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里梅的話乍一聽充滿了恐怖的氣息,崎野七穗卻在微愣后很快反應過來。
……似乎是個完成任務的好機會。
「你可以把我擋在前面。」崎野七穗說,「如果他們想要我,應該不會殺了我的。」
少女的話語真誠,光從語氣中無法分辨真假。
里梅低頭與她對視片刻。
「我還沒有沒用到那種地步。」半晌,他冷笑一聲。
[冰凝咒法·直瀑]
巨大的冰錐層從空中落下,咒術與咒術碰撞之際,冰冷的霧氣在視野中蔓延開來。
啊,不見了。
五條悟對此倒不意外,他發出聲輕笑,懶洋洋地喊了聲「傑」。
夏油傑挑眉:「別用奇怪的語氣叫我。」
五條悟的指尖繞着之前摘下的眼罩,像玩具般地轉了一圈。
「那種事情隨便啦。」
「我說。」
五條悟頗有興緻地彎起眼睛,反手插在兜里。
「你在七穗袖子裏藏了什麼?」
-
被跟蹤了。
不,準確地說是要被揍了。
和里梅相處的幾天,崎野七穗發現對方是很會做飯的類型。
正因如此,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崎野七穗主動申請了購買食材的任務。
然而——
「事先聲明,雖然我們是同夥,但我其實只是在你身上用咒具打了個結而已。」
陰暗的小巷中,崎野七穗後退一步,對上那雙紫色的眼睛時警惕地綳直了後退。
「而且你的同伴也差點把我活埋,所以我們之間一筆勾……」
「同伴是指我嗎?」
後背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崎野七穗一愣,下意識地抬起頭時,目光恰好與垂下眼的五條悟對上。
崎野七穗:……
倒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在她身上放了咒靈的事,當時里梅問起來的時候,崎野七穗還聲稱這是她養的寵物。
但她之所以隱瞞下來——
是為了讓這兩個無敵的存在直接去把真人他們的基地搗掉的啊!
為什麼反而在這裏和她玩捉迷藏!
「如果是說基地的話,憂太已經去了哦。」五條悟勾起她肩膀上的一縷金髮,漫不經心地捻了捻,「別露出這麼震驚的眼神嘛,小七穗,我們好歹也是從八歲起就認識了,為什麼你會覺得換了張臉我就認不出你?」
等等。
掉馬了?什麼時候?
夏油傑微笑:「似乎是我先認出來的吧,悟。」
五條悟:「聽不見哦。」
夏油傑:「按你的邏輯,我四歲的時候就和七穗認識了。」
五條悟:「現在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嗎?」
說的對。
崎野七穗表示贊同。
現在是逃……
虹龍在頭頂上愉悅地轉着圈圈,唯一的退路被封死,崎野七穗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把剩下的那個「跑」字咽了回去。
令人頭疼。
「可是就算花御受了傷,那邊也有好多個特級。」崎野七穗轉移話題道,「憂太一個人不行吧?」
五條悟沒想到她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着別人。
他鼻樑上的墨鏡滑下,雪色的睫毛把陽光分割成好幾半:「高專里能對付特級的可不止憂太一個。」
伏黑甚爾。
腦中冒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臟被無形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
按照約定,她現在應該去見甚爾了。
但還有件事,她還沒能做完。
「有個頭上有縫合線的女性。」崎野七穗回憶道,「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麼,畢竟里梅不讓我和她見面,但我總覺得那傢伙在策劃些什麼。」
見她一臉嚴肅的神情,夏油傑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不需要擔心那些東西。」他說,「乙骨去過另一個世界,他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獄門疆,封印五條悟。
那些悲劇的前提會一開始就被扼殺在搖籃中。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你們這樣顯得我很沒用。」
夏油傑微笑:「所以我和悟只是來給你出謀劃策而已。」
崎野七穗:「?」
五條悟:「索性把那個白色妹妹頭打暈抓過來怎麼樣,一天不喜歡就揍他一天之類的?」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拜託不要說恐怖故事了啊!」
少女的音調忍不住拔高,七穗生氣的時候總是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五條悟插在口袋裏的手抽出,面色平靜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啊,紅了。
是活的吧。
五條悟輕笑,沒想到自己的追求有一天可以降低到這種地步。
「我可是認真地在幫你哦,小七穗。」
他俯下身,湊近她的耳邊低語道。
「對付那種冷淡的傢伙,你只要……」
-
神宮寺一到關鍵時刻就失蹤。
里梅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稍微有些狼狽。
他的僧衣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典雅矜貴的臉上被煩躁的陰影籠罩。
絕對要教訓……
月下的屋檐上,里梅的腳步頓住。
他垂下眼,看向那個走一步撞三下,捂着腦袋跌跌撞撞地跑回來的少女。
里梅沒說話,但對方顯然已經發現了她的氣息。
「里梅。」
他聽見她用帶着哭腔的嗓音喊着他的名字。
里梅皺眉,輕盈地落在地上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怎麼。」他掰開她捂着額頭的手,確認沒有大礙后輕嗤一聲,「打輸了也敢哭哭啼啼地跑回來,宿儺大人是這麼教你的?」
「我沒打輸。」崎野七穗掙扎着說,眼睛被洋蔥熏得睜不開。
太惡毒了。
五條悟那傢伙實在是太惡毒了。
她這一路上因為睜不開眼睛已經摔了三次,撞到垃圾桶兩次,被狗追着跑一次。
崎野七穗本來不委屈的。
但抬手抓到救命稻草狗,細密的委屈感莫名其妙地就涌了上來。
「他們、嗝……他們把我買的菜搶了……」
抽抽噎噎的,連纖長的睫毛也被浸濕成一簇一簇。
里梅沉默,不太能理解她的思路:「被搶了又怎樣?」
真人的腦袋還被那個叫乙骨的削了三次呢。
「可是那是你唯一讓我做的一件事。」
半晌,他聽見她這麼低低地說了一句。
僧衣下寬大的袖子被纖細的五指攥緊,里梅垂下眼,注視着對方那泛白的指節。
「說的對。」里梅毫不
留情地開口,「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我身邊好了。」
矇著淚水的眼睛猛地睜大。
「那自由呢!」
「你沒有那種東西。」
「……」
「生氣也沒用。」里梅冷笑,用咒術化出塊冰,冷酷地拍在她的額頭,「比起其他的,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崎野七穗若有所思地眨眨眼:「你擔心我?」
里梅哽住,面色比吞了蒼蠅還精彩:「你最好把那種無聊的東西從腦子裏扔出去。」
「那就是說你腦子裏有我的意思。」
「怎麼可能沒……等等,誰和你說這個了!」里梅氣急敗壞。
短短几天,他已經被這個傢伙氣得血壓升高了好幾次。
神宮寺以前有這麼氣人嗎?
崎野七穗沉默,試探着去牽他的手。
里梅呵地笑了聲,側身甩開。
於是崎野七穗又牽了一次,這次只牽了一根手指。
里梅停下,側過臉用眼神詢問她又想做什麼。
「我回來的路上收到真人他們的信號了。」
「然後呢。」
「然後他們說你在這,所以我就跑來找你。」
……廢話連篇。
里梅抿唇,顯然沒了耐心。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腳邊的石子,握住他手指的手卻緊了緊。
「我想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里梅等了半天,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挑眉:「我怎麼覺得我被抓對你來說才是件好事?」
崎野七穗想了想:「那我也會來找你。」
里梅揚唇嘲諷:「就你?打得過那群咒術師?」
「打不過。」崎野七穗說,「打不過也會來找你。」
「我們已經在一起待了一千年,不是嗎?」
「……」
里梅盯着她看,唇角抿直,半天也沒回答這句話。
少年模樣的詛咒師只是不緊不慢地收回視線,敷衍地「嗯」了聲。
說實話,神宮寺捏得他有些痛。
但里梅卻奇怪地沒有掙開。
宿儺大人變成咒物被封印后,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神宮寺。
雖說這傢伙廢物得不行,他總是要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腦中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這句話。
里梅眉間的皺痕加深,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相處。
【「這傢伙啊。」】
記憶之中,宿儺大人托着下巴,像對待小動物一樣隨手梳着睡着的神宮寺的頭髮。
【「總之活着就行。」】
紅色的眼睛抬了起來,明明還是那副慵懶的姿態,里梅卻感受到了靈魂的震撼。
兩面宿儺嘲諷地笑了聲。
【「做得到吧,里梅?」】
於是白髮的詛咒師便半跪在了門外。
里梅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
真人他們的計劃失敗,對神宮寺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神宮寺]是他們的pnb,她的身體是為宿儺大人而存在的。
「里梅?里梅!里——」
里梅抬手捂住她的嘴唇。
蠢到頭了,都快死了還在傻呵呵地笑。
——我們已經在一起待了一千年,不是嗎?
[里梅好感度5]
里梅收回手,煩躁地反握住她的手。
一千年的確太久了。
久到他總是時不時地夢見她抱着被子來找自己的模樣。
久到……
久到他足以產生些罪惡的私心。
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背叛宿儺大人的。
想到這裏,里梅側過臉,決定對她稍微好一點。
「喂,神宮寺。」
他說道。
「我來幫你扎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