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觸不可及

就在安格妮斯閉上眼睛，想歇息一下時，突然，倉庫的大門再次被打開，費裏帶着一幫人走了進來。

“哼。”費里尖銳的聲音響起，頓時從他的身後的小弟之中走出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緩緩來到她面前。這兩個人面無表情，毫無生氣。

“這兩位可是我重金培養的科學家。他們聲稱研製了一種可以讓人徹底聽話的藥水。”費里冷笑道，望向她的眼裏冒着精光，“而你，將會成為第一個試驗者。”

話音剛落，她面前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人從白大褂里摸出一個窄窄的細長瓶子，幾乎透明的藥水在瓶子裏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喝下這個，你將會徹底聽話，就像一個任人擺佈的人偶一般。”費里說著，不禁怪笑起來。

那兩個人越發逼近，她第一時間便想站起身來。但可惜，由於她被綁在椅子上，她一站起來，竟直接向前摔倒，跪在地上。

“想跑？想得美！”費里尖聲笑道。

兩個人越來越近，她頓時萬念俱灰。

“不……不要！！”此時她的腦里滿是抵抗，不禁大聲尖叫起來。

……

太陽逐漸開始向西邊落下，布雷二人經歷了長期的騎行之後，終於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森林裏看見廢棄工廠屋頂的一角。

“總算要到了！”布雷興奮道，不禁再次扭緊油門。

……

就在安格妮斯被面前的兩個白大褂拎起來，眼看就要被灌下藥水時，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沖了出來，一把撞開了拿着藥水的那個白大褂。

白大褂被撞了個踉蹌，轉而憤怒地看向那個瘦小的身影。

“布卡！”安格妮斯驚喜道。

“布卡！！你在做什麼？！”費里突然臉色大變，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彷彿在一瞬間對布卡恨之入骨。

布卡閃到一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望向費里眼裏滿是堅定：“自由的鳥兒，不應被套上傀儡的枷鎖。”

“臭小子！！你竟想壞我好事？！”費里氣急敗壞，說著就從衣服內襯裏掏着什麼。

“布卡！”安格妮斯忙向他喊道。

可還是晚了，伴隨着一聲槍響，布卡的身體突然猛地顫了一下。

布卡震驚地朝自己身上看去，一個血淋淋的洞豁然出現在自己的胸膛。鮮血逐漸染紅了他單薄的衣裳，痛苦瞬間席捲而來。他腿一軟，倒在了地上，頓時沒了動靜。

安格妮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在自己面前死去。

“我以為人們只會因為壽命的耗盡而離開人世……”眼前的場景算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觀，她低下頭，彷彿是在責備自己。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費里尖聲叫道，把手槍收了回去。他揮手示意，讓身後的眾人把安格妮斯扶起來。

接着，他從拿着藥水的白大褂那裏親自拿過藥水，來到安格妮斯面前。

“看來，還是得讓我親自動手。”費里怪笑道。

費裏面目可憎的臉龐令安格妮斯厭惡地把臉扭到一邊。費里見狀，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扭到他面前。

費里瞪大雙眼，極為憤怒地望着她：“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但很快，你就會對我百般服從！”說著，便舉起手中的藥水，眼看就要往她嘴邊上湊。

……

“就是這裏了。”

布雷停好車，便往這工廠的大門走去。

達斯緊跟在布雷身後，他望了眼四周，向布雷說道。

這工廠的規模不算大，光是站在門口，這工廠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了。剛進大門，眼前便是一間廢棄廠房，廠房的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個倉庫。這間廠房上有早已廢棄的三根煙囪，其中有一根只剩一半了。

這工廠似乎已經廢棄多年，早已褪色的牆面上爬滿了植物，地上的雜草都快跟佈雷的膝蓋一樣高了。要不是雜草之中，有人為走過的痕迹，布雷還真以為這裏沒人呢。

“她會在哪裏？”布雷正思索着，突然，從左邊的倉庫里傳來一聲槍響。

“有情況！”布雷看向達斯，達斯便點了點頭，二人跨步向左邊的倉庫跑去。

不得不說，這達斯看上去年紀很大的樣子，但跑起步來，卻比布雷這樣的小夥子還要快些。

靠近倉庫大門時，能聽見裏面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叫。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裏面一道尖銳的聲音喊道。

“就是這裏了。”布雷朝達斯說道，達斯向他點點頭，於是兩人一起向大門猛地踢了一腳。

……

千鈞一髮之際，倉庫的大門突然被猛地踹開。兩道身影赫然出現在大門，來勢洶洶。

“嗯？”費里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住了，本要伸到安格妮斯面前的手又縮了回去。

“安格妮斯！”布雷看見安格妮斯被這般對待，忍不住喊出聲來。

“布雷……”此時的安格妮斯還被費里掐着下巴。

“我來搞定那些人，你去救她。”達斯摸出一根煙，神色淡然地點燃，放到嘴邊。

費里看見二人如此囂張就闖了進來，忍不住尖聲叫道：“你們兩個從哪兒來的？！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達斯緩緩朝旁邊走去，布雷沉着臉，向費里走去，但眼裏卻看着安格妮斯。

“豈有此理，竟敢無視我！”費里說著，鬆開了抓住安格妮斯的手，就要從衣服里摸出什麼。

“布雷小心！他有武器！”安格妮斯連忙喊道。

“晚啦！”費里尖聲笑道，臉上的表情逐漸猙獰，手裏已經拿出一把手槍，槍口正對着佈雷。

“砰！”

槍聲響起，子彈出膛，看樣子結局已經註定。

“不！”安格妮斯失聲叫道。就在剛剛，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她的面前倒下。

她不想看見第二個。

但，這一切，在佈雷的眼裏，彷彿定格一般。他清楚地看見，費里一臉得逞的表情，安格妮斯驚慌的吶喊，子彈出膛的瞬間，在那一瞬間變得如此緩慢，以至於讓人覺得，時間被凍結了一般。

這是迪蒙利給予佈雷的技能之一，「時間緩流」。這個技能會在布雷自身面對致命一擊時觸發，意在讓布雷選擇對策，從而躲避這致命的一擊。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時間並非是靜止不動的，所以還是得爭分奪秒地去思考對策。

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布雷繞開了子彈的擊中範圍，徑直向費里身後的安格妮斯走去。不過，當布雷避開致命一擊的那一刻，時間便開始流動，因此他還沒走多遠，時間恢復了流動。

費里正得意地尖聲狂笑時，突然，他發現佈雷的身影竟突然化為虛影，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旁邊，速度之快非肉眼凡胎可見。

“怎……怎麼可能？”費里眼睜睜地看着布雷向自己走來，下意識地向他再次扣動扳機。

接下來的情景讓費里瞠目結舌，他每向布雷開一槍，佈雷的身影就閃動一下，轉而越發靠近。

“這……這不可能！”費里發了瘋地向布雷開槍，可當他扣動扳機時，槍膛里發出空膛（沒有子彈）特有的響聲。

他驚慌失措地朝布雷看去，此時的布雷早已來到了他的面前。

“不想死，就滾開。”布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甚至不及安格妮斯高的矮小男人，冷哼道。

“放肆！來人，幫我搞定他！”費里依舊怪叫道，還頗有一股不知悔改的意味。

費里身後的那幫人剛想上前，突然被達斯攔住了去路。

“嘿，夥計們。”達斯不緊不慢地吐了口煙霧，朝這幫人微笑道，“你們的對手，是我。”說罷，他猛地朝那幫人吐出一口氣，突然，一道濃厚的煙霧轟然出現，整間倉庫里瞬間煙霧瀰漫。

“可惡！”費里尖聲叫道，可下一秒，他只感覺自己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來。

是佈雷。

佈雷的眼裏滿是怒火，那眼神，就好像要把眼前的費里給吃掉一樣。

“你想做什麼？”費里看上去絲毫不慌張，還在嘴硬道。

“她臉上的傷，是誰弄的？”布雷指着安格妮斯的小臉，質問道。

“哼，是我打的！那又怎樣！”費里冷哼一聲。但，緊接着，他只感覺他的脖子被掐的更緊了。

煙霧之中，費里隱約看見，佈雷的表情變得極為猙獰，雙眼怒瞪，鼻子裏直呼氣，宛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有種，你就掐死我！”費里冷笑道，“凱特斯不會放過你的。”

“真是沒見過這麼獨特的要求。”布雷冷哼了一聲，加大了力度。

僅僅是眨眨眼的功夫，費里的脖子處突然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費里的臉憋的通紅，緊接着一吐舌頭，眼一翻，死了。

“像你這種人，死多少個都不值一提。”布雷冷笑道，抓着費里往地上一扔。費里的屍體重重地摔在地上，頭和身體形成了詭異的摺疊。

布雷緩緩靠近安格妮斯，手心在接觸繩子的一瞬間便迸發出了火焰，瞬間把繩子燒毀，然而未傷安格妮斯分毫。

“布雷——”安格妮斯哭着喊着，剛站起來就撲到佈雷的懷裏，大聲痛哭起來，那是一片梨花帶雨。

“好好，不哭不哭，沒事了。”布雷緊緊抱住安格妮斯小小的身體，輕輕撫摸她的秀髮。

“你們這邊怎麼樣了？”煙霧中，傳來達斯低沉的嗓音。

“好了。”布雷望着向他們緩緩走來的達斯，指着懷裏的她微微笑道。

“哈哈哈哈，下次，看緊點兒。”達斯笑道，伸出手一打響指，瀰漫在空氣里的濃煙瞬間盡數消失。

布雷看見，那群原本站在費里身後的人，現在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這傢伙，有點本事啊。布雷不禁想道。

突然，安格妮斯想起什麼，猛地掙脫佈雷的懷抱，朝地上躺着的一個瘦小身影便沖了過去。

“布卡！”安格妮斯跪在瘦小的身影前，忍不住叫道。

“呀……你……成功恢復……自由了呢。”躺在地上的布卡捂着早已被鮮血染紅的胸膛，嘴角流出鮮血。看見安格妮斯向他跑來，他艱難地從嘴裏吐出幾個字。

“你堅持住！我馬上就救你！”安格妮斯說著，連忙念動咒語，變回天使的模樣，便開始施展「治療」。

布雷見狀，趕忙上前查看情況。

“原來……你是天使啊……”布卡快撐不住了，黝黑的臉龐竟顯得有些蒼白。

“堅持住！「治療」馬上就好！”她伸出雙手，手掌掌心不斷散發著綠色的光芒。

“你知道嗎……我曾經不止一次……從鐵門的縫隙中……眺望着天邊的風景……”布卡的氣息逐漸虛弱，“我幻想着……哪一天……我能親自去看看……”

“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了……”布卡淡淡一笑，蒼白的臉龐是那樣的無力。

“你別再說了！”安格妮斯搖着頭，不知覺地搖出幾滴淚，“你會有機會的！”

“哈哈……”布卡淡然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不要睡着！”安格妮斯向他喊道，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流，“快醒醒！”

突然，布卡原本按在胸膛上的手滑落下來，無力地搭在地面上。

“不！”安格妮斯大叫道，“我會成功的！我會的！！”

她依舊往布卡的身上施展「治療」，但不知為何，她逐漸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手中綠色的光芒逐漸黯淡。

她站起身來，伸手擦去眼角的淚，但，眼淚似乎怎麼擦都擦不完。

“不要難過了。”布雷剛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突然撲進他的懷裏，哭的死去活來。

她失敗了。

作為一位天使，她失敗了。

一條生命在她的手裏逝去了。

她不接受。

“唉。”一旁的達斯見此情景，只能嘆了口氣，低下頭，依舊抽着煙。

布雷此時也想不到什麼安慰的話，任她在自己的懷裏哭泣。

過了好一會兒，她漸漸停止了哭泣，一道光芒閃過，她再次幻化成人類模樣。

“很快就會有天使帶他離開。”她低聲說道，眼睛紅紅的，“我們走吧。”

“你們先走吧，我善後。”達斯手裏夾着根煙，沖布雷笑道。

……

他們離開廢棄工廠時，已經是傍晚了。遠處夕陽漸落，映紅了一片天。

她坐在小摩托的後座，緊緊抱住佈雷，頭靠在佈雷的背上，望着天邊的風景。

“我曾經不止一次，從鐵門的縫隙中，眺望着天邊的風景。”

布卡這句話，縈繞在她的耳畔。

再見，布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