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一十四章——戰起（下）
“鄭曲侯、何曲侯，二位辛苦了！”
“樂牙將言重了，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二位也是奮戰了一整天，還是先下去歇息一會兒吧。今夜就由我來巡察，你們好生休整！”
“那就有勞樂牙將了！”
鄭、何曲侯分別是鄭宣和何之嘉，前者是羊角坪東側駐軍曲侯，後者是西側駐軍曲侯。大橋合攏之後，他們二人便是合兵一處，以防被化外蠻夷逐個擊破。
“樂牙將”即樂紹昀，乃是從零陵縣攜帶援軍而來的千人將，所幸此人來得及時，要不然羊角坪大概率會失陷，這一次化外蠻夷的進攻太犀利，完全就是滿攻！
鄭宣和何之嘉也不客氣，除了本身就是極其疲乏之外，他們的本部兵馬合計只剩下八百人左右，樂紹昀的部隊如今佔據羊角坪守軍的九成，他們二人的話語權已經嚴重削弱了！
快要走出樂紹昀的營帳之時，鄭宣和何之嘉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身說道：
“只是我們還需提醒一下樂牙將，化外蠻夷不同於逐漸被馴服的熟蠻、熟夷，他們對於生死不怎麼看重，而且極其悍勇，甚至是採用某些歹毒狠辣的陰計來對付敵人！”
“所以我們擔心今夜化外蠻夷會發動夜襲，同時那些蠻夷修士很可能會驅使毒蟲鳥獸刺探軍情、毒殺士卒，還請樂牙將謹慎為上！”
“二位請放心，我已準備好應對的手段，絕不讓化外蠻夷得逞！”
“那就拜託樂牙將了！”
“嗯！”
樂紹昀這一次親自將二人送出營帳，一舉一動也沒有桀驁不遜，反而是彬彬有禮，讓鄭宣和何之嘉二人頓時心生好感。
剛一轉身返回，樂紹昀便是發現一位身着青雲鶴服的年輕男子竟是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裏，赫然是繡衣衛之人。
“敢問可是樂牙將？”
“在下正是，不知衛使有何事？”
樂紹昀神色平靜地看着眼前的繡衣衛使者，沒有諂媚、也沒有畏懼，等着對方的后話。
“城主令！”
只見繡衣衛使者拿出一塊令牌，這是模仿蕭山令打造出來的“一次性用品”，當作信物來用，一般是繡衣衛用於傳達蕭山城主的緊急命令。
驗明真假之後，樂紹昀這才行禮受令！
“生獠克查部已有控獸秘師潛行至化外蠻夷大營，目前正在熟悉附近地理環境，恐在今晚子時過後發動毒獸攻擊，望高度戒備，切不可掉以輕心！”
“末將得令！”
樂紹昀神色恭敬地接過繡衣衛使者手中的城主令，內心對於繡衣衛滲透能力的評估再度提高。
“敢問使者，侯爺是不是已經到了？”
繡衣衛使者靜靜地看着樂紹昀，神色之中帶着一抹審視和警惕，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後者恍若未聞，表面上依舊沉靜、內心裏實則慌得一批，他多嘴了！
“樂牙將，你僭越了，下不為例！”
“謝使者！”
“呼……”
“今次冒失了啊！”
繡衣衛使者走了，險些被嚇軟的樂紹昀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草率了啊！
實際上除了樂紹昀之外，還有很多人對於蕭元曜的行蹤也很好奇，這邊羊角坪的接觸戰都已經結束了，可六萬大軍的先鋒部隊還未抵達零陵、桂陽二郡。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蕭元曜並沒有跟隨六萬大軍一起南下，而是把六萬大軍交給了行軍長史封柔，
自己帶着一千山陵衛和隱藏在暗中的數十名高手晝伏夜行，花費了一天時間便是抵達零陵縣，然而零陵縣上下所有人都不知曉。
當時封柔聽到蕭元曜如此決定之後，第一時間的反應也是震驚和不解，甚至他誅心地問了蕭元曜一句話：
“侯爺，難道您就不擔心我扯着大軍返回蕭山城造反？”
聽完封柔的“大逆不道”之言后，蕭元曜只是微微一笑，帶着一股強烈而又霸氣的自信回道：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蕭元曜看錯了你封思溫！”
“可我知道你封思溫沒有這等野心，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你封思溫不是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小人！”
忠義——封柔的立身之本、處世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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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進零陵縣的府衙嗎？”
“暫時不進，我想要看看零陵縣庶民的真實生活！”
“喏！”
“持我的手令去零陵、桂陽二郡的駐軍大營，讓蕭摩柯和沈慶之來見我！”
“遵命！”
為了避免被人認出來，蕭元曜一行早在進入零陵縣之前便是已經“改頭換臉”，如今的蕭元曜就是一位初來乍到的富家公子，蕭石寶以及三個貼身侍衛則是本色出演隨從的角色，如此安排其實倒也非常合適。
四方酒樓，位於零陵縣寸土寸金的中心集市，據說其背後乃是有大人物撐腰，消費規格相當之高！
剛一進入一樓大廳，蕭元曜一行人便是引來不少顧客的注目，尤其是常年遊走天下的行商用那一雙銳眼緊緊盯着蕭元曜，氣場如此強大之人，相當罕見；而且無論是外在相貌還是行為舉止，皆是透露出一股貴氣！
茶樓小廝亦是眼力不凡，當即將蕭元曜一行人帶到頂樓雅座，並且第一時間告知老闆，可見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員工！
“前線正在開戰，後方卻依舊是只顧着享樂，可真夠墮落的！”
四方茶樓的對面就是零陵縣內頗負盛名的紅鸞閣，比之蕭山城內的暖春苑亦是絲毫不差，甚至是別具特色——各類蠻夷、化形妖族以及奇異種族的服務，絕對稱得上相當完美！
此時的太陽才剛從最高點下去，可紅鸞閣的生意卻依舊非常火熱，各個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妓當即在大街上把客人半推半就地送入紅鸞閣的廂房裏，頗有一種逼迫客人吃“霸王雞”的徵兆。
“呵呵……”
蕭元曜還看到不少年輕公子哥成群結隊地進入紅鸞閣，甚至言語之間似乎提及到“一龍戲二鳳”、“夜御三女”之類的虎狼之詞，讓在一旁伺候着的蕭石寶頓時臉色通紅、義憤填膺，若不是蕭元曜攔着，蕭石寶或許會直接跳下去把這群公子哥直接揍一頓，這些人玩得過於放浪形骸了！
卻說接到繡衣衛使者的傳令之後，蕭摩柯和沈慶之二人連忙把軍務交由副將來處理，自己則是換上一套便服外加稍微偽裝之後，便是急匆匆地趕來四方茶樓。
“不要行禮，且坐下吧！”
“喏！”
蕭元曜及時阻止了想要行大禮的蕭摩柯和沈慶之二人，隨後示意二人坐下說話。
只是蕭摩柯和沈慶之難免會有所拘謹和疏離，畢竟他們和蕭元曜算起來這是第三次見面，前兩次的見面都是在大年會的時候於崇正宮之內，當時也是流於表面的客氣，互相之間並不了解。
“二位將軍不用如此拘束，今日就當是朋友聚會。”
“喏…”
終究還是放不開，蕭元曜也不勉強二人。待到菜肴上齊，一番推杯換盞之後，尷尬的氣氛才有所緩解。
“據說沈兄、蕭兄皆是勇武過人？更是曾經徒手擒殺虎豹？不知可有此事？”
“哈哈哈…”
“倒是讓蕭公子見笑了，其實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不過是被人吹捧成極為誇張的眾多版本，當不得真！”
“原來如此，看來世人以訛傳訛的本事真是不差，讓本公子也是有所見識了！”
“蕭公子也不必如此失望，能夠徒手擒殺虎豹之人，自然還是有的，只不過……”
“哦？”
“有話沈兄不妨直說，無需顧忌！”
“謝公子！”
沈慶之說話說到最後就停下着實是讓蕭元曜頓時無語，自己的心思剛被調起來，結果被硬生生摁住，那可真難受啊！
見蕭元曜一臉的求知慾，沈慶之也不好故意隱瞞，繼續開口說道：
“我麾下有一支板盾蠻兵，-人人皆是天生神力、身強體壯之輩，乃是衝鋒陷陣的一等一猛士！”
“他們皆是有獨入深山獵手虎豹的戰績，其中有數人更是和山澗蛟龍交戰而不敗，一身膽識和氣力皆是天下罕見。若是蕭公子有意招攬，我可忍痛割愛！”
“嗯？”
蕭元曜倒是沒想到沈慶之竟是打算將自己身邊的猛士送來，而且看樣子並非是開玩笑，只是不知此舉有何深意？
示好？還是試探？
“呵呵…”
“本公子又怎麼好意思奪沈兄之愛呢？”
“還是免了吧，就讓那些勇士繼續留在沈兄身邊效力吧！”
“建功立業方才是大男兒所為！”
“蕭公子所言極是，勇創戰功才是關鍵！”
“嗯！”
沈慶之說到這裏，蕭元曜總算是明白他的意圖了。
不過他並未作任何錶態，而是看向逐漸“沉默”的蕭摩柯，後者感受到蕭元曜的注視，亦是憨厚地回了一個微笑，似乎喝醉了？
“呵呵，一個兩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在心裏感慨了一句，蕭元曜的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和煦微笑，繼續和沈慶之、蕭摩柯推杯換盞，始終沒有提及前方戰事，讓沈慶之和蕭摩柯也是意識到這位新蕭山候的城府不淺！
一旁的書童蕭石寶看着沈慶之和蕭摩柯這兩人在那裏瘋狂試探自家公子，內心難免有些膈應和厭惡，可又有一份自豪和驕傲，除了東魏新帝之外，天底下的同齡人哪個能夠讓兩位邊防大將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