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牛山
六月,天空萬里無雲,烈日炙烤着大地,乾涸的河道已經露出了河床,柳枝無力的垂在一旁,樹下的農戶望着有些乾裂的農田,都皺着眉頭抱怨着這反常的天氣。
“這太陽也太毒烈了,幾十年沒幹涸過的清水河這幾天都見了底,真是奇怪。”一個農夫眯着眼望向天空。
“嗨!我家農田裏那口水井都沒水啦,看來今年是沒有收成了。”另一農戶緊跟着說。
“別說收成啦,我聽說村裏的幾口水井都要斷水啦!再這樣下去,我們喝水都要成問題咯。”
“哎…鄰村的水井卻水源豐富,就我們村裡井水也干,河水也干,也不知道是鬧哪門子妖哦……還是回去先把自家水缸挑滿吧,省得連喝的水也沒有咯。”
幾位農戶一邊向村口走去,一邊相互抱怨着。
“幾位大哥,剛剛聽你們說村子周圍的水井都突然乾涸了嗎?”一位身着藍衣的青年攔住了幾位農戶。
“就這短短三五天,我們村子所有的水井,河道都見了底,也不知是何原因。”頭戴草帽的農戶回應。
“是啊,小兄弟,別的村子都是水源充足,就獨獨我們村無水可用。因為這事,可把我們村長愁壞了。外村都傳言是我們村得罪了水龍王,水龍王不肯給我們降雨,村長正四處找人想辦法解決呢。”另一個農民緊跟着說。
“原來如此……多謝幾位大哥了。”藍衣青年拱手一拜。
“小兄弟,看你也不是村裡人,這太陽毒的很喲,還是找個陰涼地好好歇歇腳吧,不要中暑了。”一位農民善意的提醒着。
藍衣青年點頭致謝,將手中斗笠戴上頭頂,繼續向前走去。
藍衣青年走上一處山坡,環望四周,發現方圓十幾里土地乾裂,草木發黃,明顯是地下水源已是接近乾涸。
“要不畫個符?請個雨?”藍衣男子皺着眉頭自言自語,心中權衡着。
“白青棠,你怎麼看?”藍衣男子接着問道。
“陳北陸,你若在此地用符籙求雨,一旦被人知曉你的道士身份,各大門派和廟堂會給你生路么?”一聲慵懶的聲音從腦海傳來。
“如今也只能冒險一試了。”這個叫陳北陸的青年望着四周乾旱的農田緊鎖眉頭,有些無奈的向山下走去。
陳北陸走到一片無人空地,從包袱中掏出硃砂與黃紙,手中連掐一段指訣,兩腳踏走七星,手中符筆揮灑,一道道神秘的圖案就出現在了黃紙之上。
陳北陸兩指夾住畫好的祈雨符,向空中猛然一抖,口中低念:“五帝五龍,降光行風。廣布潤澤,輔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接着,他將祈雨符扔向空中,符紙竟在空中燃燒了起來,隨着符紙燃燒殆盡,天空中竟然出現幾朵烏雲向此地聚來。
陳北陸望着天上的烏雲鬆了口氣,低頭迅速將東西裝好,快步向村口走去。
剛進入村口,兩聲驚雷閃過,磅礴的大雨傾瀉而下。
村民們聞聲而出,激動的在雨中歡呼,享受着這天降之福,陳北陸看着興奮的村民,嘴角輕笑,準備找個客棧好好休息一翻。
突然,一隻手拍了拍陳北陸的肩膀。
陳北陸轉頭看去,原來是中午那個好心的農戶。
“小兄弟,又見面了,這麼大的雨,先去我家避避雨吧。”農戶看見陳北陸並未打傘,便熱情的邀請。
陳北陸微微一笑,不好推辭,便隨着農戶走進了一座街邊小院。
“小芙,小芙,家裏來客人了!快拿條幹布來讓他擦擦雨水。”農戶剛進院子就急慌慌的喊道。
“來啦!”一聲清脆女聲從屋內傳來。
剛進房門,一名農婦就將一卷干布遞到陳北陸手中,又趕忙去木桌端來一碗熱茶給陳北陸驅寒。
“小兄弟,看樣子你是讀書人吧?你們讀書人可比不得我們莊稼漢,身體嬌氣的很,那麼熱的天,突然下暴雨,可別把身子骨激壞了,快喝碗熱茶去去寒氣。”農戶趕忙提醒。
陳北陸點頭致謝,坐在桌前,緩緩打量起屋內佈置。
“小兄弟,貴姓?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吧?”農夫開始與陳北陸寒暄起來。
“我姓陳,是從巴蜀而來。”陳北陸應聲。
“我叫張大膽,這位是我的內人李氏,陳兄弟不用客氣,等下吃完飯,雨停了再走。”說著連忙招呼婦人去做飯菜。
“嗚嗚…嗚…嗚”斷斷續續的哭聲從內屋中傳來。
聽見聲音,陳北陸扭頭向內屋方向望去。
張大膽連忙從木椅上站起,眉頭緊鎖,顯得十分擔心,與從廚房聞聲而來的農婦一起跑進了內屋。
“團團,爹來了,不怕,不怕……”張大膽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快去找呂大夫來看看,團團又犯病了。”張大膽緊接着對農婦說道。
片刻,農婦帶着一位年老的大夫走了進來。
大夫打量了陳北陸一眼,轉身進屋,婦人對陳北陸歉然一笑,也連忙走進內屋。
一柱香后,孩子的哭聲停止,大夫從內屋走出,氣喘吁吁的坐在桌前。
“呂大夫,孩子發病怎麼越來越頻繁了?”張大膽急忙問道。
“老夫也無能無力啊,只能靠針灸暫時抑制住。”
“那孩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呢?”
“看樣子是受了驚嚇,缺了一魂,怕是難以醫治。”呂大夫端起茶杯。
聽到這,陳北陸眼神一亮,心中默默思索起道家的招魂之術。
“這可如何是好呀……這可如何是好啊……”張大膽一邊碎念着一邊來回踱步。
“好了,好了,快些給錢吧,我還要去給別的病人看診呢。”呂大夫不耐煩的打斷了張大膽。
“呂大夫,你也知道,近日乾旱,家中銀兩全都拿去鄰村買水灌田了,能不能先欠着,等秋收,我一定將銀兩全都送還到您家中。”張大膽低聲哀求着。
“哼,浪費時間,下次若再沒有銀兩,就不必找我了!”呂大夫一甩衣袖,起身就走。
“呂大夫,呂大夫……欠您的銀兩我們一定還上,您可不能不管團團呀……”李農婦連忙追出,拽住了呂大夫的衣角。
呂大夫冷哼一聲,甩開李農婦,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農婦倚靠在門框,掩面低聲嗚咽,張大膽則坐在桌前低着頭一個勁嘆氣。
“張大哥,這是三十兩,先拿去給孩子看病。”陳北陸將錢袋置於桌前。
張大膽驚訝的看着陳北陸,慌忙擺手拒絕:“這怎麼能……”
“能否帶我看一看團團,我略懂醫術,說不定有法可醫。”陳北陸擺手打斷了張大膽的話。
李農婦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芒,連忙起身帶着陳北陸進入內屋。
“孩子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陳北陸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女孩。
“去年夏天,團團和村中孩童一起去後山玩耍,回來后,夜裏身體便僵硬不能活動,然後一直哭喊害怕,漸漸的話也不會說了,只會一直哭。”張大膽心疼的握着女兒的手解釋着。
陳北陸點點頭,心中默問:白青棠,看一看這個小女孩是不是丟了一魂。
“真麻煩!咦…不僅丟了一魂,還缺了一魄,看樣子不像是受驚所致,有點像有人故意為之,魂好招,可這魄想回來就有些麻煩咯……”慵懶的聲音從腦海中再次傳來。
陳北陸心中若有所思。
“陳兄弟,孩子的病能否醫治?”張大膽急切的問道。
“我儘力而為,張大哥,您拿着桌上的銀兩去將呂大夫再次請來,我手邊沒有銀針,需要借他針灸盒一用。”
張大膽聽罷,趕忙起身去請呂大夫。
半柱香后。
“這裏難道還有比我呂雲天醫術更高明之人嘛!我說治不了,肯定治不了!現在真是什麼人都敢信口雌黃了……”還未進屋,呂大夫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來。
李農婦對陳北陸道了聲歉,陳北陸點頭示意無妨。
呂大夫進門后,將針灸盒甩在陳北陸面前,嘴裏戲謔道:“小兄弟,可別略懂些皮毛就胡亂下針,別把活馬醫成死馬了!”
張大膽緊張的望向陳北陸。
陳北陸並未理會呂雲天,只是對張大膽自信的點了點頭。
陳北陸打開針灸盒,兩指捻起一根銀針,雙目緊閉,銀針在指尖輕擺。
“看來我是高看你了,哈哈哈!你不會連穴位都找不準吧,張大膽,你還真是大膽啊!敢讓這種黃毛小子來給你女兒治病。”呂雲天不斷嘲諷。
話音剛落,陳北陸右手捏着銀針,準確的扎入了女孩頭頂的通天穴,左手暗中掐訣,心中默念:“蕩蕩遊魂,何處生存。河邊野處,墳墓山林。虛受驚嚇,失落真魂。敬請路神,快快幫尋。童子送魂,附體安穩。急急如律令!”
陳北陸左手掐着指訣對準小女孩額頭,嘴裏大喝一聲:“速歸!”
隨後緩緩拔出銀針,待銀針完全拔除,小女孩輕咳一聲,竟然坐了起來,兩眼迷茫的看向四周。
夫妻二人趕忙上前緊緊的抱住女孩。
呂雲天張大了嘴,驚異的看着眼前的陳北陸:“你…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北陸將針灸盒放入呂雲天手中,對他微微一笑,道了聲謝。
呂雲天老臉一紅,轉身抱着針灸盒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出去。
“陳兄弟,太感謝你了,你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啊!”說著張大膽拉着妻子就要給陳北陸跪下。
陳北陸連忙扶住夫妻二人:“團團的病還未完全治癒,她現在可以隨意活動,卻還不能說話,待明天雨停,你帶我上後山團團玩耍的地方瞧瞧,我再另尋他法。”
果然,由於剛才太激動,夫妻二人只注意到團團可以起身活動,卻並未發現她嘴裏只會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張大膽連忙答應,又招呼起李農婦去準備好酒好菜,手裏抱着女兒高興的親了又親。
酒足飯飽之後,夫妻二人將陳北陸安排在客房,兩人抱着女兒去卧房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歡樂。
陳北陸躺在床上,聽着從隔壁傳來的歡聲笑語,心中也不免一陣開心。
“白青棠,我只招了團團那一魂,那一魄是不是被呂大夫所拘?”陳北陸皺眉問道。
“和他並無關係,那庸醫周身並無半點炁體波動,如何拘人魂魄。”白青棠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
“不愧是八尾狐,感知能力果真不凡啊!”陳北陸由衷感嘆一句。
“廢話真多,不要打擾本大爺休息!”
陳北陸無奈的苦笑一聲。
“只能明天去後山瞧瞧再想辦法了。”
陳北陸低語一聲,便轉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