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錦衣收穫(1)

第二回錦衣收穫(1)

大鬧西不順后,李成梁憋在心中的怨恨得到了一絲釋懷,抱着兩壇美酒獨自進入鐵嶺西郊的無歸林深處,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人心隔肚皮,我李成梁將滿腔熱血拿出來,你們卻給我吃閉門羹,天吶,誰能給我答案?已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

李成梁無助地望着眼前混亂的世界,毫無情義的世界,讓人指的世界,二十年前他親眼看着父親李涇戰死,卻只能看着,無能為力,甚至連父親的遺物都拿不回來,與阿勒坦的交易看似遙不可及。

心力憔悴的李成梁越陷越深,神情有些恍惚,再加上酒勁上頭,開始左右搖晃,時而閉目,時而沉思地靠在一塊大石上睡著了。

“駕!駕!”遠處傳來一陣喊聲,“黃大人,抓緊馬車。”

李成梁被叫喊聲驚醒,一個激靈竄起身來,俯身側耳,趴在地上聽聲,只聽得馬蹄飛揚,震耳yù聾。

“荒郊野外,哪來的聲音,莫非……”敏感的李成梁覺得事情另有蹊蹺,像一隻猴子般敏捷,竄上就近的一棵大樹,撥開樹杈,向外張望。

不遠處的官道上,一輛馬車飛奔,架馬的車夫不時神sè慌張地向後瞅,生怕被什麼趕上,原來身後跟着三五個辮子騎兵,他們手持馬刀,緊追不捨。

“原來如此,遇上女真劫道。”

車軲轆飛轉動,開始吱吱作響,看樣子是軸承經不住如此大的負荷,開始扭曲變形,馬車的度也開始變慢。

“站住!竟敢刺殺我們頭兒,給我站住!”身後的辮子兵高呼。

李成梁清楚聽到“刺殺”兩字,心生疑惑,“大明馬隊去建州做生意,從來小心謹慎,絕不會做刺殺這樣的事情,難道另有隱情?”

沒等李成梁猜出結果,那輛馬車的軸承就已經崩斷,一個軲轆滾了出去,車身左高右低,失去平衡,嘩的一聲翻倒在地,拉車的兩匹快馬也嘶嚎着掙脫韁繩,沖入林中,不見蹤跡。

一個商人打扮的胖子從車廂內跌落出來,連翻幾個跟頭撞在一棵老樹根上,頭上摔出一個血窟窿,鮮血直冒。

趕車的車夫身手敏捷,縱身跳下反轉的馬車,從腰間抽出繞指柔,護在胖子身前,“大人,有我李豐在,這幫辮子兵傷不到您。”

本來慌慌張張的胖商人故作鎮定,“嗯,有李百戶出手,我黃某一萬個放心啊。”

辮子兵也不廢話,衝上來就是一刀,李豐向後一躺,躲閃過去,趁辮子兵的座馬躍起,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順勢猛地將繞指柔刺入馬肚,座馬哀嚎一聲跌倒,將辮子兵摔了出去,李豐見機上前揮劍補殺,結果了他的xìng命。

“好功夫!”樹上觀戰的李成梁不由地豎起大拇指。

辮子兵見李豐武藝過人,不敢怠慢,兩騎齊上,一左一右包抄李豐,他們一個揮舞着狼牙棒一個揮舞着鐵鎚,惡狠狠地砸向李豐。

李豐見勢不妙,轉身回跑,將兩騎吸引至一棵樹前,隨即踏樹一躍,借力打力,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跳到兩騎後方。噌噌兩劍,砍斷馬腿,兩個辮子兵也跌落下馬,相互一撞,分別砸在自己的兵器之上,死了。

沒等李成梁再次讚歎,也沒等李豐反應,背後突然受到一記重擊,原來剩下兩騎見敵不過李豐,便使出連環鎖,兩騎一人一端,齊頭並進,用拉直了的鐵鎖從後面猛撞沒有防備的李豐,由於兩馬馳騁,衝勁極大,所以這一撞也打斷了李豐的脊梁骨。

噗通一聲,李豐被撞出老遠,趴在地上起也起不來。

“讓你小子再囂張,起來啊!別趴着啊!”一個辮子兵惡狠狠地嘲笑道。

李豐使出了吃nai的勁,但背已經打斷,想要站起來談何容易。

李成梁也捏了一把冷汗,翻遍身上也找不出什麼武器,情急中想起了兒時的玩具——彈弓。李成梁朝向辮子兵方向,將一枝不粗不細的樹枝往後拽,拉到不能再拽,將空酒罈套在上面,一鬆手,酒罈被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個胖商人腦袋上,將他砸昏了。

“什麼情況?”辮子兵一時懵在那裏,面對這天外飛壇,完全摸不着邊際。

李成梁苦着臉搖搖頭,不好意思地沖這被砸暈了的胖商人拱手致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想幫忙,不要見怪。”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別管了,將那個李豐的腳筋挑斷,讓他再也不能站起來,看他怎麼威風。”辮子兵回過神來,拿起尖刀走向趴在地上,想站站不起來的李豐。

“你們這幫無惡不作的辮子兵,藉助馬市交易,打砸搶燒,殺我大明百姓,天理難容罪不容誅!”李豐口吐鮮血,依舊指着咄咄逼人的辮子兵罵道。

“哼哼,罵啊,繼續罵啊。”辮子兵一臉惡笑地蹲在李豐身後,用尖刀在李豐的後腳跟上划來划去,就是不下刀,“我告訴你,今天我就挑斷你的腳筋手筋,讓你成為一個廢人,每天只能像一隻臭蟲一樣,爬呀爬呀,別人一伸腳就能將你踩扁。”

說完,辮子兵一刀下去,將李豐的腳筋從肉中挑起,似斷不斷的時候哈哈大笑,李豐疼得身體抽搐,痙攣成一團。

辮子兵的惡笑與李豐的嘶嚎聲交織在一起,漫於天際。

辮子兵一副兇惡的嘴臉,用刀尖在李豐藕斷絲連的腳筋上撥來撥去,李豐的脖頸和額頭早已青勁爆起,五指緊緊扣在地面,指尖深深地插在泥土裏,疼痛難忍。

“咣當!”

只見那個挑弄腳筋的辮子兵被一個酒罈打翻,栽倒在地。

“中了!”李成梁握拳興奮,差點從樹上掉下來。

那個看熱鬧的辮子兵十分緊張,東張西望,不見人影,“誰?哪個混賬乾的?”

李成梁默不作聲,解下褲帶,對摺攥緊,一手一端,勒在樹榦上不動聲sè地爬了下來。

藉著辮子兵恐懼之餘,李成梁悄悄轉移到了身後,故意將地上的石頭扔出去,吸引辮子兵的注意。

“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辮子兵轉身瞬間,李成梁一個健步衝上去,用對摺褲帶套在辮子兵的頭上,勒住脖子使勁一拉,儘管辮子兵使勁掙扎,但是李成梁提腿頂在他的後背,雙手死死地攥着褲帶,逐漸加大了力量。

辮子兵被勒的翻了白眼,雙腳不停地搓地,劃出一條條土痕。

就在僵持的時候,那個被李成梁飛壇砸暈的辮子兵恢復了知覺,摸着腦袋站起來,只見一個明人勒着自己人的脖子,不由分說就要上去幫忙。

原本以為大局已定的李豐見辮子兵起身,忍着劇痛,向前爬行,一把抱住辮子兵的後退,大喊:“義士小心!”

李成梁將辮子兵勒倒,見李豐被那個砸暈了的辮子兵亂砍,眉頭一緊,大喝一聲:“狗東西,敢殺我明人!”

李豐死死拖着辮子兵,不讓他偷襲李成梁,卻被手持利刃的辮子兵捅成了馬蜂窩,血流不止,但尚存知覺的李豐依舊咬牙緊拽毫不鬆手。

李成梁感動了,猛地一使勁,勒辮子兵脖子的褲帶被扯斷,那個辮子兵也被勒昏。

李豐見李成梁安全,手也漸漸鬆開,死去前那雖沒有說什麼,但虛弱的眼神中傳遞出一絲勇氣。

“混賬,早知道就應該殺了你!”氣急敗壞的辮子兵在李豐的屍體上又加幾刀。

“夠了!他已經死了!有本事沖我來!”

辮子兵見此時能夠動彈的也就他和李成梁了,臉上露出一絲詭笑,“哼哼,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明人。”

“不知死活?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rì!”李成梁指着辮子兵惡狠狠地呵道。

“什麼祭rì不祭rì,不過你的腦袋到可以祭旗。”

辮子兵揮起馬刀砍向李成梁,李成梁手無寸鐵,只得一路躲閃,誰料還是被劃了一刀。

知道長久下去不好,李成梁便圍着一棵大樹繞圈圈,身後的辮子兵毫無頭腦,只知道跟着李成梁兜圈子,“該死的明人,就知道跑,讓我逮住你,非要剁下你的腦袋!”

李成梁沒有支聲,只是邊跑邊觀察,覺得可以利用這棵大樹做文章。

在轉了三圈之後,李成梁猛然跳起,上手抓住了一根橫着的樹枝,兩腿端起,待辮子兵衝到身下,一招老樹盤根,兩腿死死鎖住他的頭,使勁一扭,將辮子兵夾了起來。

“去死吧!”李成梁咬牙切齒,要將辮子兵勒死。

被鎖喉的辮子兵拚命掙扎,臉憋着紫紅,兩隻眼睛都要擠出來,求生的yù望讓他的雙手緊緊抓着李成梁的大腿,撕裂了褲縫,懸起的身體扭來扭去,雙腳一通亂蹬。

就這樣,兩人僵持半響,那個辮子兵終於不再掙扎,兩條腿直綳綳的,豎直向下,頭也慢慢垂下來,看來是窒息而死了。

累的汗流浹背的李成梁喘着粗氣,眼角的青筋暴起,似乎要迸裂而出,豆大的汗珠從鼻尖淌下,在下巴尖一滴一滴的落下。

“呃!”李成梁鬆開僵住的雙腿,將辮子兵扔下,然後使出比殺人更大的勁,以樹枝為軸,向上一翻,坐在上面,如釋重負,靠在樹榦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終於贏了。

林風吹過,吹的樹枝唰唰作響,驚飛了盤旋在枝頭的群鳥,李成梁感到一絲涼意,低頭看了看被撕裂的褲腿,冷冷地洗了洗,接着檢查自己的身體,除了少數幾處有划傷外,基本算是完好無損

“唉,李成梁啊李成梁,落魄至此啊,不能率領千軍萬馬也就算了,殺兩個辮子兵也這麼費勁。”李成梁嘆息一聲,用手捶了捶有些抽筋的大腿,“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古人說的就是准啊,想我李成梁三十七了,已過而立之年,卻滿腦子漿糊,疑惑的很啊。”

說完李成梁看了看被自己失手砸暈的胖商人和英勇就義的李豐,傻傻地哈哈大笑,笑聲中帶着凄厲、無奈、傷心、痛苦、以及一絲偷生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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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魂依舊守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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