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恐怖襲擊三
恐懼如同墨水傾泄，從羅傑的耳朵灌注全身，將他浸了個透心涼，又似乎有一股氣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上，使他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
“不——！”
緊接着又是同樣一聲喊叫，羅傑感覺皮膚泛出一陣冷意，接觸空氣的每一顆毛孔都陡然膨脹，化成雞皮疙瘩。
他翻身爬起，急急朝着下水道出口的方向奔去，外面的空氣隱隱泛着燃燒的味道。
這時的夜空變得更加陰鬱晦暗了。
觸目所及之下一片漆黑，羅傑沿着一叢灌木，朝着發出慘叫的方向直跑，那是斑駁陸離的街道，陰暗之中透着顏色複雜的火光，光源來自路邊豎立着的兩盞燈柱，它們兀自閃爍着低暗、橙黃色燈光。
一名身着漆黑斗篷的女巫跪在地上，四肢伏地，強自掙扎着向前爬行，但她把大部分的功夫都花在吼叫之上了，並沒有真正脫離險境。
她披頭散髮，臉上有些掩蓋的痕迹，但面罩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了，露出底下原本埋藏的面孔，而她頭頂上的巫師帽則被強力咒語轟飛到遙遠的上空中，並且逐漸分解成碎片。
“放下你的魔杖！”
她身後站着一個神態狠厲的老邁巫師，他臉上深深刻畫出惡狼發怒的表情，法令紋深陷，怒目圓睜，似乎恨不得就地處決跪地求饒的女巫，“把手高舉起來，不要反抗……我不想殺了你！不——不要……鑽心剜骨！”
似乎有一束強烈的電波以光速貫穿街道，在羅傑反應過來之前就擊中了女巫，他劇烈一抖，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女巫再次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
剛才這女巫趁着老巫師咒語威力減弱的一剎那，轉身朝着他來了一發冒着碧藍光芒的咒語。
得虧老巫師反應及時，再次用鑽心咒惡狠狠地控制住她，那發魔咒擦着老巫師破舊的斗篷向天空射去，將其身後的公寓轟成碎片。
那是一發絕不留情的強力粉碎咒，這女巫絕對是懷着將老巫師炸得支離破碎的心情施展的，鋼筋混凝土在它的作用下勃然噴發，被炸出許多碎屑，老巫師不敢將魔杖從那名女巫的身前挪開，只好舉起另一隻手遮擋打落下來的石塊。
他差點就受傷了，一顆和頭顱差不多大的石塊就落在身旁，擊在地上時發出了驚人的聲響，緊接着兩人便被無數落下來的灰燼和煙塵迅速淹沒。
“除你武器！”“昏昏倒地！”“統統石化！”“火焰熊熊！”
“盔甲護身！”“盔甲護身！”“盔甲護身！”“盔甲護身！”
羅傑失去了兩人的蹤跡，但見煙塵中又互相交換了好多發魔咒，從老巫師的方向發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束，其中還包括一發巨大的火球，而另一邊則支持化出了一面淡銀色的盾牌來抵擋。
顯然防禦方佔據了優勢，女巫成功從癱坐在地上的姿勢轉成深蹲，她面色猙獰地堅持着，想要站立起來，但雙腿似乎不聽使喚。
女巫的毅力極強，儘管身陷險境仍舊頑強反抗，她的面孔因着疼痛而完全扭曲了，但手中的動作依舊非常沉穩，並且極為迅速。
她一邊施展着防禦魔咒，一邊閃避鋪天蓋地的流彈和咒語。
“快點放棄抵抗，別逼我殺了你！”
老巫師急切地叫道，他終於失去耐心了，語氣出現從未有過的憤怒和仇恨，“你那些卑鄙、無恥的夥計們都逃走了，留下你一個人都逃走了……你們這些劣跡斑斑的崽種……毫無人性的渣滓……你們永遠不會有好下場的——鑽心剜骨！”
一聲羅傑從沒聽過的哀嚎劃破天際，
那聲音就像海豚聲一樣尖銳，其中參雜滿滿的痛楚與憎恨，並且斷斷續續地、隱隱地透出笑聲，搞得羅傑以為自己聽錯了，女巫這不是在驚叫，而是奸笑。
“你像孩子一樣天真，阿不福思！”女巫第一次說話，她大聲吼道，聲音像是從地獄直接傳遞進羅傑的耳里，“你白活了這麼大的年紀，思想卻這麼幼稚，想想那些倒在你身後的巫師後輩，你為他們蒙羞……”
“貝拉特里克斯，放開你的魔杖，我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再抵抗了，你會害死你自己的！”老巫師的聲音在顫抖，他全身都在顫抖，幅度幾乎和身中魔咒的貝拉一樣大。
“不要再使用鑽心咒了，你不懂得其中的訣竅……鄧布利多，你和你的哥哥一樣無能，無知得可憐……你需要真正希望造成痛苦，明白嗎，懷着仇恨的感情……你這算什麼？”
驚悚的叫聲讓羅傑心底一陣冰寒，清風悄無聲息地撫摸着他的後頸，讓他覺得自己被一桶涼水當頭灌下。
他惶恐不安地看着這一切，暗自希望阿不福思能夠獲得勝利，但此刻心臟忽然莫名其妙地被懸了起來……儘管阿不福思佔盡了優勢，但羅傑心底有種突如其來的不適感，就像是某種壞事正在醞釀。
“貝拉，你連自己的生命也不當一回事嗎？”阿不福思吼道，他的手正在失控，彷彿施展鑽心咒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壓力。
天空出現了其他雜音，似乎有人悄咪咪地轉回過來了，而且感覺還不止一個，羅傑慌張地四下張望，沒有看見什麼東西，但他注意到正在戰鬥的阿不福思和貝拉都沒有察覺。
“你在害怕！梅林的鬍子啊……哈哈……哈……阿不福思，你在害怕！”
不知道是咒語減弱了，還是貝拉逐漸適應鑽心咒的感覺，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儘管仍舊不住扭動自己的身體，強忍疼痛，但她已有了一戰之力。
“我真是不敢相信，阿不福思，你想起了什麼東西……是什麼記憶讓你這麼恐懼？”
貝拉用得意的、輕視的語氣說道，她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好像十歲的小女孩，這讓阿不福思睜大了瞳孔，四肢不可遏制地急劇顫抖。
“想起媽媽了嗎……嗯？阿不……？還是其他死去的女人？她們肯定沒有你活得這麼久對吧——其實你也早該死了，你這上個世紀的老古董！”
“不、許、你、提起她們，你這卑鄙的賤貨！”阿不福思吼道。
“鑽心剜骨！”
“鑽心剜骨！”
兩人同時發出不可饒恕咒。
這次羅傑看得明白了，他們兩人都懷着殺之必死的決心，刻意使發出的咒語繞過對方的攻擊，寧願放棄防禦也要將敵人置於死地。
阿不福思被狠狠地擊中了，他遭受到的疼痛之激烈，彷彿透過空氣傳播到羅傑的身體上。
貝拉也是這樣，但她沒有像阿不福思那樣遏制自己的感情。
她放聲尖叫，因着疼痛而發出的哀嚎響徹天地，她的叫聲聽着似乎有種暢懷的適意感，從她的表情上來看，這似乎的確有着釋放痛苦的功效。
“你完了！”她吼道，聲音里終於露出勝利的喜悅，“鄧布利多！”
貝拉從鑽心咒的束縛中掙脫而出，手裏比劃着複雜的動作，似乎打算給阿不福思來一記最嚴厲的攻擊。
羅傑急切地瞪着阿不福思，正當他打算衝上前去阻止貝拉施暴的時候，忽然雙腿一軟，似乎有人從背後給他也施了個惡咒。
那感覺……
骨頭像是在燃燒，肌肉被迫扭曲成令人作嘔的模樣，強烈的電流涌遍全身使他四肢酸麻，軀體有種無可止境的下落感，又有一股濃烈的寒氣湧入肺中，抽取他僅存不多的力氣。
就像是中了鑽心咒一樣。
阿不福思忽然提起精神了，就好像剛睡醒一樣，他步幅誇張地環繞着貝拉行動，用許多迅捷的咒語打斷貝拉的持續施法，然後又發出了一記出色的繳械咒。
紅光確確實實地擊中了貝拉的心口，她的魔杖像是之前被擊飛的巫師帽一樣，急速飛了出去，在天空中盤旋，幾乎就要分裂開來了。
羅傑把目光定在那根緩緩落下的魔杖之上，滿以為它會落進阿不福思的手中，但一隻蒼白的大手憑空攔截了它。
“唉……”
一聲嘆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事實上，這是附近唯一的聲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其他東西都被沉默了——貝拉的哀嚎、阿不福思詫異的驚叫、路燈閃爍的蜂鳴聲、街道深處的迴音、遠方火焰焚燒的燃音……
他們就像被扔進了太空一樣，甚至連感官上也是如此，在大手出現的那一刻，羅傑甚至都呼吸不了。
來人的壓迫力之強，讓所有人停止了行動。
那人身上穿着和食死徒一樣的袍子，但似乎不屑於掩蓋面目，他緩步踏上，繞過貝拉，朝着阿不福思的方向走去。
彷彿時間凝結了。
他的步伐那麼慢……羅傑還以為阿不福思馬上就能將他繳械。
“鄧布利多無能的弟弟，”伏地魔說道，聲音沒有羅傑想像中的嘶啞，他說話的時候自帶迴音，讓人不自覺地陷了進去。
“死吧……”
一條奇異的黑線自伏地魔的魔杖尖端噴發，從羅傑眼前劃了出去，一直延綿到阿不福思的身前。
那記魔咒在空氣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從羅傑的方向看去，街道似乎分割成了兩瓣，留下中間一片純黑的混沌空間。
黑線並不向外蔓延，而是緩緩在空中蠕動，它像是能夠吞噬外部光線，比羅傑所見過的任何東西都要更黑，並且濃郁得多。
劇烈的衝擊波在阿不福思周圍狂暴地震動，卻唯獨把他給繞開了，像是有一層空氣鎧甲守護在阿不福思的身邊，將漆黑的墨水隔開了去。
只一瞬間，街道上的所有窗戶全都爆裂開來，玻璃、石塊、殘葉、煙塵……它們如芭蕾舞者在空中緩緩旋轉，肆意漂蕩。這一切就像慢動作一樣，似乎過了很久，直到羅傑看見阿不福思緩緩地吞了一口唾沫，他才意識到這些過程僅僅過了不到一秒。
留在兩人之間的漆黑混沌開始凝固，過了半晌才又重新縫合起來，並且重重地互相擠壓，在空氣中形成一陣陣的漣漪。
砰！
一聲驚天巨響轟然炸裂，緊跟着便是一陣天搖地動，就像先前在占卜感受到的那樣，爆炸聲在街道內發出震聾發聵的迴響，燈柱的內芯應聲而炸，同樣爆裂的還有遠處住宅的玻璃和車子的擋風鏡。
衝擊力終於影響到了羅傑。
準確來說，是那條黑線消散之後帶動的動能。
一陣狂風衝著阿不福思的方向猛刮，連帶着把羅傑整個人給掀得人仰馬翻，側翻着飛了出去。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一抬頭，發現有個人同樣擋在阿不福思的面前，來人的身型和他的弟弟同樣高大，也幾乎一樣老，並且手裏舉着魔杖。
那人用燃着火焰的目光肆意掃蕩戰場。
“鄧布利多。”伏地魔低聲淺哂，笑聲帶着磁音，沒有羅傑期盼聽到的恐懼。
他像是見到了不期而遇的老友，“你喜歡我的傑作嗎，嗯？看看今天又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了，你總是什麼都想守護，到頭來卻什麼也辦不着。我比你要有勇氣得多了……”
伏地魔輕蔑地續道，“我說過了，麻瓜出身不許進入霍格沃茨，否則我和我跟隨者們的攻擊就不會停止，你姑且繼續掙扎吧，守一個試試看？”
“湯姆，看來我們對於勇氣的定義全然不同，在我看來，你仍舊膽小得可憐。你的話讓我想起了我們初次見面的場景，那時的你和現在一樣得意忘形，也因此忽略了許多寶貴的細節。”
阿不思·鄧布利多站在他弟弟的身前，渾身散發齣劇烈的怒意，和與之對峙的伏地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見到你又恢復原來的面孔了，是為了緬懷過去嗎？那個英俊、敏銳、彬彬有禮的男生學生會主席……想要重新成為討人喜愛的巫師嗎？”
“小心……小心嘴裏的話語，鄧布利多。站在你面前的是魔法史上最偉大的巫師，我已經跨越了那道障礙……”
伏地魔發出像蛇一樣的嘶聲，聽在耳中有種被割傷的感覺，“或許你沒有注意到，你正在慢慢失去魔法界對你的信賴，自從你與格林德沃之間的事情被公之於眾……”
“鄧布利多，也許擁護你的傢伙仍舊認為我害怕你，覺得你是比我更加偉大的巫師？呵呵……他們錯得離譜，是不是？你不像那些人一樣愚蠢，比他們要清楚得多，清楚我在這條路上走了多遠，只不過你自己沒有勇氣——”
“我對此嗤之以鼻，湯姆，錯得離譜的人恐怕是你。”鄧布利多舉起魔杖，用另一隻手攔住他的弟弟。
阿不福思在聽見格林德沃的名字之後變得異常激動，朝着伏地魔的方向衝去，但他被阿不思的手和他們面前一堵堪比磚牆厚度的防護層給攔住了。
這也是剛剛攔下那條黑線的咒語。
伏地魔譏諷地瞧了阿不福思一眼，沒有打算繼續糾纏。
天空中發出許多巫師飛過的聲音，伏地魔似乎認為繼續留在這裏並不妥當，他眯着眼睛盯了阿不思一會兒之後，用不拿魔杖的那隻手抓着貝拉的手膀，緩緩轉身。
就在伏地魔即將要消失在空氣中，移形換影到其他地方的那一瞬間，他懶洋洋地抬起魔杖，朝着羅傑的方向射出一道堪比聚光燈的瑩亮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