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線索
封一凌顧不得起身,扭頭朝腳下看去,見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鬼正抓住他的腳。
那小鬼有些腐爛的臉上泛着綠光,沒有眼白的眼瞳里空洞漆黑,猙獰詭異的對着他笑。
雖然天很黑,但那小鬼的臉上泛着綠光,所以封一凌也是看清了他是誰,他不就是王朝么?
封一凌嚇得趕緊用另外一隻腳去蹭他,希望能夠將他的手蹭掉。
可誰料,封一凌越是用腳蹭他,那小鬼抓得他的腳就越緊。
封一凌蹭了一會知道沒有用,伸手就摸起一快巴掌大小的石頭,猛地一下朝他的臉上扔去。
那塊石頭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皮都給蹭破了,一股黑色的血從破口處流出來。
但那小鬼卻不以為然,仍舊對着他詭異的笑。
封一凌見一招無效,趕緊伸手又摸了一塊石頭,坐起身來,用石頭使勁地砸他的頭。
他的頭似乎很柔軟,封一凌才砸了兩下,他的頭竟然給砸扁了,一些白色的東西伴着黑色的血流了下來,一直流滿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哥哥,下來陪我玩。”王朝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封一凌道。
封一凌身體一抖,後背的冷汗幾乎將他的衣服全部浸濕,他顧不得許多,操起手中的石頭沒命的砸向王朝的手。
可能是封一凌用力過度,也可能是王朝的手腕太過細小,這下子竟被他幾下給砸斷了。
見狀,封一凌趕緊爬起來快步跑開。
王朝見封一凌逃離了他的魔掌,不怒反笑,大聲喊道:“哥哥,你跑不掉的,遲早要來陪我。”說完后他一陣陰笑。
封一凌聽得是膽氣盡失,心臟都有一種想要爆炸的感覺,只覺得頭腦有些暈眩,但他還是不顧一起地向前跑去。
可能是封一凌跑得太快,當他回頭時已經不見了王朝的蹤影。
封一凌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心說太懸了,差點就去見閻王了。
他又向前跑了一段路,這時已經到了廖小明的家門口。
據封一凌的父親說,廖小明家跟他家還有點親戚關係,廖小明的爺爺是封一凌爸爸的表叔,而他的爸爸也就是封一凌爸爸的表哥。
到了他們這一代,由於廖小明的年紀比封一凌小上許多,所以,他也算是封一凌的表弟了。
不過,因為封一凌老爸他們那一代互相少了許多走動,所以他們彼此也生疏了許多。
封一凌來到廖小明家的時候,只見他家的大門緊閉着,一縷縷昏黃的燈光從大門的門縫裏照射出來,灑在被微風吹動的幾株不知名的矮植物上,影影綽綽,為這個沒有多少光芒的夜晚增添了許多陰森和恐怖。
“表叔,表叔在家沒?”封一凌朝着大門喊了幾嗓子。
“誰呀?”
封一凌的表叔廖有才在屋裏應聲道,旋即就將門打了開來。
“是我,一凌。”
廖有才開了門后,見是封一凌,就又問了一句:“哦,是一凌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封一凌幾步走到大門前,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就是想來你這兒耍耍。”
說完后就逕自闖進他家大廳里。
封一凌故意騙廖有才說,其實他並不想騙表叔,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總他不能直接跟表叔說:哦、沒什麼事,我就是想來看看錶弟死了沒有?
如果他真的跟廖有才實話實說,估計廖有才非得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封一凌進了廖有才家的大廳后,只見表叔公獨自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悶着頭抽煙。
封一凌淡淡的和他打了聲招呼,目光旋即便開始在他家亂掃,希望能夠找到表弟的身影。
可遺憾的是,整個大廳里空蕩蕩的,除了自己和廖有才以及表叔公之外,再沒有別人。
他故意問廖有才,“表叔,表嬸和表弟呢?來這麼久了怎不見人?”
廖有才經封一凌這麼一問,神情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過來,想來是知道他並非來耍耍這麼簡單。
廖有才朝坐在太師椅抽着煙的表叔公瞟了一眼,而表叔公也抬起頭來瞟了他一眼。
封一凌看他們兩個這副動作,好像是一種暗號一般,搞得他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舒服來。
得到“暗號”的廖有才收回目光看着封一凌,道:“你表嬸和表弟去村口老李家耍,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什麼?到村口老李家耍?怎麼可能?老李家的人今天一天都在劉洋家忙活,他怎麼有空閑招呼表嬸和表弟?撒謊,一定是撒謊。”
封一凌一聽表叔廖有才的話就聽出了端倪,他在撒謊,可是,他為什麼要撒謊呢?這其中難
道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還是他想隨便打發我而隨口說出來的?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封一凌在心裏暗暗的打着算盤,當下面不露色道:“哦,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不見他們呢?既然是這,那表叔表叔公,我就不打擾了,我改天再來耍吧?”
他的話剛落下,表叔廖有才就回道:“好啊好啊,一凌你改天再來過,回去的路上小心着些,”
封一凌聽了這些話,當下心裏就越懷疑了,平常他雖然很少來他家耍,可是,以往他每次都非常地好客。
他記得那時來找表弟耍,耍煩了想走,表叔廖有才還熱情地挽留,可今晚是怎麼了?自己連坐都沒坐,他居然趕自己了,這怎麼能叫自己不懷疑?
“嗯,我會注意的。”
封一凌回答道,隨即轉身走出門外,表叔廖有才也跟了出來送他。
封一凌頭也沒回徑直朝前走去,等走了有十幾步路后他才淡淡地道:“不用送了表叔,我認路。”
“嗯,小心着點一凌,路黑。”
封一凌走了離表叔廖有才家大概有五十米左右,在確定關上門后他才又折身返回來。
他攝手攝腳的走到他家大門,臉貼着大門,從門縫朝里看去,雖然那條門縫很小,可他確看得清楚,此時表叔和表叔公正並排坐着,兩人都在悶着頭抽煙。
“走了?”表叔公頭也沒抬問表叔。
“走了。”表叔也如表叔公一樣,低着頭抽煙,聲音極其生硬地回答。
這時,表嬸突然從房裏走出來,她的雙眼通紅,一隻手還在抹淚,帶着哭腔對錶叔道:“他爸快去瞧瞧,娃娃快不行了。”
聞言,表叔和表叔公一齊起身朝房間走去,封一凌見他們朝房間走去,知道在大門外再也看不到什麼,就繞過大門朝房間的窗戶走去。
他來到窗戶前,只見那窗戶也是緊閉着,還好還有一條不算太小的縫隙,還能看到裏面的情景。
封一凌依舊如前,臉貼在縫隙上向裏面看去。
表叔和表叔公表嬸三人站在床前,床上躺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正是封一凌的表弟廖小明。
封一凌通過縫隙看見表弟廖小明的臉色很不好,靑中帶蒼白,好像沒有了多少血色,他捲縮着身體,瑟瑟的發著抖,嘴唇也如兩個有殺父之仇的人一般在打架,他閉着眼睛,不知道是不願睜開還是睜不開。
這時,表叔公上前一步,伸手在表弟的額頭上探了探,然後搖搖頭,佈滿皺紋的老臉上嘴唇微微抖動着,似乎對什麼東西很忌諱一般。
“來了,來了,終於還是來了。”
表叔公說的話很莫名其妙,什麼來了來了終於還是來了,封一凌一句也沒有聽懂。
不過,聽不懂的並不止他一個,表叔和表嬸兩人都是一臉懵。
表叔和表嬸兩人異口同聲的問他:“爸,什麼來了?”
表叔公見表叔夫婦問他,他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身在房間裏渡步。
表叔夫婦人見表叔公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心裏非常的着急,但他們都很清楚表叔公的脾氣,他要是想說你不問他他都會說,要是他不想說,你就是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脅他,他也未必會說。
所以,他們兩人此時只能看著錶叔公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干著急。
表叔公在房間裏來來回回地走了許久,半響后才道:“那婆娘回來了,那婆娘回來了。”
“那婆娘?爸,那婆娘是誰?她回來做什麼?”表叔聽表叔公提起那婆娘來,便着急的問他。
看來他也是不知道這那婆娘是為何物,當然了,封一凌更是不懂。
“她回來要回她的東西。”表叔公面帶愧疚地道。
“要回她的東西?什麼東西?爸,你就不能說清楚一點嗎?”
表叔見表叔公吞吞吐吐的,而且說話也只是說一半,讓人聽了一頭霧水,便有些氣急的道。
表叔公看了他和表嬸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唉!都怪爸當年糊塗,事情是這樣的,四十年前我和村裏的老封,也就是一凌的爺爺,我們兩個人因為家裏窮,所以一起去外面做長工。
當時我們在平樂一家名為海絲絲的紡織廠做勞力。
我和一凌的爺爺因為幹活肯賣力,所以很得老闆的賞識,所以我和老封兩個人沒做多久就坐上了主管的位置。
在我們坐上主管的位置不久后,老闆突然就死了,而他的婆娘自然而然的就接收了紡織廠的一切。
老闆的婆娘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老闆還在世的時候就常背着老闆在外面和漢子勾勾搭搭的。
那時候老闆知道了也曾勸過她,可她不但不聽,反而還趁老闆生病的時候叫人對他拳打腳踢。
常常把老闆打得起不得床,我們那個老闆人很好,對我們這些工人當親兄弟姐妹一般看待,常給我們加餐,噓寒問暖的很得人心。
所以當我們看到老闆被那心腸惡毒的婆娘折磨得不成人樣時,就由我和老封挑頭,帶着全廠的工人來到老闆家質問那婆娘。
當時我們人多勢眾,所以那婆娘便當著我們的面向老闆認了錯。
可事沒過多久,我們就聽見老闆死了的消息。
當時我們一班人來到老闆家質問老闆是怎麼死的,那老闆娘就謊稱是得了癌症。
可是當我們要求她拿出老闆得癌症的醫院證明,她卻說燒掉了。
我們哪裏肯信?於是有一天晚上,我和老封兩個人三更半夜悄悄地潛進她家裏,卻看見她正在和一個野男人在滾床單。
我和老封兩個人蹲在角落裏等了很久,終於聽到了真相。
那男人摟着老闆娘的腰,面帶色意道:“寶貝,現在可好了,他死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那老闆娘點點頭,撒嬌道:“都是你啦,我說把他弄殘就行了,你卻非要我葯死他,現在他死了留下一個這麼大的廠子給我,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得管理?
不過話說回來,你給的那包是什麼葯?竟然這麼厲害?我只在他的菜里放了一點,就把他解決了,嘻嘻,你不會是常干這勾當的吧?”
那男人捏了捏老闆娘的臉,高興道:“你不會管理我會啊,我幫你管,再說了,我也捨不得讓你在外面操勞不是?”
聽到這兒,我們終於知道了真相,知道再聽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所以我和老封就從角落裏跳了出來。
老封一跳出來就瞪着一雙凶神惡煞的大眼看着他們倆,道:“你們兩個狗男女,你們把老闆害死了,還想過逍遙日子,你們也配?”
說完后老封不由份的提起拳頭就過去打那男人,因為老封身材高大,而且又是做苦力出身,那男人哪裏是他的對手?
老封三拳兩腳就把那男人打趴下了我也沒閑着,見他打那男人,我就揪住那老闆娘的頭髮,把她的頭往牆上撞,直撞得她頭破血流,嘴上哇哇地求饒。
我和老封哪肯就此罷休?我們越打心裏就越來火。
後來,我們打得頭腦發熱,一下子,沒有控制住勁,老封直把那男人打殘廢。
而老闆娘則被我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氣。我們兩個見他們沒有什麼動靜了才停下來。
我們坐在地上,看着這兩個血肉模糊的賤人,老封喘了幾口大氣問我怎麼辦?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既然他們都快被我們打死了,那我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老封對着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一人解決一個,那男人倒沒有什麼,只是那婆娘卻死不瞑目,而且當晚她穿的還是紅色的衣服,雖然我們兩人都不信邪,可是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把他們兩個人弄死之後,我們把他們扔到了一座山腳下就走了。
然後我們第二天假裝從那裏經過,卻看見有一個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的男人正在那裏幹什麼?
就是看見他的一隻手在那裏揮來揮去,像在灑稻穀一樣,我們以為是個神經病,所有也沒有理他。
等他走了我們才到昨晚丟屍的地方去看,哪知道那兩具屍體不見了,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還發現用血寫了幾個字——四十年。
我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寫的,一直到了村裏的娃娃劉洋死了之後我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是那婆娘回來了,她回來要拿回她的東西。
表叔公一口氣說完后,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上說不出的不安和恐懼。
讓在窗外的封一凌看了心也一驚,後背上的冷汗如雨一般打濕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