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藝術例會,曾經是上島前所有客人最期待的節目,如今卻成為尚還倖存者們的每周噩夢。
即便已經和小說家有私下合作的協議,但在演奏時,鋼琴家仍然還是難以避免的感受到濃重的壓力,他本能的想要用盡全力去演奏,去抗拒、逃避接下來的淘汰環節。
死亡的陰影,讓他的掌心溢出一層薄薄的汗。
……終於結束了。
沈長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尚未鬆一口氣,就聽到陸耐意在講述《紅黑館》的第三章,這一章的內容仿若預言一般,在一步步與他們此刻的現實完美重合。
“客人們被困在紅黑館裏,身邊的人相繼死去,很快時間便來到了第三天,今天還會有人死亡嗎?當然會。”小說家發出低低的嘆息聲。
沈長許的心臟也跟着驟然收緊,他關心的望向那個青年,迫切的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一次會被淘汰出局的又會是誰?
漂亮的青年閑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看起來從容不迫,帶着一股身處在自己領域的強大魅力,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跟着他的節奏走。
他纖長柔軟的手上握着《紅黑館》的底稿,就像是握住了所有人的未來。
在沈長許惶惶不安的時刻,小說家的下一句話徹底顛覆了局勢走向,他說:“這一次,他們找出了罪魁禍首,而整個故事的真相也隨之完全展開。兇手就在館內,在所有人之中。”
“他以人性極致的惡意、恐懼來佈局,每天都都會死人,直到最後一天最後一人,那個人在最恐怖的環境中創造出最絢爛的作品,在絕望中自殺身亡。”
”……這是藝術嗎?“有人喃喃的質疑。
時偏星輕笑,嘲弄溢於言表:“你死後,你的作品世人矚目,被狂熱者們拍出九位數、甚至十位數的價格,這是他的戰利品,是他的斂財工具。什麼才是藝術,這世間早已沒有藝術,有的不過是被資本家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愚人罷了。”
小說家看向簡柏數:“我說的對嗎,簡先生?”
這一瞬間,無數的信息量將眾人的大腦填滿,甚至來不及思考,在極度惡意的真相面前只剩下本能的恐懼與顫慄。
沈長許獃獃地看向簡先生,卻見男人的臉上沒有半點被拆穿的惱羞成怒,相反的,他面含微笑,那笑容甚至是發自真心的愉悅,他根本沒有看上一眼崩潰的世人,那雙紫眸流光溢彩,一眨不眨的注視着他的寶藏。
——小說家。
簡先生像一位認真的讀者,虔誠的詢問:“我想知道,這個故事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局呢?”
小說家決然的與他撕破臉皮,甚至不留一絲情面,他冷冷的道,:“兇手自然會被繩之以法,他所喜歡、珍視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他的存在也會被完全否定,他會被挫骨揚灰,在這世間不留任何痕迹。”
簡柏數深深的看着他,帶着欣賞的輕嘆:“我期待着,這個結局的到來。”
人質說要給兇手一個挫骨揚灰的結局,兇手不僅不生氣還很期待他的預言,這一幕看起來如此詭異,但放在兩個瘋狂的賭徒身上,卻又如此的合情合理。
很快便到了投票環節。
按照時偏星的囑咐,沈長許選擇了棄票,因為他說過,今天這局遊戲裏只有一個人會投票,他要在錄像的內容中,將那個人的罪證完全錄下來。
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鋼琴家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現在除了無腦相信小說家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結果出來了。”
所有人同時展開了手中的紙條,鋼琴家連忙看去,卻是臉色大變。
的確如他們所料,這一局只有一人投票。
但投票的人不是簡先生,而是收藏家阿爾曼,他那張白紙上赫然寫着三個字:陸耐意。
收藏家臨時反水,將淘汰票投給了小說家,他大笑出聲,顯得猖狂又得意:“意外嗎?你的確是很有天賦的小說家,但是想和簡先生作對,還是未免太天真了,你根本不可能有勝算的!”
鋼琴家緊張的望向小說家。
時偏星的臉色異常冷靜,直截了當的對簡柏數道:“看來,他從一開始就是你的人,我從他哪裏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是你想讓我知道的。既然如此,那麼我讓他向外傳遞信號的事情,想必他也沒有做到的。”
“今晚,或許不會有警察上島。”他遺憾的搖了搖頭,卻沒有半點理會收藏家的意思,更別說是質問,因為沒有必要。
無論是阿爾曼還是沈長許,都只是這場佈局中的棋子,真正有資格與他博弈的始終只有那個人。
簡柏數站在中心點,居高臨下的看着時偏星,即便已經勝券在握,他仍舊沒有因得意而失態,相反的,他的唇角含着笑意,欣賞的目光始終未變。
他給了時偏星一個截然相反的定論:“今晚,計劃仍舊會按照你所設計的那樣進行。”
這句話,讓在場眾人皆是驚異不已。
簡先生看了看手錶,略一沉吟,不急不緩:“這個時間段,警察應當快要上島了,這裏很快就會被完全包圍起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見證這副畫面?”
他走到時偏星面前,紳士的伸出一隻手做出邀請的動作,臉上帶着溫潤從容的笑意,不像是在等待藝術之島的毀滅,反倒像是要與重要的人一起見證重大的儀式。
時偏星微微挑眉,帶着諷意:“我想,我沒有拒絕的選擇吧?”他坦蕩的站起來,徑直向外走去,“那就讓我看看,今天晚上簡先生想怎麼招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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