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槍
烈日之下四周的景象都有些扭曲,後山中隱約傳來的幾聲蟬鳴證明了此處的生靈只是蟄伏而非死寂。附近的十來畝地被仔細收拾了一遍,田裏的穀物長勢正好,旁邊休耕的田地也被翻了一遍土。
此時已是七月,雖偶有幾縷涼風拂過,但除非農忙也難以在正午時勞作。田邊種着一株果樹,樹下正有一漢子頭蓋草帽靠着樹打盹兒。只見漢子耳朵忽然動了一下,遠處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孩兒正跌跌撞撞的跑來,口裏呼喚着:“毅哥兒,毅哥兒,車二師父回來了。”漢子起身摘下草帽,扶了一把小孩兒,拿出隨身攜帶的水袋,慢慢說道:“柱子,莫急莫急,先喝口水緩緩,看你這滿頭大汗的,別搞中暑了。”
小孩兒拿起水袋就往嘴裏灌,漢子拍了一下他的背叫他慢點兒,待小孩兒緩過氣來才問道:“可是有什麼急事?”柱子聲音稍稍壓低了一下:“車二師父這次回來似乎心情不好,我看他一直都是冷着臉,之前一直都很和氣的。”漢子聽完二話不說拉着柱子連忙往村裡趕。
漢子名叫沈毅,十年前被村中一對中年喪子的夫婦所收養,說來也是湊巧,那年正是清明,兩夫婦祭拜完兒子正往回趕就在山中碰見了彼時只有六七歲的沈毅,兩人覺得這是緣分故而就收養了沈毅。當然這只是沈毅這一世的身份,實際上沈毅是一個穿越者,原本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青年,因為一場意外身死,本以為人一死永滅,沒想到穿越到這個時代,還變成一個六七歲的小屁孩兒。剛穿越來時在山裏餓了三天,眼看就要以一種不太體面的方式死去,所幸被兩老所救,這才撿回一條命。
沈毅恢復意識后,一看到老者的辮子頭就大致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清朝,於是只能說自己得了失魂之症,之前的事已經記不清了,為此還喝了幾碗符水和幾副不知名的中藥,也是命大才熬過這一關,兩老見這失魂之症終不見好轉,索性也不管他,後來也漸漸覺得這也是件好事,免得日後多生事端,老頭子姓沈,因為看沈毅在林子裏餓了好幾天都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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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認為這孩子頗有毅力,故而取名為沈毅。於是乎,沈毅從此開始了他在帶清的農民生涯。
話說此時沈毅終於到了村口,他打發柱子回家,連忙往村中心奔去。到了門口,沈毅變的拘束起來,遲疑了一下,心想車老前輩乃是本地德高望重的長輩,這樣直接去拜訪怕是有些唐突了,於是沈毅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又回到家拿了一串臘肉,這才往車府走去。
沈毅輕扣了一下門環,過了片晌,房門打開,只見是個身材略顯魁梧的中年武師,神情柔和,但眼神之中卻鋒芒不減。沈毅說道:“李師傅,車老前輩回來了吧,我來送點東西。”那位武師說道:“是毅哥兒啊,不用如此破費,你現在雖然自己有地了,但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再說你還沒成家,得留點錢找媳婦兒呢?”沈毅又問道:“車老前輩可是遇上了什麼不快之事?”那武師說道:“哎,此事一言難盡,這樣吧,你也算是師父的半個徒弟,也不算外人,師父為人性格內斂,但總能與你多說幾句,這次就指望你了。”
說完就領着沈毅往內堂走去。到了內堂,只見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高居上位,看其形貌,五官柔和,但眼神之中不時閃過一絲精光,到生出幾分不怒自威之感,只是此時只見他神情懨懨,心中似有一股鬱結之氣。沈毅此時拱了拱手說道:“車老前輩,您好,雖然您一直不願意收我為徒,但您畢竟交了我一些強身健體的法門,這些束脩還請您收下。”那老者這才打起精神說道:“沈毅,跟你說過多少次不用叫我師父,我雖然曾經有心收你為徒,但奈何你只醉心於形意拳的練法,且不喜打法,后我又觀察多日才明白你一沒有爭勝的心思,二則沒有扶危濟困之心,只圖個安慰度日,卻病延年。雖然本心純良,但終究心性與本門不和,勉強入門反為不美。”沈毅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是城裏的教書先生說的,您雖然不願收我入門,但我一直當您是師父,即使聽您的嘴上不叫您師父,但我心裏一直當您是恩師。”
那老者不再言語,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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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似乎活潑了一些。沈毅順勢問道:“前輩,最近可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可是直隸之行有什麼變故,那裏兵荒馬亂想來又是一片生靈塗炭之景!”老者沉吟片刻:“沈毅你是個有見地的,不妨幫我參詳一二。我車永宏一生習武,為人任俠仗義,遇見不平之事總是要管上一管,如今列強環伺,大清貧弱,國內多有紛亂,正是我等挺身而出之時。原先我想國家貧弱,就如練武一般,功夫不到家苦練就是,只要人有志氣,總有一日能清掃列強。但我這次從直隸回來,看了義和團無數武林同道的下場,不由想到這國家連最起碼的抗爭之心都沒有了,這大清還有救嗎?武術雖然敵不過洋槍洋炮,但它終歸是老百姓的一道武裝,使人生死兩難之時不至於引頸就屠,可是再好的功夫也要有十足的膽氣才能發揮出來,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五步,可這國家失了膽氣,終究只是列強刀下的魚肉。你告訴我,如今這世道我輩習武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沈毅撓了撓頭,收起了雜念,回憶了前一世的所見所聞,正色道:“前輩,戊戌年間的事還記得嗎?如果說譚嗣同等人是為了激起國人的血性,那義和團之事則證明了國人是有血性的。如果說戊戌年間是說的其君其臣的國家大事,那麼義和團之事則恰恰告訴了我們什麼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一仗我們雖然輸了,但也告訴了列強,我們國人不是好欺負的。大清雖然不堪,但只要像義和團的這樣的民族英雄不斷湧現出來,我們的國家就不會亡,而我輩習武雖然敵不過洋槍洋炮,但只要俠義的精神不滅,就終歸有出頭之日。”
車永宏頓了頓,神情有些玩味,說道:“這話說的倒有些讓人心潮澎湃,不過這話由你說出來倒有些不倫不類,你不是一向不爭不搶嗎?怎麼此時變的如此血性。”
沈毅說道:“師父,我之前也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所以我改主意了,我想學打法,我想練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