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安慰

南寧師大科技樓門前，

看着身下人山人海的學生，周明奕穿着深黑色西裝和同色皮靴，準備上台。

幾天前，學校通知他給剛入學的新生做一次報告，順便把獎金一塊頒給他。

也給新入學的新生打打雞血，奮發圖強。

你學校出過這麼牛逼的人，你呢？

還在擺爛嗎？

還好意思擺爛嗎？

見慣了這種場面的周明奕倒不是很緊張，看着台下一雙雙稚嫩的面孔和迷茫的眼神，他輕輕一笑。

自己當初不也是這樣嗎。

放在人群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啥都不行，前途一片黑暗。

如果，當時沒有那位教授講講伽羅瓦的事，他永遠也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

不為別人而活，只求內心的安寧。

主持人試用了一下麥克風，可以使用，示意他過去。

周明奕走到演講台中央，掃視着台下的學生，默不作聲。

台下的學生們一開始有些躁動，見他一直沒說話，逐漸安靜了下來。

“安靜安靜。”

“都別說話了。”

“……”

周明奕眨了眨眼睛，清了一下嗓子。

“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

停頓的時候，台下附和地鼓起掌來。

想了想，

周明奕看向底下的各位，放下了手中排練過無數次的演講稿。

“在這裏，我真心地想告訴大家一些事。”

看到這一幕，一旁註目的工作人員一驚，頓時想上去攔一下。

怎麼和說好的不一樣，怎麼……脫稿了。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在大學裏，你可以充分探索自己的興趣。

你不擅長數學，你可以去學學體育。

你不擅長體育，學學語文也湊合。

再不濟，你就去寫小說吧。

不是有個經典的動圖嗎。

30歲一事無成的人往往以為自己是個作家。”

講到這裏，台下的人哈哈一笑。

他們以為周明奕在開玩笑。

看到逐漸活躍起來的氣氛，周明奕意識到，可以進入正題了。

“從高中讀到大學，我們應該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不應該把學歷作為評價人的唯一標準。

我是985，你是二本，哦，那我就比你屌，你就得給我當狗。不是的，完全不是這樣。

評價體系的多元化，實際上解放了我們的興趣。

只要你能在任一行業努力奮鬥，並取得過人的成就，那你就是值得敬佩的。

我的故事不就是個標準案例嗎。

我沒讀過大學，人家覺得，我就是個臭看大門的。

但是我愛數學，像呼吸一樣渴求，我夜以繼日，一心趴在書本里，最後，我做出來了雅可比猜想。一道美麗的定理。

它確實給我帶來了許多收益，但當時，我根本沒有考慮這些，我只是想着。

我愛它，它太美妙了。”

…………

周明奕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臉上還殘留着過度激動導致的紅暈。

呼……沒想到一口氣說了這麼多。

學生們的反饋也很熱烈，工作人員也沒有找他談話。

看樣子……算挺成功的吧。

咔擦。

門被推開，進門的是他的學生宋婉兒。

不同於往日難以接近的氣質，今天的她看起來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眼眶裏亮晶晶的。

“老師，我是您教的數學分析，師範三班的。”

周明奕抿了一口茶道：“我知道，宋婉兒是吧。”

“呃，老師……您關注過我？”宋婉兒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嗯，怎麼了？”

宋婉兒愣了一下，垂下頭，低着聲音聽不出悲喜的說道：

“我以前是我們學校的競賽班，學數學競賽的。高中三年，文化課就沒好好學過，高三大家最後統一複習，我也沒跟上。”

周明奕點了點頭，猜測道：“所以，高考沒考好來到這個學校了。”

宋婉兒的頭更低了，聲音也沙啞了許多，可以看出來她很失落。

“對，我是我們那一批人考得最差的一個，除了我，三十多個人至少都是985。”

“所以，你很絕望？”周明奕把杯蓋扣緊，放在書桌上，“你覺得整個人生都是黑暗的。”

“對。”

“你覺得自己什麼都不行，是個廢物。”

“……”

“你覺得自己淪落到與當初遠不如自己的人為伍，你很羞恥。”

“……”

說到這裏，宋婉兒的眼睛躲避着他的注視，根本不敢看他。

不過，把所有擋在兩人之間的屏障都撕破掉，雙方的心更加真誠了。

想到這裏，宋婉兒也不再矯情了，輕輕地啜泣了出來，肩膀一陣陣抖動，哭聲越來越大。

“對啊，我就是什麼都不行，我該怎麼辦，老師，該怎麼辦啊！”

周明奕看着痛哭的宋婉兒，面帶笑容，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哭吧，

把所有的不滿，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部釋放出來。

面對一個，

更加真實的自己。

不再有遮擋。

不知過了多久，宋婉兒抬起頭，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紅腫着，妝容也不再那樣精緻。

周明奕笑呵呵的鼓勵她：“加油，只要努力就有希望。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想想我，我不也堅持下來了嗎。”

宋婉兒哽咽了幾下，感激的點點頭：：“謝謝你，周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