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5000米的生日禮物
席雨茗冷冷瞥了眼調戲小護士的雲澈,“他去世了。”
她的眸黑得很純粹,似不見天日的深海,幽暗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尤其是她不笑的時候,深邃的瞳眸中彷彿藏着幾許淡漠。
正是因為這樣,席雨茗的那雙眼睛似乎不會開玩笑,也不會說謊。
一字一句都很真。
雲澈愣了愣,擋着門框的手也不由自主落下了,“嫂子,飯可以隨便吃,話不能亂講啊!”
席雨茗平靜地注視着他,沒搭話。
那麼冷的目光看進雲澈眼裏,他有點不敢與席雨茗直視。
他心裏惴惴不安,底氣不足地小聲說:“七爺不會沒按時吃藥吧?”
葯?
她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吃藥?
席雨茗的眉心不易察覺地輕蹙一下,追問道:“他要吃什麼葯?”
“我吃的葯可多了。”
紀煙衡懶懶地緩步走出病房,手指還在繫着襯衫上的扣子,“葯親親,葯抱抱,葯牽牽,還有……葯睡睡,我都得吃。”
“……”
特別是最後那種葯,紀煙衡惡作劇般停頓加重了。
雲澈看到紀煙衡,立刻收斂了許多
他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慰問道:“七爺,您沒去世啊……”
“呸呸呸,您沒事了啊……”
“……”
紀煙衡眸波微挑,“哦,看來你不太希望我沒事啊?”
雲澈慌忙扇了自己一耳瓜子,“七爺,我嘴瓢,您見諒。”
“……”
那清脆的打臉聲,把小護士嚇了一跳。
雲澈的嘴和手,很多時候先於腦子。
好話到他嘴邊也能說成壞的。
紀煙衡很了解雲澈那尿性,懶得跟他廢話。
他繼而把目光落定在席雨茗身上,明知故問道:“女朋友,聽說我去世了?”
席雨茗絲毫不心虛,直面紀煙衡,“不可以嗎,病危通知我都給你簽了。”
“當然可以,”紀煙衡眸底溢出淺顯的笑意,他揉亂席雨茗額前的碎發,“我的病危通知書,只讓你來簽。”
頓了頓,他又綴上一句,“死亡證明也是。”
話落,紀煙衡瞳眸中的笑很快淡了下來。
他伸手接過雲澈遞來的車鑰匙,很自然地將席雨茗的手裝進自己口袋裏,“走,帶你去選生日禮物。”
在席雨茗看不見的時候,紀煙衡那雙桃花眼並不含笑。
看起來厭世又冷血,讓人不寒而慄。
他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口袋中那隻溫熱柔軟的手。
好像除了席雨茗,他真的找不到第二個能給他簽病危通知書的人了……
他的病危通知,只讓她來簽。
也只有她能簽。
***
紀煙衡開車從來都是一腳油門踩到底,雖然不超速,但卻在超速的邊緣瘋狂試探。
他車速不減,在校門前僅打了下閃光燈示意。
門衛忙按開電控門。
g大的牌匾從席雨茗眼前一掠而過。
那輛囂張拉風的勞斯拉斯已經駛進校園。
偌大的校園空無一人。
原本應該人來人往的教學樓也罕見得不見人影。
席雨茗下車,整個校園回蕩着歡樂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
“都這個時間了,你來能頂個屁用啊!”
程晚江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罵罵咧咧地給了紀煙衡一拳,“您可真是我親爹吶!”
真當成是爹使喚兒子呢?
紀煙衡拍拍屁股一走就是個把月的,把學校的爛攤子全丟給程晚江了。
他給紀煙衡發過近百條消息了,得到的都是同一句回復:
“隨便,都批准。”
再後來,紀煙衡連這五個字都懶得回,直接忽略了他的消息。
“……”
紀煙衡倚在車門上,漫不經心地抽過程晚江手裏的運動會報名表,掃了幾眼,“這不是整挺好嗎。”
“好兒子,別跟你親爹我客氣,我這不是多給你機會鍛煉鍛煉能力嘛。”
“……”
程晚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嫌棄地奪回報名表,“滾邊上去,少佔我便宜,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去哪鬼混了?”
他像個埋怨丈夫晚歸的小媳婦,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不易。
紀煙衡揚了揚手背上吊完水包紮的白布條,“下次帶你一起去?”
程晚江早已習慣紀煙衡時不時得帶傷回來,也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收起那副埋怨的表情,默默掃視紀煙衡一眼,“走吧,一操場的人都等着你主持呢。”
雖然避開了紀煙衡的話題,但他心知肚明,好像自紀煙衡遇見席雨茗起,他受傷的頻率就變高了。
遠遠的,看着紀煙衡和席雨茗並肩走向操場的背影,他莫名有種錯覺:
兩個勢均力敵的人交鋒,不是你死我亡就是兩敗俱傷。
程晚江不由自主地微蹙了一下眉峰。
“騷程,你傻了吧唧的站在這幹嘛,思考人生?”
宋瑞雪穿着蓬鬆的洛麗塔裙,從程晚江背後跳起來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她提着裙擺轉到程晚江面前,漆黑鋥亮的小皮鞋輕輕點地,語氣略帶威脅,逼問道:“我今天好看嗎?”
看清程晚江凝重的表情后,宋瑞雪微微一愣,隨即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沒事吧?”
程晚江猛地回神,目光也恢復常態,輕蔑地上下打量宋瑞雪一眼,嘲笑道:“你跟好看沾邊嗎?”
“程晚江!”
宋瑞雪狠狠一腳跺在程晚江鞋上,“你太過分了,虧我剛剛還關心你,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說罷,她轉身憤憤走向操場,裙擺隨着她大幅度踏地的動作有規律得上下跳動着,突顯出裙子主人的生氣。
程晚江幡然意識到他那張不爭氣的嘴又說錯話了,他懊惱地咬咬牙,立刻小跑去追宋瑞雪,“姑奶奶,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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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人聲鼎沸,喧鬧至極。
歡呼和吶喊加油交織在一起,似乎在宣示這場運動會的盛大隆重。
席雨茗坐在觀眾席,嘴裏咬着奶茶吸管,靜靜注視着眼前的一切。
她表面雖然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掀起幾許波瀾。
自恃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她,面對這隆重宏偉的運動會,居然湧起一絲……羨慕。
她承認她羨慕這些少年的無憂無慮和意氣風發,羨慕他們在賽道上自由奔跑的身影,羨慕他們美好的大學生活。
但也僅僅只有羨慕,她從未奢望自己也能過上這種生活,她選擇的道路不允許她憧憬這種美好。
紀煙衡主持完開幕式,徑直下台走向觀眾席。
他很自然地坐到席雨茗身邊,對觀眾席上其他女生示愛的尖叫置若罔聞,“女朋友,今天你生日,開心點。”
席雨茗放下手中的奶茶,虛起眼眸望了望飄搖在操場上空的彩色氣球,“其實生日不需要刻意開心,只要能記住就行了。”
對她來說,生日只是證明她存在的工具,不論魔鬼窟還是現在,一直都是。
紀煙衡眉角上揚,俊臉掛起似有若無的壞笑,“我說過,有我在,你的每個生日都會變得有意義,讓我想想送你點什麼好呢。”
他佯裝認真思考,繼而開口問道:“要不送你個5000米?”
席雨茗:“???”
不得不承認,紀煙衡這禮物送的果然意義非凡,以後她每次生日估計都會對這個噩夢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