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憶
馬車的車夫整體服飾為灰褐色，乃普通人衣物最常用的顏色，但此人的身形與普通人相比卻過於健碩，而且還是現代健身愛好者中常見的倒三角形身材。
老話說得好，窮文富武，在如今的斗羅大陸，只有有一定身份背景的人才能養出這樣的身材。
他頭戴兜帽，卻並未刻意遮掩自己的面容，隨着馬車前進，風一吹就將他的臉顯露了出來。
若是常人，自然瞧不出來啥門道，但楊駁上一世在唐門可不只是學了唐門獨有的外功和內功，如何識人也是一門必修課。
楊駁一眼就看出了這馬車夫的特別和違和之處。
下巴至鼻下有着鬍渣，但剃得相當整齊和平整，說明此人對個人儀容儀錶有着要求；
嘴角更是習慣性地上揚，表明此人有着常人不具備的自信心；
一對眼眸有着幾分神瑩內斂的意思，體現了此人自信卻並不張揚的特點。
這種面相特點絕不會出現在一個普通馬車夫的臉上。
事實也正如楊駁所想，這馬夫確實不一般。
就在楊駁的視線轉向車夫之時，車夫也瞬間注意到了有人以一種銳利的目光注視着他，在察覺到的第一時間看向視線的來源之處，想知道何方神聖居然注意到了他。
馬車飛馳而過，車夫畢竟是后發的那個，只粗粗瞧見了一眼。
可是，就這一眼，便給車夫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為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小孩，是一個小孩子用那種銳利的目光看着他。
由於驚奇自己所見，車夫拳頭一緊，拉了馬繩一下，直接導致馬車來了個急剎，但沒有完全停下，還是繼續向前。
“發生什麼事了？”
隨着這次突兀的急剎，一個柔美的少女聲從馬車中傳出，但用上了魂力傳音的技巧，只有這個車夫能聽見。
車夫聽到少女的聲音，內心的弦瞬間緊繃了一下，趕緊也用魂力傳音的方法回答道：
“小姐，並無意外，只是幾十年未駕駛馬車，一是出了差錯罷了。”
“讓您駕車，實屬大材小用，還望海涵。”馬車中的少女極為禮貌，對待自己人並無傲氣，明顯是大家閨秀。
“小姐言重了，為小姐駕車，在下義不容辭，剛剛驚擾了小姐，實屬在下之責，往後絕不再出紕漏。”車夫說完話，將注意力全放到了駕車上，只當剛剛發生的事是自己的錯覺。
另一邊，楊駁看着駛向天斗城正門的馬車，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與車夫視線相交之時，楊駁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實力絕不能主動引起那些高手的注意。
楊駁剛剛沉迷於思考自己的未來，結果周圍突有變化，一時條件反射地去觀察來者，幸虧對面似乎是在掩藏自己的實力和身份，不然結果就難以預測了。
為了不再遇上剛剛那輛馬車，楊駁選擇慢慢走回天斗城的正門。
當他抵達時，之前看到的那輛白色馬車果然早已進城，看門的守衛隊長也沒有食言，見楊駁回來了，就直接放行。
因為就是一個小孩子，這次“徇私枉法”並沒有引起什麼騷亂，楊駁十分順利地回了城，朝自己在貧民窟的家走去。
在楊駁的第一世，往往用“家徒四壁”一詞來形容一個家庭的窮困潦倒，但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楊駁目前的現狀。
一個不到三平方的小“房間”，連個正經的門都沒有，就是三面圍壁，一面出去就是小巷，甚至找不到一塊用來遮擋的帘子，
以前楊駁無論做什麼，外面站個人都能看見，私隱這種東西壓根就不存在，想練習唐門的暗器手法，還必須跑到天斗城的另一邊去，否則太容易被相熟的人瞧見了。
楊駁整理了一下家裏還剩的東西，一塊滿是灰塵用作被子的破布，一個滿是缺口的碗，這就是楊駁現在所擁有的全部。
看着這兩個舊物，楊駁內心糾結了一陣，作出了決定，
‘這兩件東西也算是母親的遺物了，絕不能丟了，哪怕找機會埋到母親的墓旁也好。’
“小駁，你回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楊駁身後響起。
楊駁轉過頭，立刻微笑着說道：
“陳叔，你怎麼來了？”
被楊駁稱作“陳叔”的男人名叫陳狄，是貧民窟中唯一有着火爐的人。
他的火爐還不小，除了用作加熱食物外，還會用來火化人的遺體，楊駁母親楊琳的遺體就是他火化的。
現在斗羅大陸上的人自然在意一個人死後遺體的完整性，只要有那個能力，皆是儘可能讓人的遺體全身下葬。
可貧民窟的人死後必然是找不到墓地下葬的，因為在城內，允許下葬的地方只有公共墓地，在其他地方下葬都是違反天斗帝國法規的。
要知道，公共墓地里的地也不是白送的，想葬在公共墓地，就得先把其中一塊地買下來，價格自然算不上便宜，摺合每平方和繁華地帶的房價差不多。
貧民窟的人自然沒錢將自己的親人葬在公共墓地之中，想葬在城外就會遇到出城相關的一系列問題。
在任何地方，屍體長時間不被處理都會引起瘟疫，貧民窟之中也有着因為意外而落魄的文化人，懂這個道理，所以將屍體火化是貧民窟的人的唯一選擇。
一般將屍體火化后，就會把骨灰裝在罐子裏，放到家中合適的位置。
楊駁會選擇平常人不會選的冒險出城，主要是覺得自己身為人子，若有能力的話，就應該讓母親入土為安，哪怕只是骨灰入土。
陳狄朝裏面看了看，沒看到罐子，問道：
“小駁，你母親的骨灰呢？”
“葬在城外了，大門的守衛看我小，便允許我不交錢進城，”楊駁知道這不是陳狄來找自己的目的，便繼續問了一句：
“陳叔，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小駁，我剛剛聽說城東新來了一戶人家，似乎在招人，還只招女人和小孩子。我想你現在一個人，去那裏或許可以解決生計的問題。”陳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