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玫瑰
林輕暫且收起了那些心思,她立刻坐起身子,瞪大了幾分眼睛。
看着電話上的兩個字,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后才接過電話。
“喂,老師!”她的聲音帶着幾分激動。
從回國至今,她就和宋佩斷了聯繫,微信上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回國當天的叮囑,接着,便再也沒有刷新。
對於這個老師,林輕帶着無比的感激,獨自在異鄉的難受與困難也是多虧了她,才得以化解些許。
“林輕啊,好久不見。”宋佩點點頭,聲音仍然和記憶里一樣帶着南方的柔和:“過的怎麼樣?”
“還好……”下意識脫口而出,腦海里卻閃過駱以珩的模樣,她頓了頓,笑笑:“嗯,還不錯。”
“是駱以珩的事情么?”
“老師,你怎麼……”林輕再次睜大眼睛,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
“你們的事情現在網上沸沸揚揚的,怎麼,真被我說對了啊?哈哈哈,我們林輕終於也開竅了啊。”宋佩哪裏能不了解自己的學生,她看着手裏的報告,忍不住打趣幾聲。
果不其然得到的回答是對面有些忙亂的動靜,宋佩放下報告,開口:“好了好了,別激動,今天我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你們小年輕真是,總是糾結點有的沒的。”
林輕停下了起身的動作,她坐在床上,面上神情逐漸嚴肅。
她的老師認識駱以珩。
而且好像知道些什麼。
有股隱隱約約的直覺再告訴她,或許這個事情,正好和駱以珩瞞着她的事情有關。
“老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她明知故問。
“是么,我知道的,也算不上什麼大事,但看你們好像很猶豫的樣子。”宋佩笑了笑,聲音依舊柔和:“輕輕啊,駱以珩是個好男人,遇到他不虧。”
林輕沒回話,等着宋佩繼續說下去。
“駱以珩是我的病人。”話音剛落,對面就傳來林輕不斷的連問,宋佩笑了笑,又道:“放心,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他很健康。”
林輕停下了不斷追問的話,她的老師不會騙她,這點她能夠保證。
但宋佩接下去的話,卻依舊讓她一時間無法徹底消化。
屋外的正巧躲過幾朵烏雲,暫且擋住了原先算得上明亮的月亮。
林輕看着窗外,眼前彷彿構建出了一張張曾經的畫冊。
像是回溯般,總算是窺見了他的些許事情。
她原以為的駱以珩,是完美的。
及其優秀的外貌之下,更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無限的內在。
完美,似乎是他的代名詞。
林輕曾經想過,誰會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又有誰可以配得上。
他像是寒冬中的月亮,清冷,而又高不可攀。
所有人似乎只能看到他散發出來的光,卻無人知道再光亮背後,是無盡的黑暗。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宋佩就認識了駱以珩。
那時的宋佩已經是金牌醫師,看過許許多多的病人,卻只有他,讓她記到了現在。
宋佩如今回想起來,依舊能想起那個小小的身影,臉上看不出害怕與否,眼裏卻帶着無盡的不安。
別的小朋友會抱着父母的腿又或者是躲在身後。
只有他,只是站在原地,握緊了自己的衣服。
他回頭看過身後那對衣着華麗的夫婦,卻得不到他們一絲的眼神。
整個流程下來,簡單而又快速。
讓她記得最深的,是婦人那句話。
“這孩子耳朵還有的治么,有生命危險我們也可以承擔。”
他的左耳。
小男孩的左耳並非天生,而是後期炎症引發。
炎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耽誤治療。
恰巧,那幾日他的父母正在忙,小男孩又不是個願意主動哭出聲的孩子,一來二去,耳朵就這麼聾了。
小男孩以為父母會打他,又或者會安慰他。
最後得到的,確實他們冷淡至極的回答。
“去做手術,不行就出國。”
這是他們在醫院的原話。
他們實在是過於冷靜,冷靜的甚至不像是一對父母。
最後,宋佩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努力,依舊沒救回來這隻耳朵。
國內外去了個遍,小男孩做了無數的手術,最終,還是帶上了助聽器。
這一帶,就是帶到了現在,期間,一直都是宋佩在負責他的更換與定期檢查。
“我行醫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那麼冷漠的父母,其他的,除了心疼就是暴怒,這樣平靜的嚇人的,卻是頭一回。”宋佩嘆了口氣,悠悠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林輕,駱以珩我一直看不透他,哪怕他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在我面前卻還是一團迷霧,或許能看透他的,只有你。”
宋佩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那個小蛋糕,多年來無數次的見面,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如此柔和的神色。
哪怕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蛋糕。
“老師,我知道了,謝謝。”那邊的電話沉寂了很久,才傳來一句話。
語調聽着沒什麼變化,尾音卻難以自持的帶着一絲沙啞。
像是在糙石上滾過一圈,帶着不自然的沙礫。
宋佩很有眼力見的沒有再說下去,三言兩語就掛斷了電話。
看着雲層擋住的月光,她沉默着長舒一口氣。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
但這麼多年以來,她的眼睛不會騙人。
有些事情,她依舊沒和林輕說。
不是不想,只是單純覺得,或許這些事情,會有更好的人來講述。
那個人,並不會是她。
她也僅僅只是一個助力的人罷了。
掛斷電話后,林輕再次倒在了床上。
她將枕頭蓋在腦袋上試圖平靜,思緒卻越發紊亂。
心裏揪着疼。
胸口還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窒息的感覺,第一次因為別人而來。
她說不出那種感覺,像是很久以前,看到了路邊受傷的小動物,還沒察覺到的時候眼淚就已經刷拉拉的下來了。
就像現在,眼淚早就順着滑進了髮絲里。
想見到駱以珩。
念頭一出來,就止不住的瘋狂生長。
林輕擦了擦眼淚,她飛快的收拾好東西,朝着何晨蕎喊了句,踏出了房門。
手邊的電話早就打響。
對面只滴了一聲,就被接過。
“喂。”
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倆字,卻瞬間勾出了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哭意。
林輕吸了吸鼻子,試圖讓自己聽着沒那麼彆扭:“駱以珩,你現在在哪?”
對面沒立刻回話,接着就傳來了一陣衣服摩擦的細小聲響,接着隨來一句輕輕的問:“你在哭?”
生怕把她惹哭了一樣。
“駱以珩,你方便出來么?”林輕的眼淚下一刻就要出來,她擦了擦眼眶,接着又問。
“在小區門口等我。”駱以珩回答。
林輕回答的很快,她不敢多打太久的電話,只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哭出聲。
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該被安慰的是他才對。
又或者說,明明只是自己想要安慰他,卻並不想被他所安慰。
他所擔憂的,她又怎麼還算不知道。
他的耳朵,他的過去,他的一切。
林輕在今天之前,從未覺得自己如此了解駱以珩。
直到掛斷電話那刻,她突然就想通了許多事情。
駱以珩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冰冷不是么。
在心底藏着的,只是被凍起來的那些流動而已。
他的擔憂,他的害怕,並非一夕一朝所養成。
這樣的他又怎麼不讓她心疼。
如果沒有今天的電話,她甚至還會繼續以一種逼問的方式去讓他說出那些話。
真過分啊林輕。
林輕再度吸了吸鼻子,因為出來的着急,她只來得及穿上一件薄外套。
今日的夜晚溫度比平時低了些,看着還有幾分要下雨的趨勢。
林輕裹了裹衣服,卻不敢回家,生怕他來了看不到自己。
她的小區平時車流算不上度,不知道第幾次吸了吸鼻子后,她看到了遠方傳來的那陣聲響。
抬頭,是熟悉的車輛。
林輕看着它停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的蹦躂到車窗前,不等它落下就主動敲了敲。
車窗應聲而下,接着,她又說:“咚咚咚,您點的外賣以上門,請記得當面簽收。”
駱以珩一時間沒聽明白,卻還是順着往下:“好。”
“你甚至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誒。”
“你給的都很好,所以不用擔心。”駱以珩出門同樣比較着急,甚至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他的眼鏡只有在處理公務的時候會帶,如今也忘了摘下。
眼神一動,他就看到了林輕有些紅的眼角。
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依舊明顯。
心間一動,他打開了車門,將她裹入了自己懷裏。
像是在找理由一樣,煞有其事的說:“今晚有些冷。”
“是么,那你想知道你點的外賣是什麼么?”林輕窩在他懷裏,肆意感受那陣舒適的熱意。
她眯了眯眼,將那些雜亂的情緒再度壓下。
脖子上的腦袋動了動,是個點頭的動作。
林輕輕笑一聲,她睜眼,看着天邊的月亮,聲音是比雲層還要的輕柔。
“是林輕小姐給駱以珩先生獨一份的陪伴。”
“現在,請您當面簽收。”
作者有話說:
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