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 225 章
車輛一直在走。
目的地是度假村。
出發前,節目組有把前任戀綜做300期的打算,特地跟超級財閥借來了一個大房子,結果節目拍不成了,這間房子反而成為配對情侶們的蜜月之地。
當然,前提是,得要有人配對才行。
比起前兩位前任的慢速跑車和廢物駕駛,不得不說,諾布選了一個很好的交通工具。
漫長的山路,緩慢的交通工具,留給他們很多的聊天時間。
兩人騎着自行車迎風而行的樣子,像極了第一次見面。
諾布看着騎行在隔壁的池依依,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
“那時候你剛被豪門認祖歸宗,就是騎着這麼一匹小小的馬,從大草原一路跑回家。”
諾布雖然沒看過依依騎馬回家的樣子,但他能猜到,凡是看到她騎馬樣子的人都忘不了。
——漂亮的少女坐在馬背上,迎面而來強烈的風將她的頭髮吹開,露出姣好的臉龐和澄瑩雙眸....
諾布幻想的畫面,和觀眾們看到池依依騎車的模樣差不多,可能還要更具象、更細節一下。
但她們已經顧不上稱讚池依依的美貌了,現在的她們滿腦子都是...問號。
【卧槽?池依依被豪門認祖歸宗,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說依依先是當女傭,然後當秘書,厭倦了打工人的生活后親生父母找上門來了?我原以為這是女神降臨,沒想到是團寵逆襲....】
【池依依的經歷,放到哪個位面都是很炸裂的存在。】
...
諾布的回憶,再次完善了池依依的經歷。
也讓原本傳得面目全非的流言變得更誇張了。
估計等節目結束后,在男校養老的池依依會時常聽到有老人這麼教育小孩:“再不聽話,就把你送去當女傭!當秘書!然後不認你回家....”
池依依:...
想想就很尬。
現在一無所知的她,還能繼續踩自行車,陪着諾布聊天。
諾布選的這段路風景特別好,有一條完整的海岸線,能看到幾乎所有的太平洲小島美景。
隨着他們的深入,還能聞到鹹鹹的海風,海風中又夾雜着山岸植物的味道...雖然應該是假的,是小島管理員故意噴的綠意香水。
但這不妨礙讓這場前任聊天的氣氛變得格外輕鬆,說到好玩的地方,還會響起歡聲笑語。
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現在的池依依,幾乎費了半條小命。
她使勁向下蹬着腳踏車,才能讓這台二八大杠爬上蜿蜒山路。
騎到中段的時候,依依騎得滿頭都是汗,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臉頰爬滿紅潮,狼狽得像個賽博窮游穿越者。
轉頭一看,緊跟在她身邊的諾布不緊不慢,沒有疲憊狀態的仿生人甚至連汗都不流。
...
更氣了。
池依依越想越委屈,她本來坐小橋車坐得好好的,諾布非得拉她來騎自行車。
還不如不下車呢!
就在小廢物無聲嘰嘰歪歪,滿腔怨言的時候,諾布忽然加快兩步追上她,小心翼翼地問:“接下來是比較危險的路段,我怕你力氣小抓不住車頭,不如我載你吧。”
話音剛落,池依依立刻剎車,丟掉剛剛並肩作戰的隊友三步並兩步地坐在諾布身後。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
依依笑得得意,好像佔了什麼大便宜一樣。
誰想到,剛剛還慢慢騎車的諾布,在池依依上車後車速猛然加快——因為是機械人所以他的力氣很大,別說用自行車載池依依了,就是抱着自行車和她一起跑都沒問題。
不打一聲招呼就猛然加快的車速,嚇得池依依身體往後倒了一下,她連忙抱住諾布的腰。
剛剛還因為諾布載她而得意洋洋的池依依,忽然懵了一下。
她心想:咦,怎麼感覺被套路的人是她呀?
“這是你給我買的外套。”
忽然,諾布來了那麼一句。
是她給他買的外套嗎?池依依聞言,目光落在諾布的衣服上,這才發現:諾布身上穿的,是她在超夢裏帶這位草原王子買的衣服。
衣服還跟嶄新的一樣,或許就是新的,這是諾布參加超夢后花費積分和星體兌換的獎勵。
諾布故意提起這茬,不是要炫耀池依依給他買衣服,而是說:“所以這也算是你的衣服,你可以把手放到你的外套口袋裏哦。”
聽得出來,他已經在控制聲線平穩了,但還是無意透露出一些羞澀來。
與此同時,他拉着池依依的手,放進口袋裏。
溫熱瞬間前後夾擊着“攻擊”着池依依的手,有諾布自帶的暖度,也有衣服殘留的熱度,好像是從這位仿生人身體裏傳出來的。
池依依一愣,瞬間想到:諾布要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份,大概從沒與人那麼接近過吧?
對於諾布來說,池依依是他短暫人生中第一個交心的朋友,甘願奉獻出一切的心上人。
光是一個拉手的動作,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如果不是想要讓疑似最後的旅程盡善盡美的話,恐怕諾布早就激動得在這個山上跑圈圈了。
他就這麼一直握着池依依的手,雙腳還能保持有條不紊地騎着自行車。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坐在同一輛自行車上,女孩的手還放在男孩的外套口袋裏。
畫面既純情又美好。
把觀眾看得想給節目按下暫停鍵。
她們生怕下一秒,這麼溫馨氣氛好的兩人就必須面臨抉擇。
如果池依依留下還好,如果池依依選擇離開,那這些甜蜜將會變成刀,殺得觀眾眼淚直掉。
【嗚嗚嗚好像學生時代的初戀!】
【我都不敢繼續往下看了,依依會選擇諾布還是全致書呀,她不會所有前任都不選吧?】
【不選又如何啊,本來參加戀綜就是要走出去,認識新人的呀。】
...
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目的地,到了。
再慢的車也有抵達的一天,再多的話也有被迫說完的一天。兩人不緊不慢地騎車過去,遠遠就看到恕已經站在路口等着了。
他慵懶的身形靠在車旁,將葉子捲成香煙的樣子,嗦了一口。
“嗯,塑料味的。”
恕還是那個恕,無論經過多少變故都不會改變的慵懶隨意。
雖然看到恕了,但池依依還想和諾布多說說話,畢竟他是一個只有四五年壽命的仿生人,冒着生命危險來到高級位面,只為見她一面。
諾布的所有行為都踩在池依依的好感點上,她也就更擔心,在乎他了。
於情於理,池依依都得再叮囑諾布兩句,包括要早點離開賽博回去近未來位面...等等。
可她雙腳剛下地,就聽到廣播聲響起:[很可惜,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女嘉賓依依沒有選擇任何一個前任,而是選擇了新的人,新的路,新的結局。]
什麼情況??
她還沒有選擇啊。
池依依低頭看向完全落地的雙腿,腦海中突然響起節目組的規則:下車即為放棄前任,選擇新人...所以她把腿從腳踏板上下來,就意味着她已經下車了。
怎麼會這樣?諾布知道這件事嗎?
池依依看向諾布,卻只看到鎮靜瞭然的神色,很明顯,他是知道的。
諾布雙手握住車把手,露出兩條修長健壯的手臂,他笑着說:“去吧,我已經想好了,我的壽命短,你跟其他人在一起會更幸福。”
跟着仿生人一起生活是沒有結果的。
躲藏,撒謊,白髮送黑髮,這些日子諾布一點兒都不想讓依依體會到。
所以在出發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選擇——他選了自行車,等於自願放棄池依依。
諾布不需要池依依做選擇,他只要在最後一段旅程聊聊他心裏真實的感受,讓她開心即可。
諾布修長雙腿撐着地板,來回拖動自行車,一邊玩一邊說:“依依,我很慶幸能遇到你。你喜歡真實的我,你的喜歡,是我活完下半輩子的動力。”
即使是仿生人,也很需要信念感。
對於諾布來說,池依依就是他的信念感。
諾布忽然拍了下手,喚醒因為感動而呆住的池依依:“我的話說完了!你快點過去吧,那麼短的路轉三次車不嫌累嗎?”
見池依依還不走,他乾脆上手推了她一把:“走吧。”
然後掉頭揚長而去。
諾布騎得飛快,沒一會功夫就消失在池依依的視野里了。池依依一直看着他完全消失后,才捨得收回目光,看向最終的選擇。
——從剛剛開始,恕就一直站在車門旁邊,不言不語,耐心等待。
池依依快步朝恕跑去,一如她在喪屍群中奔向王。
“等很久吧?”她問。
“等待,這是什麼意思?”恕歪歪頭,神情疑惑但愉悅地說:“我不知道什麼是“等”,我只知道,在剛剛這麼長的時間裏,我在期待和你見面。”
恕不懂社會常識,他通過看電視劇學習禮儀,可男女主不會把等待的解釋掛在嘴邊。
所以他聽不懂什麼是等待,他只知道,在漫長尋找池依依和剛剛等待她出現的時間裏,他在期待和池依依見面。
所以沒有焦慮,沒有煩躁,只有幻想自己和池依依待在一起的滿心歡喜。
池依依聞言愣了一下。她知道恕只是在講實話,他確實不懂“等待”這麼高級的詞彙,但老老實實承認並說出這種比等待更浪漫的話,又怎麼不讓人心動呢?
恕的回復被麥克風捕捉,於千萬人耳畔響起。
霎時間,光屏上鋪天蓋地都是少女心尖叫。
【啊啊啊全致書你好會說話!】
【我不會等待,我只是在期待和你的見面。】
【全致書早這麼說話,瑟蕾怎麼可能跟你分手啊??】
...
已經站在演播室內,結束拍攝開始休息的瑟蕾正好看到這條彈幕,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了。
——恕的真誠,全致書怎麼都學不來的。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願意放過恕一馬,讓他頂着全致書的身份活在全新的世界裏。
忽然,恕這邊的鏡頭毫無原因地中斷了。
為了不讓節目開天窗,攝像頭轉而來到宮斯絲、安理這裏。
安理和宮斯絲坐在同一輛小轎車裏。
這是她們第二次並肩而坐,卻因為即將到來的抉擇而沉默。
兩人目視前方,默契地沒看對方——她們怕這麼隨意的一眼,會成為彼此的最後一眼,所以不敢讓深情隨意發酵,只顧着表達不舍而讓人生充滿遺憾。
她們逃避着,沉默着,只有觀眾才知道她們都哭了。
從上車開始,宮斯絲的眼淚就一直順着臉龐無聲流淌,她沒有崩潰地嚎啕大哭,而是淚珠一滴一滴,跟斷了線一樣狠狠往下砸,
但是,她這樣安靜的模樣,更讓觀眾覺得心疼。
兩人不愧是節目裏唯一的真情侶,節目到尾聲了,終於有人走對了一次劇本。
忽然,宮斯絲開口說話了,嗓音嘶啞得嚇人:“我還記得你把我從敵營里救回來的樣子,我的頭髮亂糟糟,臉上身上都是傷痕,半隻眼睛因為淤青腫得什麼都看不到了,你揮舞利劍,指着那幫折磨我的士兵說:戰場不對醫生下手,你們不知道嗎...”
也不知道宮斯絲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
坐在她旁邊的安理敏銳察覺到異常,於是空出一隻手,攥緊她冰冷的手背。
“我在那邊被折磨得快死了。他們戲弄我,將我的精神力消耗殆盡,卻又不讓我休息,我需要忍受尊嚴上、人格上和生活上的侮辱。”
“就在這時候,你出現了。”
“你就像我小時候看童話的年紀里,時常幻想的英雄救美,騎着機械馬,手持利劍而來。我們本該擁有童話一樣幸福浪漫的結局,可惜,童話故事裏不會有得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公主,我也不是幸福結局的主人公。”
宮斯絲一臉微笑地說出她們相遇的開始,過程和結束。
她笑得越溫柔,觀眾們就越心疼。
安理攥住宮斯絲的手都快爆出青筋了,可想而知,這段話對她的內心觸動有多大。
觀眾敏銳察覺到這點。
一時間,討論激增,持“複合”和“分手”觀點的人正好五五開。
【天啊!我磕死啦!!這對真的是生死線上認識的情侶!】
【創傷后應激多見於女性,癥狀有幻覺,夢魘和重度焦慮,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笑得溫柔的宮斯絲看到的卻是當年折磨她的那批人,她在夢中會重新回到冰冷黑暗的牢房裏,如果見不到安理,她會覺得沒有人來救她...】
【我覺得應該複合,安理對宮斯絲也有愛啊,只不過她作為“創傷夢境”里的關鍵人物,頻繁出現不利於康復,所以才狠心提出分手吧?】
【分吧,這不是道德綁架嗎?】
...
說什麼的都有,但觀眾普遍都是女性,既能理解宮斯絲這種“全世界我只有你”的絕望,也能理解安理的“我愛你所以放手”的決絕。
不管勸分還是勸複合的人,本質上都是磕進去了,還磕得有些上頭。
安理和宮斯絲的最後旅程也只有五公里,在宮斯絲回憶過去的時候,已經抵達目的地了。
就在宮斯絲嘆氣,準備下車的時候,安理竟然鬆開手剎,猛踩油門,直接貫穿目的地,堅定地朝另一條路開過去。
宮斯絲疑惑,安理面不改色地指了指GPS,說:“你看,還沒到。”
GPS導航在安理直衝過線的時候就自動修改路線了。
為了回到原先的目的地,她們需要重新走一次五公里,再重複一次來時的路。
“我們還沒有到,你再接著說。”
宮斯絲點點頭,繼續講起她們的第一次約會,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同居,第一次旅遊。說到最後,兩人都沒有再哭了,而是發自真心的笑意盈盈。
可是眼淚是不會消失的,只會轉移到觀眾的臉上。
【嗚嗚嗚好刀!】
抵達,過線,重新來過。
抵達,過線,重新來過。
安理無數次抵達目的地,卻又無視它直衝過去,只為延長和宮斯絲待在一起的時間。
她們以一種“這是最後一次了”的心態走過五公里、十公里、二十公里,最後一次停在目的地跟前的時候,兩人忽然同時大哭起來。
她們不再聊天也不再開車,想要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嚎啕大哭上面。
下一秒,她們相擁而泣。
“那我先走啦。”
宮斯絲一邊哭,一邊還要像往常那樣假裝愉快。
上揚的聲線更讓人感覺悲傷。
“嗯。”安理含着淚水,重重點了下頭,又不舍地搖了搖頭。
兩人擁抱大概也就十幾秒,幾十秒的時間吧,感性的觀眾們都被催生出眼淚、模糊視線,只聽到一聲“咔嚓”開門聲輕響,正式為這個擁抱甚至這段感情劃下句號。
自此,宮斯絲下車。
她沒有選擇其他嘉賓,也沒有繼續纏着安理說想複合,而是站在車門前用力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順着路口一直往下走。
在那裏會有接她回家的工作人員,她需要離開安理,過上全新、健康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