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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市,國共兩黨、日偽漢奸、土匪惡霸投機勢力交錯相生,錯綜複雜,至使這個華北與華東南敵占區的重要樞紐城市,匯聚了各方的勢力,而且時時刻刻都上演着你死我活的明爭暗鬥、血腥屠殺,甚至在侵略軍的內部也為了各自的利益,避免不了出現了觸動蠻爭、擊搏挽裂……

傍晚時分,華北敵占區江城市江南區最繁華的東江路上,榮威賭場的生意正在紅火酣戰之中。這是一座青磚上下結構的兩層建築,樓上分東、西各兩個廂房,是專供江城上流人物賭博、也算得上豪華的四間包間,樓下還設有四張賭桌和兩個包間,兩層樓中間有一個不大的、四周是一圈鑲着棗木欄杆的樓梯天井,站在樓梯天井的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四個賭桌的全部場景。江城市日偽商會會長,榮威賭場的老闆馮鐵霖,他略黑的方臉身穿深藍色長衫,外面是深紅坎肩,很結實的中等身材,看上去不過也就四十多歲,他一隻手捧着個不大的紫砂茶壺、在兩個打手裝扮的大漢陪同下,正全神注視着靠裏面的一張賭桌。

樓下靠裏面的那張賭桌,警備大隊勤務兵兼司機鮑慶懷、外號鮑大腦袋敞着軍服、歪戴着大蓋帽賭得正歡,不過這會兒,他早已經輸得沒了脾氣、聲調也蔫了,輸到了最後,漲紅着大臉,身不由己從懷裏掏出一張房契,“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這個,老子的房契,寶慶街最東頭祖上留下的三間青磚瓦房,少說也值個百八現大洋,老子這一把全押了,莊家,發牌……”

賭場的莊家不經意間抬頭偷偷瞟了一眼天井,站在天井邊上的賭場老闆馮鐵霖微微一笑,默默地點了點頭,於是,莊家笑着拿起房契往鮑大腦袋手裏一塞輕蔑地說:

“哼,鮑慶懷,前前後後這幾個月你可是欠了20多塊現大洋了,你把房契拿好,去當鋪當了,回來把錢柜上欠的20多塊現大洋頂了再說,今天算了吧,你,走吧、走……”

“嗨、嗨嗨,咋?拿老子是輸不起怎麼著,媽的,少廢話,快發牌……”

“好,算你小子尿性,不過,你先把錢櫃欠的23塊大洋頂上再說。”

“呦喝——狗眼看人低,好,老子房契就頂100塊現大洋,從這裏面扣去以前欠的23塊,老子的房契折算80塊現大洋,一把見輸贏,別啰嗦,發牌——”

“好,說話算話!看在你們曹大隊長的面子上,小的今兒就成全了你一把,看好了……”說著,莊家開始發牌,發完牌之後莊家拿起自己的牌看了看,然後不動聲色地使出了老千,原來的一張牌?瞬間飛進左面衣袖,另一張牌從右面袖子裏飛入手中,電光火石一瞬間,圍着看熱鬧的一圈人就是

個個長了三隻眼都不可能看得見,傻呆的鮑大腦袋正全神貫注配自己的排呢,雙手緊緊捂着生怕漏了點數,他哪裏知道,今兒,就是有座金山他也都得擱在這兒。

“……開牌吧——”隨着莊家的話聲,鮑大腦袋重重把四張排拍在賭桌上——

“雙天——”所有人都叫起來,鮑大腦袋得意地聳聳肩,兩手腰間一叉,呵呵咧嘴都笑出了聲,看來,這把牌他是贏定了,因為這是牌九里頂級大的配法,除非莊家能配出至尊寶、猴王對、丁三配二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鮑大腦袋撇撇嘴:“瞅啥,開牌了,莊家——”

“看好嘍……”說著,莊家慢慢把手裏的牌攤在桌子上:“自己看——”雖然莊家的聲音不大,但所有圍着看熱鬧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全場鴉雀無聲,好半天,所有人才同時驚呼了起來:“至尊寶——”這就是牌九里最大的天王牌了。

再看鮑大腦袋,兩肩下垂,頭一歪癱坐在椅子上,莊家伸手一把抓起房契揣進懷裏一抱拳:“對不起了,鮑軍總,小的該換庄了,您請便……”然後,就要起身離開……

鮑慶懷一哆嗦,眼珠一瞪真的急了,一把抓住莊家的胳膊:“站住——”

“咋?鮑大腦袋,想動硬的不成,小心把你打成癟篩子,媽的,就算你們曹坤大隊長在這兒也得認賭服輸,你算個屁——”莊家咬着牙小聲說,然後一甩袖子走了。

“等等——啪!”鮑大腦袋一咬牙站起來,瞪着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從腰后拔出德國造十響大鏡面狠狠往賭桌上一拍:“再賭一把——”看來,鮑大腦袋是瘋了。

“呵呵,有種,鮑大腦袋,還賭什麼,老子賠着……”莊家說著走回到鮑慶懷面前。

“今兒老子不活了,賭、賭這個——”鮑大腦袋一指賭桌上的十響駁殼槍。

莊家偷偷瞄了一眼天井,馮老闆點了一下頭,然後莊家一聳肩說道:

“喲,你可嚇死老子了,媽的,老子連日本人和特務隊都贏過,你是個吊,找死就別怪老子,今兒就讓你知道知道你他媽的是怎麼死的,來……”

“來——”鮑大腦袋把牙都咬得咯嘣咯嘣響。

兩個人又都坐回賭桌上。莊家的確沒說大話,這個賭場和別的賭場不一樣,賭場的馮老闆馮會長可是日本人的座上賓,江城裏有名的大漢奸之一,是日本警備司令本部杉本少將特聘的商會會長,在江城市什麼三教九流,黑、白兩道都得給足面子、混得可是十分了得,甚至跺一跺腳半個江城都得顫動一下,就算江城警備大隊曹坤大隊長和江城特務大隊金髮貴大隊長也不得不敬重幾分,他不但手下養着十來個打手,甚至還私藏槍支武器,連日本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碰他。這會兒,哪輪得上一個小小警備大隊開車的鮑慶懷在這裏撒野耍橫。

“贏了,房契拿回去、以前輸的統統免單,輸了,這個……”莊家放下房契也放下狠話。

“你敢拿,就歸你——”鮑大腦袋說著站起身,一隻腳踩着椅子摔了帽子,瞪着通紅的雙眼:

“別廢話,發牌……”

真玩命了!圍着看熱鬧的人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紛紛嚇得向後退去,遠遠躲着想看個究竟。只見莊家不緊不慢把牌洗好,三下兩下發完牌,然後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後悔個屁!輸了,老子跳江去……來,媽的,這次、一起開牌——”

“看好嘍!開——”

莊家和鮑大腦袋同時亮了牌,然後所有人都一齊盯向賭桌,可憐鮑大腦袋真是點兒背到家了,只拿了個“癟十”,莊家也不算是太好的牌“雜六”,就贏了鮑大腦袋那麼一小點,眾目睽睽之下,莊家一把抓起駁殼槍揣進腰裏:“願賭服輸,找個水深一點兒的地方跳——”

再看鮑大腦袋,臉真綠了,他兩眼直勾勾看了看莊家,又看了一圈眾人,木呆地一笑,然後咧着嘴、搭拉着大腦袋,僵直的雙腿硬是拖着肥胖的身子向賭場門外走去……

站在樓梯天井邊上的賭場老闆馮鐵霖押了口茶笑了笑,然後向下邊一努嘴,其中的一個大漢向

馮老闆一抱拳,然後下樓跟了出去……

淡淡的夜幕下,霧雲江邊上的草叢中,一個光着身子的蒙面大漢總算把肥胖的鮑大腦袋拖拽上了岸邊,又翻轉了他,讓他趴着控了一會兒肚子裏的水,看着鮑大腦袋緩過來一口氣,那個蒙面大漢才撿起草叢中的褲子和衣服穿好,又隨手掖好短槍,然後,扶着鮑大腦袋走進了臨江邊上一處小樹林裏,蒙面大漢扶着鮑大腦袋讓他靠着一棵大樹坐下,鮑大腦袋已然緩過來了很多,也有了些力氣,他一邊捶着大腦袋一邊哭喪地一個勁兒嘟囔:

“媽的,誰這麼缺德救老子,救我幹什麼呀……啊呵,錢沒了,房子沒了,吃飯的傢伙也沒了,回去也是死,皇軍饒不了我,曹坤也饒不了我,讓我去死吧……”

蒙面大漢看着什麼也沒說,只是坐着吸煙,坐了好一會兒,他才從身上掏出一包香煙,點燃一支送到鮑大腦袋的嘴裏:“行了行了、省省力氣吧……”

“這位好漢,你真不該救我,你現在救了我,回去,當不了我還得去死……”說著,鮑慶懷扔掉了手裏的煙,抱着頭嗚嗚哭起來……

“死倒是挺容易,腿一蹬、眼一閉,那就一了百了啦,可是你想想看,你那七十多歲的老娘、還有你那兩個胖胖的兒子,還有你那個年輕漂亮的俊媳婦,對了,曹坤可是對你的媳婦垂涎好久了……你就這麼甘心都不管了,讓那個混蛋曹坤就這麼容易撿了便宜,房子、媳婦都歸了曹坤,然後,讓你的老娘領着兩個可憐的兒子,去沿街乞討,讓狗追着咬,去風餐露宿,無家可歸,你算是什麼男子漢,白白活了四十多歲,就這麼完蛋了,你他媽的就能甘心……”

“你說的倒是好輕巧,可是,我他媽的都輸了,都沒了,我拿什麼去養活她們……”

“那可不一定……”

說著,蒙面大漢從后腰裏抽出十響駁殼槍,遞到鮑慶懷面前,鮑大腦袋只管抱着大腦袋嗚嗚地嚎啕大哭,根本就沒理會,蒙面大漢只好用槍管敲了敲鮑大腦袋的大腦袋。

“別管我,還是讓我去死了吧……啊嗚,啊、咦——這、這不是老子的十響大鏡面嗎……”鮑大腦袋抬起頭,使勁揉揉眼睛,然後吃驚地看着面前的蒙面大漢。

“你、你是什麼人?”

蒙面大漢瞭了鮑大腦袋一眼,一笑:“你猜——”

“你是,賭場的人?”蒙面大漢搖搖頭。

“那你就是警備大隊的弟兄——”鮑大腦袋這回肯定地說。

蒙面大漢又搖搖頭:“呵呵,你的十響大鏡面,傢伙兒不錯,拿着吧……”

鮑大腦袋一把搶去駁殼槍,掉過槍口指着蒙面大漢:“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蒙面大漢呵呵一笑,拍拍腿上的土:“‘幽靈’這兩個字、聽說過吧……”

“啊!你,你是‘幽靈’——”鮑大腦袋全身一激靈,差點從地上蹦起來,手裏的槍也滑落到地上,哆哆嗦嗦地說:“你、你就是‘幽靈’——把、把手舉起來、抱頭、蹲好……”

“呵呵……把槍撿起來,對着爺,‘碰’開槍,完事去曹坤那裏領賞,不過你想過沒有,在你

槍響之前,它也會刺穿你的心臟、你的血就嘩嘩冒出來,想想看,‘幽靈’也是你該抓的……”不知什麼時候,蒙面大漢手裏早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月光下一閃一閃冒着陣陣寒光。

“……你,爺您什、什麼意、意思……”鮑大腦袋語無倫次,不由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爺既然能救了你,也能殺了你和你的全家,甚至在你們警備大隊、特高課、特務隊裏,爺想取誰的腦袋,比碾死只螞蟻都容易,這個,你肯定不會懷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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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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