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劫獄(上)
月娘,李曉、李凝露探路完畢返回茶館,此時已近天黑。
“踩點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原以為一上午就可以辦完,沒想到這會都才回來。”月娘一邊換衣服一邊跟李凝露絮叨着迷路的事情,李凝露微笑着把男式髮髻換回女子的樣式:“是啊,我一路做了標記,也才勉勉強強找回茶館。”
“哎呀!我怎麼沒有想到!應該做個標記就好了。”月娘心想,都怪歐陽軒宇,要不是他突然出現,攪亂了她的想法,要不然也是會做好標記的,白浪費了好一陣功夫。
“衣服換好了嗎?”李曉焦急地在門外等候兩個姑娘換裝,時間不等人,他想再一起去南街看看,或許還有什麼遺漏。
“哥,進來吧。”李凝露編好了最後一根鬢角辮,月娘則一如既往還是一身男裝打扮。
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各自畫著東、西、北街的地圖,並且都特別標註了人最多的地方,三人商議,要在囚車路過人多的地方動手,逃跑也要往人多的地方跑,越是亂越容易以少勝多。
“對了,還得準備一套爹爹的衣服,不然囚服太顯眼。”李凝露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一個細節,雙手一拍,嚇了李曉一跳。李曉看着兩個有商有量,細心籌謀的姑娘,心中說不出的酸楚,似乎昨日還打打鬧鬧的小妹妹們,突然之間都長成了大人,月娘自不必說,從小就成熟一些,打架翻牆這等事情也都輕車熟路,可是李凝露不一樣,雖然從小也跟在他們屁股後面,但是從未經歷過什麼真正的大場面,沒想到此時這般頭腦清楚,處變不驚,還帶着病,這使得李曉倍覺無用,“兩個姑娘家,不該冒險。其實,我一個人更容易成事,你倆還是老實待在茶館,明日城外十里匯合。”
沒等月娘暴脾氣,李凝露拍案而起:“不可!你一個人必定應接不暇,如有萬一,同時失去爹爹和哥哥,你覺得我還能獨活嗎?”李凝露越說越激動,咳嗽不止。
“就是啊!還拿我們當小孩子!我們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戰場殺敵如何?我何曾畏懼,單刀赴會殺韃靼狗賊如何,我何時懼怕!你們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連你們都保護不了,我楊月娘白走人世一遭!”月娘眉頭緊皺,雙眼噙滿淚水,如若稍有動作,肯定會湧出眼眶,滾燙無比。
李曉此時也滿眼通紅,鼻子一酸,立刻背過身說道:“這不是兒戲!這是掉腦袋的事情!如果連你們都保護不了,我李曉豈不枉為男兒!”
三人僵持不下,爭論激烈,竟沒有注意朱鼒枋已在門外敲了幾次門。
“何人!”聽到動靜的李曉下意識的握了一下劍。
“是我!”
“是朱鼒枋。”李凝露對朱鼒枋的聲音已經熟記於心,甚至能想像到他站在門外的樣子。
月娘不由得氣惱,但是潛意識裏也沒覺得朱鼒枋有什麼可防備的,三兩步走上前打開門,冷言冷語一句:“你來幹什麼?不好好當你的王世子,跑這裏湊什麼熱鬧!”
朱鼒枋其實是從總兵府趕來的,剛去看了四姑娘,在她那裏得了一些妙計,急匆匆趕來與他們三人合計,沒成想剛一見面就被楊月娘弄了個沒意思,尷尬的躋進門,也不與月娘搭話,只是看向李曉:“不可劫法場!早有重兵埋伏,就等你們自投羅網!”
“怎麼說?”李曉一聽朱鼒枋的語氣,絕不是空穴來風,趕緊走上前招呼朱鼒枋坐下。
月娘雖然生氣,但是也聽得出來,朱鼒枋是真心幫忙,才來告知消息。李凝露起身走到月娘跟前,兩人站在李曉身後聽朱鼒枋怎麼說。
“我有位朋友住在總兵府,是她告訴我的。我父王和總兵早料定你們會去劫法場,所以故意放出了要在菜市口斬首李將軍的消息,當天押解去法場的不是李將軍,而是他人扮成的,目的就等你們劫法場,然後將你們一併拿下。”朱鼒枋說的鄭重其事,李曉三人深信不疑,月娘悄聲嘀咕:“什麼朋友,就是總兵家的小姐吧。”李凝露聽到月娘自言自語,特別是“小姐”兩個字,像針似的突然扎了一下她的心。
朱鼒枋也聽到了月娘的嘀咕聲,但是只當沒有聽見,眼下根本不是糾結信息來源的時候,而是如何換個計策救人,“我的那位朋友在總兵府頗有些關係,已經打探到楊將軍被單獨關在牢裏,她說當下無須着急,沒有朝廷的命令,李將軍暫無性命之憂。”
李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斬殺朝廷官員,怎麼可能這麼快,再怎麼說也得押解送京交由刑部審理,再有皇帝下旨方可,最快也得半年啊。差點出了大岔子!”
“那接下來怎麼辦?難道等着去京城?要麼押送京城的路上下手!”月娘追問道。
朱鼒枋繼續說道:“我的朋友說,雖然暫無性命之憂,但是李將軍不同其他官員,牽扯甚多,估計不會等到押送京城,就會遭遇不測,或是暴斃或者自戕都有可能。”
李凝露忍不住開口:“這是什麼意思?暴斃?自戕?不可能啊,我父親何等堅韌,身體也是很硬朗的。”
“你是不是傻!他是說,有人會害死師傅,然後裝作師傅因病暴斃,想不開自戕,死無對證,朝廷也沒有辦法!”月娘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朱鼒枋。
朱鼒枋自覺無辜,看了看李曉,探口氣接著說:“因此,人還是儘快救,最好的辦法就是悄無聲息地去牢裏接出來。”
李曉來了興趣,湊近問道:“可見你已有良策?”朱鼒枋笑而不語,點點頭,“只是這兩個姑娘還是不要參與了,人多顯眼,再者他們的身形也不適合進大牢,特別是楊姑娘的性子,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她沉不住氣,那就......”說著朱鼒枋覺得後背一陣涼,抬頭一看,月娘一雙利劍般的眼睛,差點沒當即殺死他,瞪着從牙齒間吐出來幾個字:“我怎麼沉不住氣了?!”
“進牢房?”李曉問道:“劫獄?”
“劫獄?”兩個姑娘幾乎異口同聲,只不過李凝露顯得吃驚,楊月娘則格外興奮!
“我就說么!還有什麼好計劃的,直接殺進大牢,劈了牢門,把師父救走就完了。還踩什麼點,化什麼妝!怎麼劫?快說說?”
朱鼒枋一聽月娘的口氣,倒吸一口涼氣,先前只知道這位女扮男裝的小將軍十分有勇氣,面對韃靼敵人毫不退縮,面對傷病也是不喊一聲疼痛,比一些男兒都堅強,可是這一番話說下來,還真是彪悍,甚至,有些魯莽,更是一般男子都沒有的。
眼神最藏不住心事,朱鼒枋對於月娘性格的倔強,被一旁的李凝露盡收眼底,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道:“楊將軍,你可是熟讀兵書之人,怎麼能說出這麼沒頭沒腦的話?也不怕旁人笑話你無知無畏?”
李曉怕月娘又要發作懟朱鼒枋,連忙打岔:“我估計也不是衝進去那麼簡單,世子快說說如何計劃?”
“倒不是劫獄,其實簡單的講,就是悄悄走進去,悄悄救了人,悄悄消失。”朱鼒枋語氣神秘兮兮,李曉三人湊近正準備認真聽,沒想到朱鼒枋戛然而止,說了一通“悄悄”,再沒了下文。
李曉正準備往下問,卻看朱鼒枋看了一眼月娘,又看了看自己,似乎在說“咱倆悄悄說,不告訴這兩個丫頭。”這一番心照不宣,正合李曉的心意,兩個姑娘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最安全的,置身事外才能保命,若有萬一,劫獄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倆怎麼不說了?”李凝露追問,月娘早看出來他倆的意思,拽拽李凝露:“既然不想讓我們知道,咱倆也要懂得曉哥哥的良苦用心,走,我帶你下樓找點吃的去。”
楊月娘突如其來的懂事,讓李曉很是不安,但不管怎麼說,只要不知道劫獄的計劃,料想她也干不出什麼事情。便放心的和朱鼒枋商量起了對策,從四姑娘處拿到令牌,再化妝成獄卒,再到以轉牢房為借口,把人救出來,最難的是如何逃離鎮城,兩人還需細緻研究。
月娘這頭,佯裝下樓找吃的,實則拉着李凝露躲在門口偷聽,但是李曉朱鼒枋說話聲音極小,怎麼也聽不到,無奈爬了一會門縫,便真的下樓拿吃的去了:“凝露,你聽我說,劫獄這種事情,肯定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完成的,他們不讓咱們去,但是咱們也不能真的不管,咱倆還是要計劃計劃,做個應變的計劃,萬一他們被困在大牢裏,我們怎麼能順利進去救人。”
“可是我們連大牢在哪都不知道,你有武功傍身,我什麼也不會,只會拖累大家。”李凝露抽泣起來,恨自己不會一點拳腳,關鍵時候連自保都做不到。
“說什麼呢!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作用。相信我,仙人自有妙計。”
聽了月娘的鼓勵,李凝露擦了眼淚,從小到大都是月娘帶着自己“干一番事業”,雖然每次都被罰,可是被罰之前,想做的事情早已經做好,也沒有什麼遺憾。對月娘的信任是從小到大的,這次也不例外。
話說柳枝跟着月娘找到了她的落腳處,決定返回小院給自家主子彙報,正準備離開,看見慶王府二世子朱鼒枋也來到了茶館,直覺告訴她,楊月娘與朱鼒枋一定有什麼聯繫,於是繼續跟蹤調查,憑着一身好輕功,翻上屋頂,打開了一扇瓦片,將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盡收眼底,唯獨遺漏了月娘和李凝露出了房門后打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