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怒火
“你放開我呀。”
溫沐戳了戳他的腰,只覺得身下的人小腹一緊,微微吸了口氣。
終於感受到圈着自己的手鬆開了些,溫沐趕緊撐着爬開來,長發劃過羈源的脖頸,他睜開了眼。
溫沐蹲在地上看着他,關心道:“你沒事吧?”
羈源若無其事地坐起身,輕輕揮手,四周靠近的肉白小蛇全都炸成了碎片。
溫沐抬頭,外面的天沒先前那麼暗了,看來鬼僵的頭被羈源打爆后就已經魂魄分離。
她對羈源道:“怎麼辦?我們要怎麼上去。”
羈源淡淡撇了她一眼,無所謂道:“怕什麼,我又不是死了。”
溫沐往後一退,話到嘴邊終是沒說出口。
你可不就是死了么……
良久,羈源問她:“為什麼跳下來。”
“嗯?”溫沐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聽懂后才解釋道:“不是跳下來的,是被你拉下來的。”
羈源眉頭抽動,仍然問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救我。”
溫沐不理解,這有什麼好問的,看到他要掉下去就伸手拉一下,這不是人之常情么,還能是因為什麼。
“如果是別人你也會救嗎。”
今天的羈源格外話多,而且對她也沒那麼不耐煩了。
在他如此平和的與自己交流的時候,溫沐居然有點小小的開心。
想着以前的事一碼歸一碼,方才要是沒有他,自己恐怕已經死於鬼僵之手,既然他這麼執着地問,自己大可以賣給他一個面子。
“會呀。”
羈源不高興地偏過頭,發出一聲冷笑。
溫沐疑惑道:“你笑什麼?”
“你管我。”
他很欠打地說出這句話,然後站起來,將溫沐拉到身邊,順便還解釋道。
“別誤會,我可不是想抱你。”
說完就抱着她飛了上去。
這是溫沐第一次飛,這種感覺竟然還挺奇妙的。
到了地面后,羈源將她輕輕放下。
靠在羈源懷裏,溫沐才發現,他看着纖細,但是肩膀很寬,肌肉緊實勻稱,連腰肢都很有力量,腿長而比例優越,不僅長的好看,連身材都是名品。
溫沐看的痴了,羈源也不拉開她,就只問道:“都上來了,還抱着我幹什麼。”
他似笑非笑,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溫沐趕緊離開,找到她藏弘音師叔的地方,但這裏一片狼藉,沒有任何人。
羈源走過來,說道:“可能已經被帶回楊家了。”
溫沐小跑着跟在他身後,問道:“楊公子,你夫人呢,我們不去找她嗎?”
知道她在陰陽怪氣,他也不反駁,反而順着她的話說:“找什麼找,肯定已經死了。”
溫沐聽的不舒服,就沒有再說話。
等他們回到楊家,確實看到許多受傷的弟子,同時還有一個被綁起來的家丁,弘音師叔傷口仍流着血,坐在椅子上審問那家丁。
溫沐和羈源一同走進來,楊老夫人哭着奔向羈源,左右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羈源不耐道地甩開她的手,把楊老夫人留在原地,快步走到家丁身邊。
溫沐也被弘音叫了過去。
“靈空,你有沒有事?”
溫沐搖頭:“師叔,我什麼事都沒有,你還好嗎?這是怎麼了?”
面前的家丁臉色慘白,眼睛通紅,脖子上掛着佛珠,整個人被綁地嚴嚴實實,完全動彈不得。
弘音咳嗽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溫沐擔心道:“師叔,你受傷太重,趕緊找個大夫看一下吧。”
他胸口的血就沒停過,臉色也不大好,溫沐真是害怕他再多撐一刻就不行了。
羈源解釋說:“那厲鬼上了這人的身。”
家丁除了模樣有些奇怪,眼神和動作都很正常,完全不像被鬼上身的樣子。
弘音道:“這厲鬼受了重傷,此時尋了一個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人,正躲在他身體裏養傷呢,這個情況下是沒辦法控制此人的身體的。”
不能控制身體那就好辦多了,只要把厲鬼打出來,再超度就可以了。
看出了溫沐的想法,羈源冷笑道:“對於厲鬼來說,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人就是最好的容器,若是被附身的人不願意把鬼魂放出來,無論別人怎麼做都傷不了那厲鬼。”
也就是說,只要家丁同意放厲鬼出來,那這事就解決了。
不過從現場的情況可以看出來,事情進行的似乎不太順利。
弘音怒道:“你若再執迷不悟,等厲鬼傷好了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溫沐也不理解,這人難不成和那厲鬼有什麼關係,不然不該這麼做啊。
只見家丁掙扎着給他們磕了一個頭,說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求大師救救我妹妹。”
弘音師叔脾氣不好,此時更是煩悶,根本不願意聽他說話。
羈源若有似無地來了一句:“那厲鬼是你妹妹?”
楊公子都搭理他了,弘音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問家丁:“是這樣嗎?”
家丁道:“不是,我不認識這厲鬼。”
弘音差點吐血,衝著他翻了個白眼。
他疼得咧起嘴,問道:“到底是為什麼,你說清楚。”
家丁抽泣着:“我妹妹叫姓唐,名延喜,今年十六了。”
十六,和自己一樣大誒,溫沐抱着手,認真聽家丁說。
“三個月前,我妹妹被賣去了上京,前幾日來信說她在寰鳳樓,已經要被京城裏的達官貴人競拍買回去,那種地方的競拍我想你們都知道,萬一買她的人不喜歡女人,那她還怎麼活啊。”
溫沐聽的雲裏霧裏,寰鳳樓……這名字一看就不是正經地方。
楊老夫人氣沖沖的指着他:“你扯什麼慌,你姓陸,哪能來一個姓唐的妹妹。”
弘音眉頭緊鎖:“當真如此?”
家丁急忙解釋道:“大師,我名陸懷簪,原是唐家的下人,雖身份低微,但一直受唐家厚待,自唐家敗落後,我便帶着延喜逃到了春守鎮,我們一直以兄妹相稱,在我心裏,她就是我的親妹妹。”
羈源明白了,譏諷地笑道:“唐延喜,我幫你把她帶回來。”
陸懷簪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拚命往羈源身邊爬:“少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您能把延喜救出來,當牛做馬,我伺候您一輩子。”
“對了。”他又說道:“我妹妹延喜……她有一個蛇玉鐲,只要看到蛇玉鐲,那就是我妹妹。”
楊老夫人一聽不樂意了,阻止道:“平兒,你不能去。”
羈源實在擺脫不了,只得暫時把她安撫好:“放心吧,若是不把這厲鬼除了,咱們家豈不是又要遭難。”
“可是……”
楊老夫人還想說話,羈源直接轉身離開,敷衍道:“我去準備一下,馬上就走。”
這時弘音也撐不住,徹底暈了過去,溫沐趕忙將他抬進屋裏,找來大夫給他醫治。
說來他還真是命大,流了這麼多血都沒事,包紮完便睡下了,溫沐親自去給他熬了葯,一切安排好后才去找羈源。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找他,只是覺得,如果羈源要去上京救唐延喜,自己也應當跟過去。
楊公子的住處在後院,丫鬟告訴她少爺方才在沐浴,此時應當穿戴好了,便讓她去屋裏等着。
溫沐推開虛掩的房門,屋子裏熏香繚繞,蒸的人有些頭暈,朦朦朧朧的紗帳后,似乎有個人影。
“羈源。”
溫沐喚了一聲,朝着那個人影走過去。
可是對方突然對她道:“不要過來,不要動。”
溫沐愣在原地,她已經快要走到紗帳那個地方了,聽他這麼說,不禁後退一步,左腳剛邁出去,就聽到咔噠一聲。
羈源慌張的衝出來,連衣服都沒穿好,淺白的紗衣半裹不裹地搭在身上,長長的青絲散在身後。
溫沐抬起腳,轉頭看去,就是這一刻,她大腦一片空白,被羈源推倒時都沒反應。
他看着地下那塊刻着聲藍的玉佩,神情十分哀痛。
溫沐愣愣的坐在地上,羈源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可玉佩已經碎成了好幾塊,還有幾個地方完全碾成了碎末,根本拿不起來。
玉佩上的聲藍兩個字碎得看不清,那個被他看做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被溫沐踩碎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玉佩對羈源來說意味着什麼。
那是他最愛的白月光,是他們的定情信物,承載着他對蘇聲藍所有美好情意,現在成了一堆碎片,溫沐是罪魁禍首。
羈源抬眸,兇狠地看着她。
溫沐再一次從他的眼神里感到殺意,她相信,就算他現在殺了自己也不奇怪。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他眼裏根本什麼都不是,她不懂分寸的靠近,只會惹得他的厭惡。
“你……”他雙目通紅,瘋狂又悲痛,“誰讓你進來的。”
溫沐低下頭,她也不知該怎麼辦了,都說鬼王的白月光不能碰,她偏偏觸了兩次逆鱗。
可她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要把玉佩放在地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會注意到。
“對不起,我沒看到……”
“你沒看到?”他冷笑一聲,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我想來找你,和你一起去上京。”
“可笑。”他言辭狠厲,毫不留情地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和你一起去?帶着你這個廢物能做什麼。”
溫沐不服氣道:“你一直都覺得我是廢物?”
“不然呢。”他站起身,蔑視地看着溫沐。
而他看着玉佩的表情,卻又十分珍惜,對待自己,他永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溫沐心裏愧疚,但又有另一種情感,壓的她喘不過氣。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幫你修好它。”
“修好,你怎麼修?這玉佩世上只有一枚,就算修好了也不是以前的樣子。”
羈源臉色倏然變黑,波瀾不驚的眼底掠過一絲冷意:“當時我就不應該留你的命,我早就應該殺了你。”
那天的恐懼再次將她裹挾,一股無形的力量纏繞着她的脖頸,溫沐無力地掙扎着。
就在她感覺要窒息的時候,羈源眼眸一松,狠絕地將她扔在地上,冷冷道:“滾。”
溫沐咳嗽着,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對不起……蘇聲藍…咳咳……”
“住口。”
羈源看着地下的玉佩,冷漠的睥睨着她。
“你不配說聲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