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竇初開
人總是喜歡根據看到別人的第一眼給他定型。
就好像是徐繁音第1次見到齊正一的時候,感覺他是古時的清貴公子,天上的冷月,人間的漂亮娃娃。
她很想同這個琉璃般通透的人親近,很想知道他的想法,很好奇他的一切。
想知道這個人有怎樣的過去,又會有怎樣的未來。
她也喜歡過很多人了,卻沒有談過戀愛。
恣意的青春里,打馬而過的少年,沒有人懂得她曲折隱晦的挽留,也從未有人願為這個遲鈍的姑娘停留。
她也倒是心大,對待喜歡也是下一個,下一個,從沒有耿耿於懷,揪着誰不放。
徐繁音是個實在的懶人兒。
她不願意去深思下一步該幹什麼?她對齊正一的好奇是來自什麼?
僅是由心而動。
齊正一也好像是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讓徐繁音無端感覺到親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齊正一進教室時候,徐繁音那片會起鬨,突然的裝巧賣乖。
可齊正一不知道這樣意味不明的暗示是不是個美麗的誤會,怕會錯意,只能猜測着小心翼翼地回應,偶爾露個她才能看到的笑,然後持續冷淡。
時間一久,反覆試探的心思都落了空,自然而然的就讓徐繁音歇了心力。
畢竟,一直撞南牆,是會泄氣的。
耳邊驟然少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讓齊正一一時有些不太適應,他突然發現其實自己是很願意在她面前表現自己情緒,給她回應的,但是性子太悶了,實在不討姑娘喜歡。
明確了自己心思的齊正一開始了他的隱晦進攻。
不過徐繁音是不知道的。
齊正一在巡班的時候每每路過徐繁音身邊,都會有意無意的拿手指擦下她的胳膊,或者掃下她的桌子。
一開始徐繁音是以為自己胳膊肘露到桌子外,他長手長腳,不經意中碰到的。
可後來,齊正一巡班的次數特別頻繁,而且幾乎每次都能撞到徐繁音無意伸出桌子的胳膊。
徐繁音開始留意,在每次齊正一快要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臂——不放在桌子上。
除了第一次出其不意的成功了之外,之後就算齊正一不會碰到她的手臂,也會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改變路線,緊緊沿着靠近徐繁音課桌的一面走,擦着她的衣角,引起她的注意。
徐繁音開始猜測齊正一是有心這麼做的。
可是看着他清冷的背影,甚至他扭轉過來的嚴肅表情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土崩瓦解,徐繁音又開始懷疑是自己想錯了。
遂強迫自己不要去多想這件事,明明是他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對她沒有絲毫興趣,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轉性了呢?
徐繁音拍着自己的臉頰,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因為一點點苗頭,就重燃期望之火。
齊正一多次的表露都沒有讓徐繁音發現他這樣子做的真正意圖,更別說給他任何回應。
轉機發生在,齊正一更加明顯的表示。
跑完課間操,徐繁音衣服垮在肩上,喘着粗氣,腿沉腳重一步一挪往樓上走。
樓下齊正一若有若無的視線隔着鼎沸的人群,遠遠鎖住徐繁音的身形。
一路上都沒發生什麼,然而等徐繁音跟着人流停下來,一窩蜂地聚集在門口,等着擠進教室的時候。
齊正一憑藉著高挑的身子,靈活地在擁擠的人群里穿過來,站在徐繁音身後。
他貼徐繁音很近,近到徐繁音能清楚察覺到頭頂的呼吸和他圈着徐繁音推開前邊人的手。
不可忽略的近,逼徐繁音回頭。
異常精緻的鎖骨沁着細密閃耀的汗珠,徐繁音又一下子心跳臉熱扭回頭來。
齊正一看着懷中女孩的頭髮旋,單手悄悄環住她的腰,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頂。
倆人頓時,心律不齊,心雷如鼓。
只在進門的一瞬,又鬆開來,齊正一跟隨徐繁音一起湧進電扇“吱呀”“吱呀”的教室。
雖然僅有一瞬,但徐繁音意識到這是他在給自己的遲到回應。
觸碰的地方過電般火辣辣的酥麻。
燥悶夏日不可言狀的熱氣鼓動,讓倆人都悄悄紅了臉。
齊正一的主動讓彼此再次有了可能,他們都心知肚明,卻心照不宣地緘口不言。
平復下來的悸動,讓他們驟然陷入了尷尬的局面。
嚴格來說,他們還是不太熟的,可氣氛到了,讓他們做出了超乎普通同學的擦邊球事件。
情人節那天晚上,拉完歌的他們,由各班自行帶開,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閑聊。
忽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喧鬧:“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唔歐歐~”。
聲浪一波蓋過一波。
原來四班教官在給七班教官求婚,一群毛孩子在起鬨。
這時參加過熱鬧的二炮手也晃晃蕩盪地朝徐繁音她們班走來了。
遠遠看到二炮手滿面春風,屁顛屁顛趕過來,徐繁音她們也有了起鬨的架勢。
二炮手一看這陣仗,趕忙擺擺手:“嚴肅點!”。
“切~”拐着彎地不滿意。
只見二炮手蹭到教官面前,狗腿地捏着肩,賠笑道:“媳婦兒,咱們過一輩子的,不整這些虛的。”
“吁~”起鬨的架勢越來越大,二炮手越來越覺得不能寧事息人,遂遣人買了德芙,星空球,一幫子人哄哄鬧鬧到休息結束。
回了宿舍,徐繁音脫衣服時口袋裏掉出來一個東西,硬邦邦地,骨碌碌滾不見了。
徐繁音剛要找,熄燈號吹響,宿舍落了燈。
徐繁音沒有往口袋裏裝貴重東西的習慣,床下的塵土氣又大的不行,倒床上就睡了,沒有再找。
黑暗中,泛着金屬光澤的小圓球,隨主人要表達的心意一同,爛在床下佈滿灰塵的角落裏。
為期一周軍訓生活的結束,也就預示着,新生們將稱為真正的高中生。
脫掉束縛的軍訓裝,悶熱的夏天,沒有晚自習的羈絆再加上停電,那就是——狂歡!
他們成群結隊,拿着水盆去校園裏,露天的水池,洗臉刷牙。
然而不知怎的,許是被黑暗興奮了頭腦,他們拿着盆子玩起水來了。
當清涼的水珠碰上燥熱的身體,徐繁音的耳朵里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女孩子的聲音又尖又利,直直劃破夜空,盪着圈,又重新落回人的耳朵里。
她也很想加入到這個潑水的隊伍里,但矜持自重是讓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然而,齊正一端着盆子遠遠地朝着她走來了。
撩起的水花,重重的拍在徐繁音身上,徐繁音被涼水潑的一個機靈。
“好啊,齊正一,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干起偷襲的事情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個人嬉鬧着跑遠了。
多日有意的避開,讓關係回暖的倆人持續升溫。
韓賽遠遠的盯着兩個追逐的身影,微微笑了一下,轉身走開了。
徐繁音也沒有意識到,一貫強勢的她在與齊正一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光里,會慢慢喜歡上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孩。
大概沒有人會拒絕,那個了解你又肯給你溫柔耐心,陪你成長,給你保護和溫暖的人。
可徐繁音又實在是個粗心的女孩,對待感情是,對待生活,亦如是。
剛開學的摸底考試,需要自備塗卡筆。
早上,還有20分鐘進考場,徐繁音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沒有塗卡筆。
十萬火急!!!
這時候徐繁音已經和齊正一很熟了。
她去找齊正一,想讓齊正一和她一塊去超市買個塗卡筆。
齊正一說,前面老師講台的書桌里有一根別人廢棄的,你可以先拿出來用。
徐繁音跟過去就找到了,開心到不行,拿出來后發現裏面沒有筆芯。
“怎麼沒有筆芯啊!”徐繁音站在齊正一身邊嚎啕着。
齊正一二話不說,從自己的筆袋裏拿出塗卡筆,抽出筆芯。
晨光下,徐繁音的少女心隨筆芯一起被他撅折了,盛放在齊正一白皙而透明的手指尖。
徐繁音想,那一刻的齊正一就是她的王子,在她最危急的時刻,出手相救。
遞給她筆芯的那一刻,她的心噗通通跳得她抑制不住。
剛開始是因為沒有筆,害怕考不了試,而後來是……
徐繁音順利的通過了考試。
後來,齊正一由代理班長競選副班長,徐繁音也想競選,但想來想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合適。
齊正一寫小紙條鼓勵她競選,還玩笑說沒有她的班干,會很寂寞。
最後徐繁音也競選了個生活委員,同副班長齊正一一樣成了班委。
你看,她總是在齊正一的身邊尋找自我,所以以後沒了齊正一,她才會那麼難過。
因為同是班委,他們相處的時間更多了。
班級里有助學金名額,開班會,班主任預將助學金優先發給班委,特別是正班長。
因為她盡職盡責幫老師幹了很多工作,老師優先考慮她,然後剩下的名額給班裏有貧困的人。
然而正班長一直推辭,說不要。
徐繁音不樂意,助學金應該給貧困的人,不能因為是班委就優待。
倆人各抒己見,爭論了很長時間,最後折中,上報名額,領下的錢,班委和貧困生平分。
最後,班主任看她這麼大義凜然,散會的時候同徐繁音說,那就不給你發了啊。
班委里就她沒有領到助學金。
徐繁音:“……。”
實在是個段位高的人。
回到班裏,有相熟的同學問她:“徐繁音,你有沒有助學金,我聽說班委都有。”
“我沒有”
“哦,看來傳言不真。”
徐繁音不在乎多少助學金,徐父徐母不在家,徐繁音的生活費從來都不少。
但既吃悶虧又擋槍,讓徐繁音很不爽。
下了課,躲樓道里偷偷抽煙,徐繁音從來不是個乖孩子,但也不會很出格。
吸煙是她的小姐妹教她的,說煙從鼻子裏噴出來是真吸,從嘴裏吐出來是假吸。
徐繁音有模有樣從鼻子裏吐出來的煙圈兒,卻從嘴裏噴了出來,嗆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看着那一點猩紅在黑暗裏靠近手指尖,徐繁音也不着急抽,就讓它慢慢後退,掉煙灰,熄滅。
從煙盒裏抽出第二根,素手敲着煙巴兒好半天,徐繁音又把它塞回煙盒裏,徐繁音沒有煙癮,只是饞煙味兒,享受煙霧裏迷濛的快感。
徐繁音聞了聞身上的味,想去打開窗戶,散散煙味。
一抬頭,嚇了一跳,窗戶上竟然坐了個人,我的媽呀!這可是頂樓!
徐繁音拚命控制住自己的恐懼,閉上眼,想轉身就跑。
“是我。”
“啊!”人發聲的那一刻,徐繁音尖叫出聲。
“咚”的一聲,重物落地。
徐繁音已經開始慌不擇路地狂奔了。
聽到聲音似是有些熟悉,大着膽子,努力睜開眼睛往回看。
與此同時,齊正一已經從窗戶上跳下去,跑過來,要抓徐繁音手腕。
剛碰到徐繁音的衣角,徐繁音左腳絆着右腳,向前倒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齊正一趕忙改成一手去抓徐繁音的胳膊,一手伸出去護徐繁音的頭。
這時候了,徐繁音還在想,不磕骨折也得被砸骨折。
徐繁音已經在摔倒了,一個旋轉,徐繁音面朝上摔了下去,頭磕的嗡嗡響,眼睛直冒金星。
齊正一沒能護住她的頭!
磕在地上的時候,徐繁音疼的心都顫了,腦袋墊着頭髮辮兒倒是沒有太疼。
可腦子裏一片空靈,徐繁音只覺得靈魂都要出竅了。
齊正一沒有砸到她。
齊正一左手橫貼在徐繁音胳膊上,右肘杵在地上撐住了身子。
頭部因為慣性,臉頰磕在徐繁音臉頰上。
鬼使神差地,徐繁音甚至向前傾了身子,碰了碰齊正一近在咫尺的臉。
倆人就那麼睜大眼睛,真真看着徐繁音的唇落在齊正一臉上,齊正一忘了躲,徐繁音忘了思考。
齊正一第一次感受到睫毛碰在臉上的麻癢感,咫尺間呼吸的微溫,和唇肉那種細密,柔嫩,醉人的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