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場考試（2）
孔凡的臉在白與紅與青之間漂行一會兒，最後變成了黑色。
雖然確實是挺滑稽的事情，但氛圍過於僵持，以至於沒人敢笑。
孔凡狠狠瞪了一眼林綿，作假這事沒有發生過。
晏葉人保持沉默，是擔心孔凡在賽場上針對林綿。
畢竟北山有兩人，晏葉只有林綿一人。而且北山人一貫心狠手辣，手段骯髒。
想到這裏，人人心裏都捏了一把冷汗。
此時，穿一身藏青袍的道師騰着一塊薄雲過來，手舉高向下一揮：“體修考試，開始！”
在雙極殿前的五個學子一齊動身，像山路方向騰飛而去。
小弟子們如今只是菜鳥級別，什麼騰雲駕霧、御劍而行這些通通是不會用的。
這一階段的體修大致可以理解成一種高級武功，做不了上天入海這般事，但身體強化后，速度力量都會增強不少。可以靈動的在山脈間躥行。
考試的路線是規定好的。
最開始是以懷尤峰為起點，轉過幾座山峰再通過一條沼澤與一條寬闊的湍急河道后，便會轉到第二個主峰恩樾峰，從而進入一片深林——淞林。
淞林又稱迷宮之林，同時也是這場考驗裡布下陷阱最多的場地。
也是唯一一個無任何形式的監視，完全私密的場地。
這也是孔凡看重的地方。
比賽一開始，孔凡與盧詔就一馬當先的沖在了前面。而林綿似乎當真是打算與他們隔開距離的樣子，落在後面。
孔凡眼睛像后一斜，心下冷笑說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難道還能不進淞林么？
面上卻暫且假裝毫無目的，快步跑在前端。
林綿獨自在山谷之間躥行，身影從一塊山岩上閃到另一塊山岩上。
雖然說不上快，但是他動作很輕盈。
大約行了兩小時之後，他繞過了懷尤峰后的第三道側峰，來到一條湍急的河水前。
河道寬越百米，水流飛濺，激起一片片白沫。若是有東西落入，瞬間就會被河水捲走吞噬，湧向前方不遠處的驚天飛瀑之中。
河上沒有架橋，卻在河水湍急之處，有幾朵紅色仙門蓮花綻放。
林綿看一眼，立刻明白了通過這條河的方法。
體修分別修鍊外與內兩種力。於外，是可以一步百里，提升速度與力量，於內，則是通過內力改變身體的一些特性。
重量就是其一。
林綿傾身一躍，踩到了湍急瀑布上立着的蓮花之中。
蓮花微微搖晃，細而柔的莖卻依然好好地將他撐起了。
林綿內力不錯。修至這樣的地步其實本來也不是容易事。
其實對於但是與別人不同，他背後有個師兄。
雖然師兄對林綿的成績並不是很在意，但偶爾看不下去時候，也會指點林綿幾句。
而僅僅是師兄的幾句指點，往往比來溪道師費勁心力教的都要有效。
這也補足了林綿根骨上的略有欠缺。
林綿在河水上飛躍，跳過最後兩片蓮葉穩穩到了地上時候，忽聽身後河畔對岸響起幾聲女孩子的尖叫。
林綿扭過頭，聽聲音好像是水雲門兩個姑娘。
姑娘的聲音裏帶着點哭腔。他們高喊着監考道師的名字，但無人應答。
這使林綿腳步停止住了。
他扭過頭，朝着來時方向看了一會兒。監考老師不知出了什麼狀況，依然沒有到，林綿想了一下，調轉方向，踏着蓮花原路折返回到了溪水的一邊。
在方才經過的一個山峰轉角處，有一塊偽裝成草地的沼澤。
林綿眼力一向是比較好的，當時一眼便看出草地是個陷阱，故而繞着走了。
不想水雲門兩個姑娘一個不注意，竟深深陷進去。
一個圓臉姑娘跪在地上，兩手緊緊抓着不斷陷入泥沼里的另一個瘦削女孩的手臂。
陷進去的姑娘十分慌亂，頭髮胡亂散開貼了一臉。她在泥沼中掙扎，但越是掙扎她便陷得越深。泥漿已經淹沒過她的脖子。
“有沒有人？！老師，我們有麻煩了！您在哪啊？有沒有人啊！”
圓臉姑娘喊道一半，看到了林綿身影。驚喜瞪大眼，“啊，是，是林綿嗎！能不能幫幫她！她掉進去了——”
她說到一半忽然啞住，畢竟這是賽場上，無論水雲是不是已經失去了競爭比賽的資格，對手都應該會更在意自己的成績。
她正猶疑不知怎說，林綿卻微微笑笑。
“我就是為了這個回來的。”林綿說。
圓臉姑娘的臉瞬間紅了一點。
泥沼有着不斷向下吞噬人的吸力，憑藉圓臉姑娘一個人的力量沒法把她的同伴拉上來。
“這沼澤不對勁，一直把人往裏面拉。”姑娘為難地說。
林綿蹲在沼澤邊，昏暗地光線襯得他的冷白色皮膚更亮了。
“嗯，是這樣的。因為這種沼澤想要汲取人身體內的水分。”
姑娘瞪大眼睛：“……水分？”
林綿說：“你沒看她現在的狀態很像是脫水嗎。勞駕你快去前面小池塘打些水來，我扶着她。”
圓臉姑娘盯着自己的夥伴，發現同門的確臉色蒼白，嘴唇乾裂。便相信了林綿的話，匆匆忙忙的順手摘了一片巨大的芭蕉葉去池塘邊取水了。
取水回來后，她發現林綿一隻手放在泥漿里，似乎是因此讓沼澤的汲取對象變多了一些，沼澤不在只攻擊她同門一人。林綿看上去唇色也略白一些，圓臉姑娘忙加快腳步，端着水問：“這些夠嗎。”
“夠了，你倒進去吧。”
圓臉姑娘慌張點頭說好。
結果水一倒入泥沼，奇迹就發生了。淤泥為了吸取水分忽然化開，翻滾冒泡地把水分抽走了。與此同時，被困住的姑娘身邊一松，兩人合力一拉，就將她救了出來。
姑娘倒在泥沼旁邊，嘶啞地咳嗽許多聲后朝林綿抬起頭，一連道謝。
“謝謝，真是謝謝你。”
林綿笑笑也抽出手來。然後從衣服里拿出一張手帕擦拭手上的污泥。
“沒事。”
看着他的手，兩個姑娘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真是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
“都怪我們不小心，而且什麼都不會……”圓臉姑娘喃喃自責，然後問林綿，“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種泥沼潭課上是沒有講過的。
“我師兄曾經救過被這種東西困住的平民，我當時見着了就記着了，也沒想到能用上。”林綿說。
這樣想來天天幫師兄跑腿也是有些好處的。
林綿垂目，終於將白皙指尖上的淤泥擦除乾淨了。他長得過於乾淨純美，在晦暗的林中幾乎發光。水雲門姑娘盯了幾秒，不覺心臟怦怦跳，趕緊移開目光。
林綿沒打算多停留，見人沒事了就起身準備要走。但他還未走出一步，姑娘們忽然留人。
“等一下！”
林綿：“怎麼？”
姑娘：“再往前不遠就是淞林了。”
“我知道。”
姑娘說：“其實我剛剛看到了——那群北山的人身上帶着兇器。一定是想針對你的，說不定他們在淞林里等着陷害你——”
林綿勾起嘴角：“嗯。我知道啊。”
*
淞林之中，滿是濃霧，凄冷，寂靜無人。
孔凡用隨身攜帶的一把木刃，在地上繪出長長一根線，最後在線的終止處刻上了一個形狀扭曲的陣法。血紅色的光從他刻下的地方幽幽閃過，把他那張黃鼠狼一般的映得一片橙紅。
畫好了。孔凡眯眼笑了出來。
此陣叫做三目陣。是一種追蹤型陣法，輻射範圍極大。
他這一道線整個劃過淞林入口，任何人不管從哪個方向進入淞林，三目陣都會發出警報，他不可能不知道林綿的行蹤。
至於發現行蹤之後的事情，更是簡單了許多。
不是孔凡多自信，但在這樣的深林里使用毒計，他自覺在這屆來溪學子中無人能抵過他。何況，他還帶着足夠危險的東西
他輕笑了一聲后，便在一顆樹下坐着等了起來。
方才跑過最初的山谷他甩開林綿時，特意計算了一下林綿的腳程。按理來說以他的速度，至淞林還需兩至三個時辰。
孔凡不急。報仇這事他已經等了三年，不差這一點時分。
他順手抓下地上一顆小草，撕爛揉碎，眼裏神情逐漸陰狠。
我看你沒有師兄該怎麼辦。
孔凡繼續折磨無辜花草，這時，卻忽聽身後方向有聲音。
聲音的方向已經在淞林之中，所以他的三目陣完全失效，沒有發出任何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