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長空大師收回視線,繼續翻動着晾曬在粗布上的半乾草葯,說道:“是該喝,昨日雨大,恐是會邪氣入體感受風寒。回頭我撿些葯,煮好了讓開塵給你送過去,喝上幾劑總是好的。”
聽到這話,柳九檸乖巧的點頭‘嗯嗯’兩聲,又繼續眼巴巴的盯向老和尚,很是期待的開口詢問:“那…那我可還能活到壽終正寢?”
她只有這麼個小小的質樸願望了。
長空大師看了眼柳九檸,迅速翻完草藥,站起轉身,往堆積着乾草葯的架子走去。
三兩下挑揀好藥草,再用紙張包好,繩子一裹。
做完這些,他才將這藥包遞給站到自己身後的柳九檸,笑容和藹又慈祥的開口說道:“阿彌陀佛,施主還是早些喝葯吧。”
……
柳九檸笑容微微僵硬,這意思這回答,是覺得她已經邪氣入體到昏了頭嗎?
她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保持着懷疑。
畢竟不管是老和尚的笑容還是言語,都在準確無誤的表達着這個意思呢!
僵持着對視許久。
最後還是柳九檸先敗下陣來,她老老實實的從長空大師手裏接過藥包,鼓着臉,悶聲道了謝。
國師不愧是國師。
上輩子網友們說得就很好,頭越禿就越強,她就不應該試圖從強者的嘴裏套話!
“九檸施主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長空大師隨手拿起掛在草藥架子上的那串佛珠,輕捻兩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抬手將佛珠遞到柳九檸身前,繼續開口說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會給您答案。”
柳九檸盯着眼前那串看起來挺嶄新又帶着濃郁香火味的珠子,感覺這佛珠就是特意為她所準備。
要知道老和尚常用的佛珠可不長這個樣子。
現在,這意思是,得讓她吃個齋念個佛,然後聽天由命?
或者又是別的什麼?
跟強者對話就是這麼的艱難,往往都只能在最後一刻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柳九檸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雙手十合,朝着長空大師微微彎了彎腰,語氣很是虔誠的說道:“多謝師父指點,雖然九檸還是不得領悟,但已經有了全新的想法。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旁的就不提,我爭取活到九十九,屆時再來安長寺還願。”
哎,老和尚非要跟她幽默。
那她也也只能幽默幽默,一起來,湊個熱鬧。
“九檸施主有心就好。”長空大師很是自然的收下了這番古靈精怪的話,並且笑着繼續叮囑道:“切記早些喝葯,莫要耽擱了。”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單單喝葯二字,就堵死了所有未道之言。
柳九檸覺得老和尚沒有以前那麼可愛了,相識這麼多年,竟然完全摸透了她的路數,以至於現在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扳回一局。
見實在問不出什麼,她將佛珠交疊直接挽在手上,拎起藥包。
同時開口說道:“曉得了曉得了。師父您也注意些身體,您瞧您眉毛都要白了,不要總是一個人外出又偷偷一個人去後山采草藥什麼的,寺里那麼多您的師侄,帶上一兩個更安全些。我可聽我大哥哥說了,後山裏頭有長蛇大蟲會吃人呢!先回去喝葯了,明個再來找您嘮嗑。”
她先回去養養‘傷’,等恢復好了,再來跟老和尚‘大戰’。
這嘮一句少一句的。
可都得珍惜好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再也睜不開眼。
柳九檸其實對於生死什麼也還是很淡然的,當然,也不妨礙她那想活到九十九的堅定信念,二者並沒有什麼矛盾的地方。
跟老和尚聊了幾句后,心裏的惶恐與急切也散去不少。
她極力爭取健健康康的活着。
同時,也要快快樂樂的過完不知道還有多少天或者多少年的未來日子。
晃着手串又拎着藥包,柳九檸哼着歌兒走出了院門,那模樣,歡快得就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似的。
她也不急着去跟自家丫鬟侍衛會和。
而是跟着小和尚一起,蹲在院門口,盯着那群還沒有搬完家的小螞蟻瞧。
小和尚原本還專心致志,察覺到身旁多了個人后,就將視線投向了柳九檸,最後又落在對方手中正拎着的藥包上。
他年紀尚小,醫藥方面的知識薄弱得很,只是粗略的跟着師父學了些分辨藥材。
即便在此道上並不精通,但也知道生病是件多麼難受的事情,便關切的詢問着:“九檸施主,您可是病了?”
“沒病,青天大白日的,說什麼夢話?你九檸施主我好得很呢。”柳九檸很是自信的說著,同時還壞心腸的搬了顆石頭,阻斷了螞蟻們前行的路。
瞧着正團團轉不知該去往何處的小螞蟻,她很是愉悅的笑了起來。
小和尚皺着眉頭撿起了柳九檸故意放的那顆石頭,又繼續看着身旁的柳九檸,語重心長的說道:“九檸施主,莫要諱疾而忌醫,還是早些回去喝葯罷。師父醫術極高,定是不會誤診。”
“哎呀,你呀你,才幾歲,就小大人的模樣了。”
柳九檸看着小和尚那皺着眉頭滿是擔憂與佛性的模樣,笑着用藥包輕輕敲了一下那在陽光下都亮得開始發光的小腦袋。
她再次取了塊小石頭攔在螞蟻前行的道路上,開口繼續說道:“你還信不過我嗎?瞧我這模樣,可像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