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咋可能是說著玩哪,來,我幫嫂子你下去和你娃他爹團聚……”
姜苗說著,手中的菜刀就朝張素芬飛了過去。
“啊……”
張素芬尖叫了一聲,兩眼驚恐的瞪得很大,整個人嚇得癱軟在地,面色發白,嘴唇一個勁的哆嗦着,像是被嚇傻了似的。
而姜苗砸過來的那把菜刀,剛好插在了距離張素芬身邊有一掌距離的位置。
張素芬隨着自己身子的一個打顫,嚇得發白的臉色突然變得漲紅起來。
而姜苗顯然聞到了空氣中,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她連忙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嫂子,我給你鬧着玩哪,你咋嚇尿了啊?”
姜苗笑嘻嘻的看着地上狼狽不堪的張素芬,還為自己描補了一下。
“剛剛那菜刀是我沒拿穩,怪我。”
“好……你個……老三媳婦……”
張素芬顫抖着嘴皮子,用發抖的手,指着在一旁看笑話的姜苗,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以張素芬為中心的地面很快就被濡濕了一大塊。
“呦,這是咋了?狗蛋她娘,你咋坐在地上啊?”
端着一碗豆腐的江桂枝出現在大門口,一臉的詫異。
她拿着黃豆去村口老孫頭那換來了一碗豆腐,準備晚上給家裏人改善改善伙食,她端着豆腐碗正走到老徐家門口,見她家大門敞着一條縫,她就往裏瞅了一眼,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一幕。
姜苗從原主的記憶里,認出了眼前這個和徐老太年齡不差上下,但比着徐老太的乾瘦,她顯得更富態些的大娘,就是徐川的親嬸子,也就是生產隊隊長徐福貴的婆娘江桂枝。
原主的記憶里,對江桂枝這個人沒有多大的印象,只知道,這個徐川的親嬸子,在原主從城裏下鄉,剛來到疙瘩村沒幾天的時候,這個江桂枝就和一個叫蓸嬸的找到原主,給原主一個勁的推銷徐川。
說徐川人如何如何的好,將來如何如何的疼媳婦,和他結婚,一定會享上福……徐老太是如何的待人和善……當寡婦的嫂子是如何的軟性……
總結一句話,就是,像徐川這樣長的俊俏,為人又頂呱呱,家裏老娘和善,嫂子性格軟……人好,家好的人家,打着燈籠也難找,只要原主和徐川結婚,那就是掉進了福窩裏……
可那個時候的原主剛來到疙瘩村,連徐川是誰都不知道,這倆人把徐川誇的天花亂墜,過了好長時間,原主才想起來,好似是有這麼一個人,曾經幫她提過一次水桶。
但原主不可能因為對方給她提過一次水桶,幫過她一次,她就要和對方結婚。
……
“川子媳婦,川子媳婦……”
江桂枝的聲音把姜苗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是嬸子啊。”
回過神來的姜苗看着眼前放大的那張胖乎乎,佈滿褶子,眼睛小的彷彿黃豆大小的臉,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問你哪,你咋發起呆來了,你大嫂她這是咋了?咋一見我來,連話都不說,跑回屋裏了?還有,這灶房切菜的刀好好的插在地上弄啥?”
江桂枝指着地上插的那把菜刀問道,目光卻停留在姜苗身上,來回的打量,她有些驚訝川子媳婦今個的變化,這一捯飭,和剛來村裏的時候一模一樣。
“哦……嫂子她是突然想她娃他爹了……在這哭了起來,可能見嬸子你來了,有些臊得慌,就回屋了。”
姜苗扯起謊來,那是眼睛連眨都不帶眨的。
“地上那把菜刀,是大嫂拿的,說這刀最近切菜太鈍了,就想拿來磨一磨,可不知道咋了,忽然想起她男人了……我估計是憋的太狠了……”
姜苗後面那句話,一語雙關,有點損。
她的話成功的把江桂枝的注意力從她身上轉移到了張素芬身上。
江桂枝順着川子媳婦指的位置看去,那菜刀旁邊的地濕了一塊,是咋回事?難道是磨刀磨的,可這地上也沒有見磨刀石啊?江桂枝心中有些疑惑,但沒有說出來。
對於姜苗的說辭,江桂枝心裏是信的,因為平常就見老大媳婦動不動的就哭,一哭就提起她那個早死的丈夫……這寡婦哪裏是那麼好當的……
此時的江桂枝還沒有咂摸出姜苗後面那句話的意思,等她出了老徐家的大門。
“憋的太狠了……憋的太狠了……”
姜苗的這句話在江桂枝的腦子裏,像是突然靈光乍現似的,她忽然臉色一變,捂住了自己驚呼出聲的嘴,然後扭頭瞅了一眼張素芬住的屋子。
“難道是狗蛋他娘……不想再繼續守着了?”
她原本聽川子媳婦說,也沒太在意,以為狗蛋他娘是想娃他爹想的,憋的狠了,但現在仔細琢磨琢磨,一個守寡多年的寡婦……這夜裏難熬的緊哪……這八成是她想嫁人了。
江桂枝越想越對頭,自打老大走了之後,狗蛋她娘一直守着,既然她現在動了這個心思,那也是該給她找個人家了……
江桂枝在心裏已經琢磨好了,準備這兩天就去找徐老太說說,人狗蛋他娘不好意思張嘴,她們這些當長輩的不能裝不知道。
躲在屋子裏,又羞又臊又恨,不敢露面的張素芬做夢也想不到,幾天後將會有一場噩夢在等着她。
……
要知道,話是經不住人傳的,一句話傳了十個人可能就會出現十個不同的版本,流言就是這樣產生的。
這邊江桂枝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蓸嬸,就給蓸嬸透了口風,因為蓸嬸是村裡專門幫人說媒的媒婆,江桂枝讓她幫狗蛋他娘想着點。
蓸嬸的嘴是個把不住門的,一盞茶的功夫,整個疙瘩村都傳遍了。
第二天一早。
徐老太像往常一樣胳膊里挎了個空籃子,懷裏抱着栓娃,去地里挖野菜去了。
“川子他娘,聽說你家老大媳婦這兩天要嫁人了,嫁的人還是咱隔壁村剛死了媳婦的王麻子?”
說話的是村長鬍有才屋裏的,村子裏的人都叫她胡嬸胡嬸的。
徐老太聽得那叫個一頭霧水,要不是對方叫她川子娘,她還以為這胡嬸是在和旁人說話哪,
“他胡嬸,你說這話我咋聽不懂啊?我家老大媳婦啥時候要嫁人了?還嫁的王麻子?這都是你聽誰說的?誰亂胡咧咧哪?”
“你還瞞着不想告訴大夥哪,現在村子裏都傳遍了……”
胡嬸以為川子他娘不想讓旁人知道,畢竟這寡婦再嫁不是啥光彩事。
“他胡嬸,你說這話,我咋越聽越糊塗啊?老大媳婦要改嫁我咋不知道啊?”
徐老太把懷裏的栓娃放在地上,她眉頭緊皺,看向胡嬸。
胡嬸見徐老太那樣子不像是裝的,恐怕是真的不知道老大媳婦要改嫁的事,便有點納悶了,這哪有兒媳婦都要改嫁走了,婆婆還不知道的道理啊。
“呀,你看我這也是聽人瞎傳的……我這才想起來家裏還有事,川子他娘,今個野菜我就不挖了,先回去了……”
胡嬸說著,挎着空籃子,轉身快步走了,像是怕徐老太追着她問似的。
徐老太看着胡嬸急匆匆的背影,心裏忍不住犯嘀咕,這野菜也挖不下去了,抱着孫子栓娃就往家裏的方向走。
這一路上碰到了好幾個向她打聽老大媳婦要改嫁事的人,徐老太的臉子越來越黑,黑的好似快要滴水似的。
“川子他娘,你咋在這哪,我剛剛去你家找你,撲了一個空。”
蓸嬸臉上掛着說不出來的喜色,身上也穿了一件給人說媒時才上身的體面衣裳。
“他蓸嬸,你找我啥事啊?”
徐老太見蓸嬸穿上了這身衣裳,眼皮子就跳個不停。
蓸嬸見徐老太臉色難看的緊,就好言好語的勸她。
“還不是老大媳婦那件事,人家既然動了想改嫁的心思,咱這當長輩也不能攔着,她在咱這守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對得起你家大海的了……”
“你這是打哪聽來的,我咋不知道她動了那心思?”
徐老太強壓住滿腔的火氣,問道。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這是老大媳婦親口對強子他娘,也就是川子他二嬸說的,聽說是她不敢給你張這個口……”
蓸嬸子說的有模有樣的,就彷彿說的時候她在場似的。
徐老太還是有點不信,她把孫子栓娃塞到蓸嬸懷裏,快步回家,想去質問老大媳婦,可還沒等她走到家,迎面就碰上了江桂枝。
江桂枝原本打算今個晚上再找徐老太說老大媳婦那事的,可好巧不巧,此時剛好碰到徐老太,還沒等她張口哪,徐老太就先質問起她了。
“川子他二嬸,老大媳婦想改嫁,是真的?”
江桂枝有些納悶,她還沒張口和她說哪,她咋就知道了,她壓下心中的不解,為這個當了許多年寡婦的張素芬說起了好話。
“既然孩子想,咱也不能攔着,對不對,再說了,大海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她一個寡婦也不容易,也不怪她動了這樣的心思,畢竟她這歲數也不大……”
徐老太聽川子他二嬸這樣說,心中那點僅存的懷疑,也消散的一乾二淨。
好啊,好你個老大媳婦,雖說海子走了,你守了寡,可她這個婆婆和小叔子川子對她有多好,她竟然最後還是動了要改嫁的心思,最後還是讓一個外人告訴她老婆子的。
其實,要說張素芬改嫁,徐老太不應該生這麼大的氣,可誰讓張素芬在徐大海走後,就在徐老太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著以後不改嫁,為川子守着,並且話里話外還鄙視那些寡婦改嫁的人。
她當時說的那些話,把剛喪子的徐老太感動的哭的稀里嘩啦的,就因為這些話,徐老太後面才會待老大媳婦比以前寬容,即使老大媳婦隔三差五的把家裏的東西往娘家拿,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徐老太感覺自己被騙了。
她以前對張素芬的好,對張素芬的寬容,積攢在一起都轉化成了憤怒。
徐老太沒有再回家去質問老大媳婦,而是直接出了村子,往老大媳婦的娘家走去。
今天張素芬罕見的沒有起床上工,她是故意的,她要躺到婆婆徐老太,娃他三叔發現她的不對勁,然後過來問她,她再說出自己受的委屈,讓徐老太和川子好好整治那個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