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後一天
陽光從兩棟樓宇之間灑落在陰暗潮濕的小巷之中，只堪堪照亮了巷子的一小部分。
這小巷是一處貧民窟，各種被現實無情擊碎的可憐之人和為了生計不擇手段的可恨之人所居住的地方。
而這種貧民窟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城市之中都不少見，或者說這個世界中的城市越大，就會分佈着越多的貧民窟。
會生活在這種地方的都是失意之人，而失意之人基本上不願意與他人有着太多的交流，以免自己揭起自己的傷疤。
所以，貧民窟之中往往比城市的大道上要安靜不少，只是，今天有些過於安靜了。
“咻——”“咔嚓！”
一塊飛石在陽光之下劃過，然後緊接着就是一隻還握有短刀的右手帶着揮灑在空中的溫熱鮮血從陽光下飛過，沒入另一邊的陰影之中。
須臾之後，一陣無比刺耳的慘叫聲開始在巷子中回蕩。
“嗯，哼，哼，啊啊啊——”
一個小混混正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着，身體不斷在蜷縮和伸展之間反覆“橫跳”，發出無比惡臭的聲音。
即便因為劇烈的疼痛，小混混的視線早已模糊，但劇痛的來源還是讓他明晰自己到底失去了身體的哪一部分，無比痛苦地喊道：
“我的手！我的右手！”
而在小混混的對面，卻只是站着一個頭髮灰白、身穿破舊衣物的小孩子。
此刻的小巷子中只有他與小混混兩人，這使得如今的場面頗為怪異。
雖然只是一個小混混，但好歹也是個成年人，剛剛飛出去的右手中還握着一把短刀，按理來講，應該是他把小孩的一隻手給砍下來，不應該會被一個小孩子傷成這樣。
但小巷中的這個小孩兒可不一般，他正是入門丹噬失敗后，再度穿越的楊駁，並且距離再次穿越已經過去了五個年頭。
楊駁看着眼前被自己用石子打斷一隻手的小混混，雙眸之中沒有正常小孩子應該有的神采，只透露出冷酷與無情。
就像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一樣，他毫無情緒波動地說道：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來找我麻煩了，打斷你一隻手是最後的警示，現在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後果自負。”
小混混的眼中有着多種負面情緒，憤怒、驚懼、不解以及最明顯的恐懼。
這小混混不是魂師，但當年測試魂力的時候也是有着那麼一級魂力的，而且也能稍微用出來一點，這也是他能在貧民窟橫行霸道的原因之一。
即便如此，他這個能用一點點魂力還拿着一把短刀的成年人，卻被一個小屁孩兒用石子打斷了手。
若這事兒傳出去，他作為一個欺男霸女的小混混的臉面就丟盡了。
用自己的左手奮力握緊自己的右手斷裂處，小混混勉強站起身，以自己現在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晃晃悠悠地逃出了小巷。
看着小混混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楊駁的雙眼稍許“亮”了一些，無法說他重新變回了一個普通小孩應該有的樣子，但還算得上是流露出些許人所應該有的情感的樣子。
“呼~”楊駁長舒了一口氣，看向自己的右手，此時居然正在緩緩發抖，心中自嘲般地說道，
‘即便都死過兩次了，我卻依然無法看破生死關嗎？’
楊駁的右手顫抖並不是由於剛剛用力過猛，就算現在的身體只有六歲，生活在貧民窟還讓自己有些營養不良，
但這幾年他自從能走以來就一直在練習唐門的暗器技術，要說修鍊唐門的內功，那能追溯到更早以前。
真正的原因正如楊駁內心所說的，自己仍然沒能看破生死關，身體和潛意識依然抗拒對人下死手，還是沒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唐門人。
一人之下世界中的唐門與絕大部分武俠世界的唐門雖在精神內核上有着不小的區別，可以說是要高尚了不少，但是把殺人當作營生是永恆不變的基礎設定。
如果一個唐門弟子連在殺人時心無旁騖、絕不後悔都做不到，那他絕對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唐門人。
那小混混雖然不是那種會給一方水土帶來極大破壞的窮凶極惡之徒，但所行之事也絕對夠死上個把次了。
並且，正如楊駁對那個小混混的警告一樣，這不是那小混混第一次來招惹楊駁了，前兩次因為其他原因，楊駁沒能出手。
但這次沒有其他能讓楊駁再放他一馬的理由了，何況，所謂事不過三，楊駁這一次一開始確實是決定下死手的，以此永絕後患。
因為自己的心理年齡也有四十幾歲了，還經歷過唐門的修鍊，所以在面對一個欺男霸女的小混混之時，他這一世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決心。
在剛剛擲出石子之前，楊駁本以為自己對這種惡人能放下一切包括後悔在內的情感。
可是在出手的那一刻，楊駁潛意識中對殺人的排斥感還是佔據了上風，他的手臂和手腕還是改變了投擲的方向。
在一人之下世界的唐門學習了各種殺人的技術，卻由於所生活的年代沒去執行過哪怕一次任務；
第一世更是生活在和平的華夏，九年義務教育加若干年高等教育打下的極高道德標準並沒有隨着兩次穿越而消失；
至於這一世的五年，即便過的是在貧民窟中的苦日子，楊駁卻依然在生命的前六年擁有着將自己緊緊“捆縛”的“繩索”，不讓自己走上歪路。
正因為自己潛意識中對本身要求極高的道德約束，讓楊駁沒能將石子擲向那個小混混的腦袋，只是取走了小混混的一隻手。
不過，未來的楊駁會在這個世界走向什麼樣的道路，目前已經沒有外力來約束他了。
楊駁控制住自己顫抖的右手，抱起放在一旁的一個罐子，緩緩向巷子外走去。
這個罐子上，有着一個用鮮血寫下的字，“母”。
走出小巷，楊駁向自己右側望去，那是一座整片大陸的人都知道其名字的建築——天斗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