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 野火連環
火仗風勢，轉眼就從卓遠這邊的山頭燒到了苗疆福地一端。
苗疆群山間矗立着的塔樓和山殿均是木製，為防蟲蛀雨蝕，木皮上還塗著桐油。
只稍落上一點火星，幾座相連的建築便能燒出一片火海。
那矮子着實膽小的很，火舌剛舔着他的衣角，他便驚叫着逃到修真境深處去了。
他一遁逃，塔樓上那些苗疆術士們便很快低下了頭，不再吟唱。
縱使火舌沿着鐵鎖一路襲來，他們也呆立原地，躲也不躲，任由烈火將他們焚成灰燼。
“竟是死士？！”
望着火海里燒做一團的術士，許憶歡驚呼一聲。
“不…”
江卓遠搖搖頭，從手邊靈潭中掬起一捧水，往矮子躲藏的方向潑過去。
水體大多落入靈域，但又有幾十滴像是附在什麼東西上面，晶瑩剔透得懸在半空。
“是傀儡！”
卓遠篤定說道。
沒有結界的保護，為何這些術士能不懼雷電？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些栩栩如生的術士，其實都是木製的傀儡。
“你雕刻傀儡的技術確實很高超，差點就騙過了我…”
江卓遠朝矮子的方向說道。
若不是那風彈吹過，卓遠只怕到死都發現不了那比髮絲還纖細透明的傀儡牽線。
“…甚至還騙過了他。”
江卓遠回身，直指那蝠面男子，高聲贊道:
“你是頂聰明的！若不是被我壞了好事，此刻，只怕這雜種也早就被你奪了心智，成了你的絲下儡偶吧。”
他說了這麼多，那矮子也沒回他一聲。
倒是蝠面男子聞言怔了一下，朝矮子的方向啐了一口，大叫幾聲“惡賊”，而後急急退後，連揮雙袖斬斷了身上連着的儡絲。
機會！
卓遠雙眉一緊，拾起地上的美工刀衝著男子的方向急奔過去。
“就憑你？！”
見卓遠殺來，蝠面男子怒不可遏得嘶吼一聲，揮手便叫一整群蠱蟲撲向卓遠。
就在這個空當，一旁的許憶歡飛身躍起，她一手挽紗，另一手當空抬起，向男子擊出兩道風刃。
男子身上被風切出數道血痕，見憶歡又擊出幾發風彈，他倉惶引蟲去擋，蠱蟲撞上炸裂的風彈，眨眼便死了大半。
隨着蟲屍落下，男子身前密不透風的屏障，也瞬時開了個破洞。
見此險情，纏住卓遠的那批蠱蟲有得還在撕咬，有得卻意欲回救，頓時亂作一團。
卓遠咬緊牙關，左右揮手撥開蟲群，踉蹌着向前飛撲，擲出了手中飛刀。
刀雖然打入了漏洞，卻被男子用手輕而易舉得接住。
“我早說過，就憑你…”
話剛說一半，男子正玩弄着的刀柄上，突然躥出一陣風來。
那風霎時間幻作龍形，緊緊將男子捆住，任由蠱蟲撲咬也不鬆開。
而與此同時，一直蟄伏在側的許憶歡，也精準得抓住了同伴拚死得來的機會。
看你的啦，憶歡！
卓遠堅定得望向懸在半空中的身影。
只見許憶歡拋卻菱紗，露出掌中積蓄已久的印術，雙掌推出的同時高聲吟道:
“無極天目，勘正原形！萬法歸宗，聽吾號令！囚龍鐘鼎，封！”
隨她令下，一條金色飛龍自掌中飛出，在男子身邊盤旋幾周后，變作一口巨鍾，徑直落下，將男子鎮回地面。
待咒術散去，
剛才還叫囂着的人，此刻已經可憐巴巴得伏在地面，只剩喘歇之力。
失去蝠面人的控制，餘下的蠱蟲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紛紛跌落摔落地面。
卓遠趕到男子身前，掰過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讓你掏我的心，讓你吸我的血……”
卓遠也是氣昏了頭，邊罵邊補兩拳，打得甚是解氣。
男子的菊花鼻頭都快被打歪了，還倔強得斷斷續續爭辯道:
“掏心是有，要殺要剮隨你，但吸血就是你污人清白…”
“還敢嘴硬！”
卓遠一想他剛才掐自己脖子就來氣，高抬手又要揍過去。
“好了卓遠，他真的沒騙你。”
許憶歡止住他的手，將男子的腰牌扯下來遞給他看。
“我聽師尊說過，妖修所奉天尊為碧游宮鴻鈞道祖，門下弟子若出宮修行，身上便會帶一個明驗身份的腰牌。”
卓遠剛把腰牌拿在手裏，還沒細瞧，那男子就掙扎着起身，一把搶回了牌子。
他左手執牌，右手從衣袖下探出，竟是一隻小小的蝠爪，爪子勾住牌尾的櫻桃小豆，輕輕揪下，轉而拋到嘴裏咀嚼起來。
“看…到…了…哇，”男子口齒不清得支吾了很久，才咽下小豆，白了卓遠一眼說道:“我是果蝠，才不吸血呢。”
“竟然真的能吃…”
看他又揪下一顆，嚼得賊香，許憶歡也忍不住小聲吐槽起來。
卓遠可不想給這傢伙喘息的機會，拽過他的衣領又要打，卻見男子連連擺爪，委屈得指着憶歡嚷起來:“封了法力還要欺負人，你們憐花派算什麼正道……”
聽他這麼說，憶歡也擔心損了門派清譽，只得湊到卓遠耳邊悄聲勸道:“他確已被我封印，翻不起什麼風浪了，暫且饒過他吧。”
卓遠有些猶豫得看向男子，只見那小蝙蝠一臉殷勤，在衣衫口袋裏一陣摸摸搜搜后，竟給他捧來一把藍莓。
合著這年頭修仙的刷街必備單品是四次元口袋？！
聯想起許憶歡那盛滿口紅妝粉的衣袖，江卓遠不禁啞然失笑。
“得了，今天看在憶歡的面子上我就饒過你。”
江卓遠把小蝙蝠的手往旁邊一推，嫌棄道:
“都壓扁了，留着自己吃吧。”
小蝙蝠聞言撇了撇嘴，把藍莓捧到一邊自顧自得吃起來。
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許憶歡皺了眉頭，走到他身邊提住他的耳朵問道:“你也是玄領修者嗎？”
“哎呦，快放手，好疼，”小蝙蝠掙脫了許憶歡的手，回答道:“我當然也是咯，有什麼問題嗎？”
“和你搭檔的歷煉者就要葬身火海了，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
許憶歡指着苗疆福地責問道。
“唉，我和他的事就說來話長咯…”小蝙蝠一臉的滿不在乎，“如果可以，我倒是巴不得他先行一步，但你也知道的…”
他望了望修真境的方向，沖許憶歡狡笑了一下。
“…禍害遺千年嘛。”
話音剛落，修真境中就傳來了一聲慘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