多蘭。

“有人來了!”我說。

“什……”伊多蘭話未說完,我突然揚手,捉住對方手腕,反腕一擰,就將伊多蘭的手臂擰到背後,伊多蘭手上的刀掉了下來,我另一手接住刀,放進自己口袋,然後一把摟過伊多蘭的背,將對方整個人抱緊,裝出很親熱的樣子。

“這裏不會有人的,放心吧。”我故意孟浪地說,“不用擔心,這裏怎麼會有人來,這裏……”我講話之間,來人剛好從拐角出現。

我對着來人,頑皮地撓了撓頭:“真沒想到,這裏還真會有人來。”

羅天明驚愕的目光在我和伊多蘭之間轉了好幾個來回,一絲玩味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誒呀,郎才女貌,我真是……我真是不解風情,你們就當沒見過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千萬別停,我走,我走!”

“羅老闆,想拿就拿吧,來都來了,我們走便是。”我讓開藏酒室的門口。羅天明身後沒有保鏢,他會單獨來藏酒室,八成是來“偷”酒的。

“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羅天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我只是路過,散散步而已。你們當沒見到過我,我也沒看到過你們。我這就走。”

羅天明急匆匆離開了,雖然打擾了他的計劃,我心有所愧,但他儘早離去,也是我所願。

“鬆手!”伊多蘭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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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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