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幽香
一縷幽香飄過來,有些陌生,不像是自己常用的洗護用品的香氣。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城南春的時候,自己曾站在那個女孩身旁。她一綹柔順的發梢輕輕從他襯衣的肩膀處擦過,也許香氣是那時候染上的。
是那個女孩身上的香氣。
可這香氣並不濃烈,只輕輕一蹭,怎麼可能停留這樣久呢?
他深吸一口氣,香氣卻又散了。
像是自己聞錯了。
夜風吹動窗帘,把幽藍的月光帶進一抹,映在地板上,雪亮雪亮的。他默默睜開眼,盯着地上的月光看,又翻過身去。
腦中的念頭雜亂不已,眼前總是影影綽綽地閃過柳綃綃單弱的背影。
他也沒有刻意制止,任由這樣紛亂的片段在腦中閃過。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這些亂紛紛的雜念中沉沉入睡了。
柳綃綃卻有些失眠。
她得想辦法多掙點錢,為了四四的治療。
現在她的那點收入,還沒辦法供四四用上進口葯,只能用最普通、副作用最大的國產葯。今天去醫院時看到四四那張煞白的小臉兒,她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她在這世上只剩四四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為了讓四四好好地活下去,讓她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
手機握在手裏。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按着側面的喚醒鍵,屏幕不斷地點亮又熄滅,明明滅滅的白色的光映着她的面容有些凄然。
幾番猶豫,屏幕終於解了鎖。
柳綃綃的手指飛快地點擊着屏幕上的數字鍵,彷彿遲一秒自己都會後悔似的。
一連串的等待音響起來。
接着是一個慵懶的女聲:“喂?”
“喂,裘姐。”
“喂?大點聲!”
“裘姐!”柳綃綃揚聲道,“是我,我是綃綃!”
裘姐那邊正在打牌,乒乒乓乓的洗牌聲幾乎要掩蓋住聽筒那邊柳綃綃細弱的聲音。她伸出手去輕輕擺了擺,示意大夥小點聲:“綃綃啊,怎麼了?”
“那個、我想麻煩您點事。”
“說。”
“我最近有點缺錢,我想麻煩您,多給我安排幾個局。”話出口,自己臉上像發燒一樣地紅了起來。
裘姐碼着牌:“多安排點局……倒不是不行,但有的玩得比較葷,你能行嗎?”
“行!”柳綃綃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我行!只要您給我安排,我都可以!”
只要能掙錢,她什麼都願意試試。
“你先別忙着答應。”想到柳綃綃那副斯文柔弱的樣子,裘姐心裏也直打鼓。別看現在嘴上答應得好,到時候萬一再怯場得罪了客人,那可怎麼好?於是思量了片刻道,“這樣吧,明天我先帶你一回,你去看看,行就給你安排,不行再想其他辦法。”
聽到裘姐這樣為自己着想,柳綃綃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會連聲道謝。
裘姐卻笑了:“你不用謝我,你掙錢,我也掙錢,有什麼好謝的?”
“不……還是要謝謝您的,裘姐,要不是您願意幫我,我真不知道一時到哪去湊這些錢來。”她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聽來真是柔弱可憐得不得了。
饒是裘姐是個女人,心裏也軟了幾分。
“哎,行了妹妹,你別哭了,哭得姐姐心都酸了。往後有什麼難處就跟我說,裘姐能幫上的就幫襯着。聽話,不許哭了啊!”
柳綃綃抹抹眼淚,脆生生地“嗯”了一聲。
真是個嬌嬌女,怎麼偏偏命不好,落到這步田地!
裘姐看着掛斷的電話搖了搖頭。可這點憐憫不過一瞬就過去了,把手機往旁邊隨手一拋,依舊風風火火地招呼大夥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