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睡不醒

陸竹的住處在後山，與眾人分別之後，他便獨自前往後山。無法御器飛行的情況下，上下山要花不少時間，所以他到達後山報道之處時已經是快晚上。

與主峰、副峰這樣亭台樓閣，雕梁玉砌如仙境宮殿的門面不同，後山的建築要簡樸的多，面積也大得驚人，如果只用步行，穿越整個景門的後山區域，可能要幾個時辰走。在這邊居住的雜役弟子也是整個宗門最低層的存在，也是數量最多的，有上千人之多，正是他們的存在維持着宗門最基本功能的運行。比如打掃、種植草藥、維護建築等，都是由雜役弟子完成。

這些弟子基本都是只開了一脈或者兩脈，天賦不佳之人，貪圖景山的濃郁靈氣、景門的心法丹藥才長期生活在這裏。景門每年都會賜下一些低品質的丹藥幫助他們修鍊，但就是這些低品質的丹藥，對於外界的底層散修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寶。而且在這裏獲得這些修鍊資源是不需要經受生命危險的，所以即使是大宗門的底層，對於底層散修來說，都是想擠破頭進來的。

通過水磨工夫，雜役弟子經過二三十年的修鍊，也是有機會提升修為，成為外門弟子。到時候便算是魚躍龍門，衣錦還鄉了。

但對於陸竹的情況來說，靠這種水磨工夫提升修為簡直是痴人說夢。光是化開第一條經脈，就要耗費掉數十年光陰。陸竹心中已別有打算，在這度過些年月，見識一下玄門正宗的氣派，長長見識，回去后好吹牛。收集一些丹藥、靈玉，然後離開返鄉，這樣也算給養父母一個交待。而發配下來的丹藥、下品靈玉對於修鍊者來說可能算不上什麼改變命運的東西，但若是換成凡俗間的金銀卻是能讓他養父母這輩子吃穿用度都不用再愁，也不用每天起早貪黑的辛苦了。有錢后，自己也可以娶一個漂亮老婆，生一窩胖娃娃而不用擔心吃穿。打定主意后，陸竹便開心了許多，一路傻笑着，感覺山水草木都變得清明了許多。

在雜役總執事那報道之後，陸竹被分配到了一個後山比較偏遠的角落，而任務便是砍柴，只要每月交夠一定數量的柴火便算是完成任務，其他時間可以自由分配。陸竹按着地圖找到了分配給自己的區域，在那裏找到了一間房屋，以後便是他一個人住這裏。這裏位置離交差的地方很遠，如果砍了柴火要上交，就得走很長一段路，所以很少人願意來這邊區域服役。陸竹願意來這邊，總執事那邊也非常高興，爽快的答應了。

打開房門，裏面全是灰塵和蜘蛛網，可見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匹配的陸竹也懶得打掃，找到床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鋪就躺上去和衣而睡，準備明天再整理。這段時間他實在太累了，昨晚幾乎沒睡，白天又折騰了一天，又走了那麼久的路，已經把他這個凡人給累壞了。所以他閉上眼睛沒多久，疲勞感就把他淹沒，沉沉地睡去，一夜無夢到天亮。

第二天，在陸竹打掃房間的時候，一名自稱是李固，職位執事的人找到了陸竹，說陸竹以後便算是他的弟子，然後扔了本心法讓陸竹自行參悟，並且明確說明自己不會浪費時間在陸竹這個一條經脈都沒有開的人身上，便離去。

李固從陸竹屋中出來后，一個人影便貼了上來，正是被紅婧砍掉耳朵的沈玉朋友孫德明，詢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李固說：“放心好了，只給了他一本《火經》第一卷。本門基礎心法《水火經》是一部陰陽共濟、互相調和的經書，若是偏修一門，則必然會走火入魔。”

孫德明笑道：“那就多謝李執事了。”

李固回笑道：“舉手之勞，互相幫助罷了。入選外門弟子一事，還請記得兌現。”

孫德明說：“那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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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沈玉師叔祖的一句話，相信這事肯定可以辦到。李執事在景門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個外門弟子名額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

李固聽了很高興，和孫德明兩人一同往回走，準備一起喝點小酒交流下感情。對於李固這種在宗門的地位僅比雜役弟子好一點的人來說，能搭上內門弟子的關係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他在景門已經三十多年，修為卻進展緩慢，只是草靈境初階，連外門弟子的邊都夠不上。只是作為雜役弟子時間長了，師門給了他一個雜役弟子執事而已，並非多高的職位。同樣是執事，若是外門執事，甚至內門執事，地位則完全是天壤之別。對於他來說，沈玉這樣拜了內門長老為師的人，輩分上就高了他許多輩，能讓他幫助辦一件事都算是他榮幸了。這便是修鍊界的現實，實力、輩分、天賦有時候往往是決定性的東西，哪怕比你晚進門派幾十年，只要天賦夠好，實力夠強，輩分夠高，便可以永世壓着你。特別是在玄門正宗，宗門越大，歷史越悠久，規矩就越多，地位的區別就越大。這也是許多散仙寧願在外辛苦冒險，也不願意進入宗門受約束的原因。

再說陸竹，送走了李固后，他便把掃帚一扔，按捺不住好奇開始研究《火經》起來。陸竹手中的是第一卷，屬於入門級的，教導了許多吐納，感知靈氣，引導靈氣等基礎知識。而且大綱被李固修改過，沒有透露出《水經》的存在。

看了一柱香時間后，陸竹越看越頭大，他是第一次接觸心法經書，許多專用的詞彙並不懂，只能自己去臆測。而景門分配給自己的所謂師父也已經確定不會理會自己，陸竹現在大概只能摸着石頭過何，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把內容想像明白。好在陸竹也不算笨，通過上下文比較理解后也算能講得通。他花了兩個時辰，總算把第一篇數百字給理解了個七七八八，便開始按書中所寫開始打坐，閉目靜心，感受天地靈氣的流動。但花了一個時辰也沒有感覺到書中所寫的東西，反而越坐越煩躁無聊，最後竟然睡了過去。等到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陸竹看着經書搖搖頭，安慰自己說萬事開頭難，雖然自己對修鍊一途沒有特別的執念，但也想試試。僅僅是上面所寫的可以延年益壽，老當益壯就值得他一試。

之後的日子裏，陸竹便每天早起去森林打坐，按書中所寫，清晨的森林中是靈氣相對比較純凈濃郁的時候，靈氣越濃郁，就越容易被感知。景門所在之地本就是靈氣匯聚之地，早晨森林中靈氣又更加氳氤，幾乎可以算是肉眼可見，但陸竹無論如何，觸覺上卻沒有感受到它們的存在。打坐到中午，陸竹便吃一點乾糧，休息一下，然後下午開始砍柴。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差不多將近兩個月時，陸竹發現自己身體越來越好了，靜思讓他心態平和，與周圍的環境也更加的和諧。有時候一坐一上午，也不覺得無聊與煩躁。當然，有時候他坐着坐着，還是會睡着。

期間，木蕊心來找過他兩次，看他過得怎麼樣。得知他無法感受到靈氣時，對他進行了鼓勵，還給了他一顆丹藥，說是師門賞賜的。陸竹心懷感激。

這一日，他像往常一樣大清早地又來森林中打坐。這天，他不知為什麼覺得天氣格外的好，樹葉也格外的翠綠，心情也格外的順暢。入定后，他很快就進入了忘我的境界，這次，他沒有再刻意的感受天地靈氣的存在，而是完全的融入了其中，成為天地的一部分，成為靈氣的一部分。森林也沒有把他當成外來的存在，彷彿從這片林地紮根之時，他就已經存在在那兒。飛禽走獸也不再怕他，或者敵視他，飛鳥將他當成了樹木，降落在他身上休息。松鼠們在他肩膀上瞭望，繞着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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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互相追逐嬉戲。如果這時候有人在他旁邊觀察，會發現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幾乎無法看見陸竹的存在，就好像陸竹只是這片森林不起眼的一部分，而不是獨立的存在……那一刻，這片森林都在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在為他歌唱。

景山的主峰之巔上有座巍峨的宮殿，高聳入雲，是景門宗主所在之地。這時裏面有兩個人注意到了森林中發生的異象，一位老人，是景門的大長老，一位女子，是景門的宗主。他們從窗口向下俯瞰，雲霧無法遮擋他們的視線。

大長老嘆道：“居然對靈氣如此親近，雜役弟子中難得出現那麼好的體質。”

女子宗主道：“可惜也只是個雜役弟子。”

大長老說：“但好歹也算是好體質，要我去找一下嗎？看要不要照顧一下？”

女子宗主搖頭道：“沒必要，能夠引發這種異象說明他是靠自身體悟的。你我也沒有這種體悟的經驗，過去給他添亂不是。而且，師尊也說過，一般有這種體悟的人資質一般都不太好，開脈數量都不會太多。因為資質好的人很快就會引靈氣入體，只有資質差，怎麼也無法引靈氣入體的人才會長時間的體悟，最終體悟成功，引發這種異象。”

大長老點頭，再次嘆息道：“也是，可惜了，只是個雜役弟子。”他清楚，在景門如果你開了三脈以上，是不會送去當雜役弟子的。如果是雜役弟子，說明開脈數量最多兩脈，而開脈數量的多寡直接決定了修鍊的境界的上限。所以不管這個人對靈氣有多麼親切，能多快的煉化靈氣為靈力，上限有限。一個開了兩脈的人，翻遍整個修鍊史，境界最高的一個也不過只是木靈境。

陸竹就這樣坐在那坐了許久許久，久到三天之後才清醒過來。又花了半天的時間，才從那種沉浸感中脫離出來。清醒后的陸竹心中又驚又喜又無奈，喜的是他的確感受到了靈氣的存在，無奈的是他雖然感受到了靈氣，但靈氣無法入體。一般來說，修鍊初期，本身是無法主動吸納靈氣的，但當你周圍滿是靈氣之時，靈氣會流你的體內。就好像一個空瓶子，放在充滿煙霧的地方，即使沒有吸力，煙霧也會飄一些進去。但如果這瓶子沒有口呢？那麼不管是多少煙霧，都是無法流進去的。陸竹的情況也就比沒有口好一點，他的瓶口是鬆動的，如果長年累月下來，多少會有几絲的靈氣流進他體內。當有靈氣進入你身體時，你便可以開始修鍊心法，改被動為主動，加快靈氣的攝取，繼而想辦法化開假閉合的經脈。對於陸竹來說，他所擁有的人體能夠接引靈氣入丹田的八條經脈沒有一條通的，有五條雖然不是完全封閉的，但也只是鬆動而已。所以陸竹想要引入足夠的靈氣入體，開啟真正的修鍊之路卻是非常難的一件事。

陸竹放聲笑了笑，興奮地在森林中大喝了幾聲，不管怎麼樣，努力了兩個月，至少自己有進步的成果了。不求境界能怎麼樣，只要自己努力練下去，高低壽命不會太短。所謂知足常樂嘛，這也是他養父經常教育他的。

由於心情愉快，陸竹今天也不想幹活來影響自己的快樂，直接收拾東西回去了，把住所里存的好東西，吃的喝的都拿了出來，算是為自己慶祝一下。他一邊大啃雞腿，一邊喝酒，一邊想要如何給養父母寫一封寫。陸竹之前也寫了兩封，不過都沒有得到回復。想來可能是路途遙遠，來回很慢。他想讓養父母知道自己情況很好，讓他們不要擔心，只要自己有機會，一定會回去看他們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與最親近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一隻燒雞和一碗酒下肚，年少的陸竹不勝酒力，躺在床上便睡著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一睡，便是一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