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岩之魔女

一年前

諾倫走在巨鹿城的街頭，他的周圍是來往的人們，有的人看到諾倫會駐足觀望，和同伴悄悄說些什麼。

雖然清晨的街道上人並不多，但應該說這無疑是一個繁榮穩定的城市。

諾倫徑直走進了一家掛着誇張招牌的名叫鷹角巷的酒館，他推門而入，門口的銅鈴叮噹作響。

年輕的老闆娘艾琳正在一邊收拾酒杯一邊扶起一把被醉漢撞倒的椅子，見到諾倫走進來，她放下手中的酒瓶，走過來招呼：“哎呀！諾倫大人……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啊？”諾倫捏了捏艾琳白皙的臉蛋，邊往裏走邊說：“當然是來看你的了！哈哈哈～”說罷，諾倫大笑起來。

艾琳也笑起來，酒紅色的長發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美麗的光澤。

——她簡直像春天的花朵一樣。

酒館裏滿是四仰八叉的醉漢和散落的酒杯。喝得不省人事的醉漢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巨鹿城騎士團的士兵。昨天是騎士團的輪休……果然，又是一個熱鬧的夜晚。

諾倫環視四周，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標。

他跨過一個橫倒在地上的肥胖騎士，走到桌子面前。桌子上趴着一個人，他穿着一身皮甲，一把精緻的佩劍歪倒在他手邊。諾倫伸手拎住了趴在桌子上的人，然後把他從桌子上拽了下來。那人踉蹌了幾步，撞到了酒館的吧枱，然後扶着一旁的柜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他扶着額頭，神情有些恍惚。

“唔……哈……”那個騎士模樣的人撓了撓自己金色的短髮，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身形挺拔，肌肉結實，臉龐稜角分明，留着細細的胡茬——實在是個帥氣的男人。

諾倫站在酒館門口，倚着門框打趣道：“冉拉爾，你這個騎士長當的也太不稱職了吧？萬一哪天有個小混混趁你喝醉了捅你一刀你是不是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死掉了啊？”

被稱作冉拉爾的男人將艾琳遞過來的蜂蜜水一飲而盡，然後抓起自己的佩劍，一屁股坐在離他最近的椅子上，開口道：“這不是諾倫嗎……嗝……怎麼回事？”顯然他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諾倫過去把他扶了起來，說：“城主找你，大概是什麼要事吧。”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建議你先去洗洗臉。”

冉拉爾晃晃悠悠地朝酒館門口走去，邊走邊說：“沒事沒事……我這就……嘔…嘔……～”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嘔的一聲，吐了一地。諾倫一臉黑線地看着冉拉爾半蹲在地上，又咳又吐。然後他轉身看向艾琳，說：“麻煩你了……”說完，諾倫摸出幾枚金幣，遞給了艾琳。

艾琳沒有接過金幣，只是笑了笑：“嗯，哈哈……沒關係的，沒關係。”

過了好一會，冉拉爾才站起身來，用寬大的手掌搓了搓臉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了，我已經完全清醒了……走吧諾倫。”說著，他揮了揮手，然後自顧自地離開了酒館。諾倫向艾琳點頭示意，然後跟在冉拉爾身後離開了酒館。

………………

巨鹿城城主的房間

巨鹿城的城主——白赫蘭?奧古斯汀，正在窗前俯覽着巨鹿城。

這座城邦由自己的祖父建立，經歷了數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巨鹿城作為西境的首都，已然是奧爾加大陸除了獅王城外最為強盛的城邦之一。

現在它屬於自己。

長時間的站立讓白赫蘭感到一陣暈眩——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隨後，是門口衛兵的聲音。

“騎士長大人。”

看來是冉拉爾來了。白赫蘭走到門前，在敲門聲響起的同時打開了門。冉拉爾站在門口，他的側後方是諾倫。

“進來吧。”白赫蘭轉身進了屋內。冉拉爾微微鞠了一躬，然後和諾倫一起走進了城主的房間。

白赫蘭讓二人坐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拿起酒瓶朝二人晃了晃，意思大概是——來點？冉拉爾想起昨晚才喝的爛醉如泥，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說道：“嗯……承蒙城主大人的好意，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於是白赫蘭自顧自地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后，他看着二人，說：“那我也不賣關子了，這次叫你們來，主要是因為……岩之魔女。”這個名字一出口，冉拉爾和諾倫都感到一陣緊張。

岩之魔女是奧爾加大陸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強大的組織——“茶花會”的核心成員之一。

茶花會由這個世界上魔力最強的七名魔女和無數的強大魔法師組成。

能夠進入茶花會的魔法師們都是各個城邦中最精銳的，他們和七位魔女一起，維持着奧爾加大陸的基本秩序，是掌握整個大陸最高權力的組織。

茶花會曾經向諾倫發出過邀請，不過他以工作繁忙為由拒絕了。

組成茶花會核心的七位魔女，分別所在奧爾加大陸的各處，守護這個世界。

有的四處遊歷，有的建立自己的城邦，也有的選擇隱世。

其中，“岩之魔女”和“風之魔女”共同守護着以“巨鹿城”為首都的西境。

“槍之魔女”獨自控制着以“鐵城”為首都的南境。

其他幾位魔女，他們也都有所耳聞。北境的“雪之魔女”。避世隱居中的“森之魔女”。控制着火山城邦“拉頓”的“龍之魔女”。以及，據說是七位魔女之中實力最強的，守護全境中心——獅王城的“時之魔女”。

如今提起其中一位魔女，實在讓人感到事情不妙。

“岩之魔女……怎麼了嗎？”冉拉爾不由得把身子微微前傾。

白赫蘭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每七年一次的七魔議會即將在今年進行，而且就在三個星期後……但偏偏是在這樣的時候。”白赫蘭停下來，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隨後繼續說道：“偏偏在這個時候……守護西境的魔女之一，岩之魔女……失蹤了。”

此話一出，同在座中的兩人都大吃一驚。魔女是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怎麼會在七魔議會臨近之時突然失蹤呢？

白赫蘭繼續說道：“以往，都是巨鹿城的城主通過岩之魔女留下的魔力指環與她進行聯繫，但從幾天前開始，我就無論如何都聯繫不到岩之魔女了。”說著，他抬起右手，取下了食指上的一枚造型精美的金色指環。

諾倫以前見過這枚指環。它總是閃耀着金黃色的微弱光芒，指環中央的寶石中還可以看到正在流動的元素。

但現在，這個指環除了金屬本身的光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光亮。甚至指環中間原本清澈透亮的元素寶石，也變得一片渾濁。

白赫蘭把指環遞給冉拉爾，隨後又說道：“以前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如果岩之魔女出了什麼事，唉，真是難以想像。”

諾倫從冉拉爾手中拿過指環，他凝視着暗淡的指環，說：“那您的意思是……？”

“一定要找到岩之魔女……如果她不在常居的磐石高塔，那就去找同為西境守護的風之魔女，把這個指環交給她。她一定有辦法。”

白赫蘭站了起來，拿出一個捆成捲軸似的羊皮紙，遞給冉拉爾。這是城主下達命令專用的御詔文書。

冉拉爾趕緊站起身，雙手接過。

諾倫也站起身來。

“巨鹿城軍團騎士長——冉拉爾?卡佩。巨鹿城首席魔導師——諾倫?黑森。”白赫蘭站的筆直，沉聲說道，“我命令你們，集結隊伍，出發尋找岩之魔女，立刻執行！”

………………

傍晚時分，冉拉爾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包括備馬，備糧，以及認命自己的副手為代理騎士長。

他挑選了騎士團中劍術最為高超的幾名騎士，-讓他們跟隨自己和諾倫一同出發。

天邊的餘暉漸漸褪去，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諾倫推開了鷹角巷的精緻木門，門口的鈴鐺輕輕響起。平日喧嘩的酒館，此時竟一個客人也沒有。

月亮已經高高掛起，黑夜從酒館的窗口悄然滲入，只有點在桌上的幾根蠟燭在徒勞地反抗夜的深沉。

老闆娘艾琳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聽到鈴鐺響起的聲音，她抬起頭來。“唔……諾倫大人？想喝點什麼嗎？”艾琳想要起身，可諾倫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於是艾琳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諾倫看着睡眼朦朧的艾琳。也許是因為勞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角也掛上了淡淡的黑眼圈，但這絲毫不會掩蓋她的美麗。

諾倫伸手捻起艾琳的一捋秀髮，輕輕地說：“今天就到這吧。你應該休息了……”

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門口的“營業中”招牌悄然翻轉，變成了“已打烊”。

艾琳的氣色恢復了一些，她輕聲叫道：“可是，也許還會有客人呢……”

“讓他們喝西北風吧。”他說著，拿起桌上的一個沉甸甸的酒瓶，為二人斟上了酒。

當蠟燭燃燒得只剩短短一截的時候，酒瓶也已然見底，二人都露出醉意。

“諾倫大人……”艾琳的臉龐泛起微紅。

“不要叫我大人。”

諾倫捧着艾琳的臉頰，吻上了她。二人相擁在酒館微弱的燭光中。

巨鹿城的夜晚，寧靜而安詳。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