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恢復意識了

六月下旬，夏至已過，位於中國大陸最南部的海川縣天氣異常悶熱，連樹上的知了都熱得沒心思唱歌了。

在海川諧和醫院的豪華單人房內，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貼在床頭的病例卡顯示他叫樓子富。

這家醫院是海川縣最貴的，一間單人房光房費每天就要1880元。當然，貴的東西有它對應的價值，黝黑青年所住的豪華單人房由三個漂亮的護士三班倒輪流看護。

……

頭好痛。這是哪裏？眼前怎麼一片黑？身體怎麼不能動了？……

青年剛恢復微弱意識時，他花了一點時間回憶事情的來龍去脈。

七層樓跳下來都沒有死，怎麼可能？

但是窗外的知了叫聲、空調吹出的冷氣、耳邊儀器嘀嘀嘀的聲音……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地告訴他：你還活着，只是躺在醫院的床上不能動而已。

正當他困惑不解時，一個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年輕女孩走進了他的病房。她是來做工作交接的。

“昨晚沒什麼狀況吧！”進來的護士說，她上班時喜歡將頭髮紮成馬尾辮。

“還是老樣子，我都快無聊死了。”一個短髮護士伸着懶腰回答，她的聲音很溫柔。

原來房間裏一直有人！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青年心裏一驚。

“別得瑟啦。你忘記上個老頭都快把我們仨折磨死了。”

“老色鬼一隻腳都踏進棺材了，還死性不改，搞得那段時間我天天晚上做噩夢。”短髮護士說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算啦，不提他了。希望這個睡久一點，讓我們舒舒服服一些。”

這未免太惡毒了吧！說好的醫者仁心呢？青年心裏想。

“你說他都半個月還沒醒，會不會一輩子就躺床上了？”短髮護士的聲音里充滿了惋惜。

“這樣的話，就可惜了這副好皮囊。”

好皮囊？大蒜鼻、翻嘴唇、滿臉痘痘也算好皮囊？姐姐你也太飢不擇食了吧。不對，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不省人事的倒霉蛋，他們說的是那個人。以貌取人真是無處不在，同樣是躺在病床上，但是長得不好看的人連被討論的資格都沒有。青年心裏想。

青年又回憶起自己從7層高的教學樓樓頂一躍而下的畫面，撞擊地面時發出的聲音還猶在耳邊，甚至連血的腥味都記憶猶新。

真的沒死嗎？太不可思議了。

“昨天那個富二代的父親來了醫院。”聲音溫柔的那個護士說，“除了醫藥費外，他願意再拿出20萬，想和他父母私了。”

“毒駕撞人，已經是刑事案件了吧，這事能私了嗎？”長得更好看的護士義憤填膺地說：“鬧市開80多公里，簡直就是在謀殺。”

原來那個好皮囊哥們是被車撞殘的。

青年想像着被高速上慢車道的汽車撞的場景，然後又計算起自己墜樓的速度。

七層樓算30米高，忽略空氣阻力，那麼他落地瞬間速度是24.5m/s，換算成時速就是88.2km/h。一個被時速80多公里的汽車撞，一個被時速80多公里的地球撞，還真是同病相憐，難怪被分在同一間病房。

就在青年內心快速計算的時候，他的臉上感到了一陣溫熱。那個扎馬尾辮的護士正在給他擦臉。

難道臉沒有摔爛嗎？他清晰地記得頭撞擊地面時的劇烈疼痛。

“千萬不要可惜了這副好皮囊啊！”那個護士擦完后，

用手輕輕地捏了一下他的臉說道。

好皮囊說的是自己？

怎麼回事？

就算沒被撞成柿餅，自己的臉離好皮囊也是相差甚遠，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可是，她分明是捏着自己的臉說的。

？？？？

一連串的問題，讓青年腦袋一陣疼痛，隨後又陷入了沉睡。

……

再次恢復意識時，青年聽見一個婦人拉着自己的手在說話，操着海川縣農村地區的口音。

“我的兒呀，你可千萬不要丟下我呀。”……

婦人反反覆復說的意思都差不多。

母親？她會哭得這麼傷心嗎？她不是不在乎自己生死嗎？

不僅聲音哭啞了，連口音也變了嗎？青年心裏非常困惑。

這時進來一個醫生，婦人看見后，連忙站起身，問道：“陳醫生，我家子富還能醒過來嗎？”同樣的問題，她問過上百次了，之前醫生每次都說情況有所好轉。

子富是誰？子富是誰？子富是誰？

自己大名是黎想，即便小名也不會叫子富這麼俗氣，他的父母可都是知識分子。

難道母親已經因為傷心過度而精神失常了嗎？

他非常渴望能立馬睜開眼、張開嘴。沒有死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但似乎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根據監測儀器顯示，病人應該已經由深昏迷變成淺昏迷了。這段時間，你多和他說話，多回憶以前的事，這樣有助於他意識的恢復。”醫生說：“也可以找幾個他要好的朋友來陪他說說話。”

醫生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就在婦人的感激涕零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