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夢救佳人

小手握着大手，小玉守在蒼王身邊，任風雨雷狂，任天昏地暗，如一尊石。她沒有絲毫慌亂，如果蒼王死，那她就不獨活，當雨越來越小，蒼王的體溫從冰冷到溫熱再到滾燙。

天亮時，蒼王再次睜開了眼，他似乎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夢的開始時他滑向黑暗的深淵，但一隻溫暖的手一直和自己融合在一起。黑暗之後便是莽莽群山和無數的奇珍異獸，有長着雙翅的虎、九頭九尾的狐、長着人頭的猴、有手有足的魚、牛身熊首、飛天蜈蚣、貓面蜘蛛全都迎面向他撲來，將他撲進了一片血的海洋中，翻滾的血似岩槳，他的頭腦嗡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如今他醒過來了，自從老爹走後，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成功的喜悅，他保住了妹妹的安全，哪怕他差點失去了生命。

他睜開眼，身邊不遠處就是那個惡漢的無頭身體，而失去身體的頭顱，沾滿已有些發黑的鮮血和泥水，睜大的雙眼無比突出，這讓蒼王心中湧起強烈的嘔吐之意，雖然他殺惡狼砍野豬不皺一下眉頭，但終歸是第一次與人搏殺。

他的第一隻精血蠱蟲五彩斑瀾蜈蚣，也斷成兩截，現在回想起昨夜的打鬥，他再次摸了摸胸口，明明記得他中了一槍，明明自己已經死去，但現在摸摸胸口，卻感覺沒有受傷一樣，看來真是那隻古怪的靈貓幫忙讓自己活過來了。

作為上巫蠱師的傳人，自然見過不少靈異怪談之事，不過這靈狸的手段讓蒼王感到驚異。幸好，自己曾給過這隻靈狸微不足道的幫助，不然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這狸貓大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居住的屋子早以被大火燒得半毀，看來自己要帶着小玉早點到城裏討生活了，其實自己也想避開老爹口中所說的拿鳳凰玉配的人了，萬一真有這麼一個人來，自己豈不是要和小玉分開。

在小鎮開往省城的長途客車上，破開荒地蹲上一隻山狗，倦伏在一個少年腳下，少年旁邊卻是漂亮的清醇少女。少女懷中還抱着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初看像狐狸，細看卻不像。為了讓客車老闆同意大黑上車，蒼王沒少費口水還加了一張票。

從大山小鎮到省城的路漫長而曲折，車上人搖搖晃晃渾渾欲睡。蒼王在似睡非睡之間，忽然車上起了喧嘩，只見幾個光頭地痞正在調戲一個十四五歲的清秀小姑娘。那小姑娘雙目含淚無助之際，全車大男人不少，可就沒人敢站出來。那幾個地痞見此更加囂張，眼看就要扯開小姑娘的衣服。

蒼王本不想管閑事，因為身邊還有小玉妹妹需要自己照顧，但現在卻忍無可忍，立即起身。車子猛地一晃，卻讓他沒站立起來，他睜開眼，剛才一切卻是晃然一夢。他鬆了一口氣。

此刻，車子真停了，路邊是一小站，上來幾個人，卻讓蒼王有些莫名緊張了，因為上來的幾個人正是剛才在夢中調戲少女的光頭地痞。難道，下面真會發生夢中的事？蒼王冷眼看着上來的幾個光頭。

那幾個光頭上車后，橫眉冷眼地對全車的人掃視了一遍。全車的人沒有人敢與之對視。唯有一個農家娃子冷冷地看着他們。

其中一個膀子上紋着青龍的光頭本來一眼就被小玉超凡脫俗的美麗驚了一眼，見旁邊的農家娃子卻是冷眼看着他們，心中一股戾氣湧上，就要上前教訓那個不知好歹農家娃子。

青龍光頭被身後的老大扯了一下，老大搖了搖頭，示意先不招惹那娃子。他有些疑惑，但還是聽了老大的，先找其他獵物，他又找到了一個清秀漂亮的小姑娘，雖然比不上農家娃子身邊那個，解解饞倒也不錯。

見幾個光頭地痞走到自己面前，藍小菊心中緊張極了，她不由得靠近了身邊的皮大軍。

皮大軍和她是一個鎮上的同學，豬頭豬腦一胖子。因皮大軍的父親是一個建築包工頭兒，有些錢，所以皮大軍學習成績不行，但在學校卻是一霸，平時沒少吆五呵六地欺負貧寒的農家子弟。

但皮大軍他卻真心喜歡藍小菊，整天沾在藍小菊身邊，讓藍小菊煩惱不己。藍小菊考上甜城七中后，本以為擺脫了皮大軍的騷擾，沒想到皮大軍知道藍小菊要到甜城七中讀書後，叫他老子用錢贊助了50萬弄倒了一張甜城七中的錄取通知書。本來平時藍小菊不喜歡和皮大軍在一起，但現在面對幾個惡漢，皮大軍卻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那個紋着青龍的地痞用手用力地拍在皮大軍的肩頭，冷哼到：“小娃兒，你坐我的座位了。”

皮大軍在幾個地痞走來時心中緊張不己，他見幾個地痞欲對藍小菊無禮，心中氣憤不己，但卻始終沒有膽量對幾個地痞翻臉，畢竟平時他只是仗着老爸的勢力和平時用錢養着的幾個小弟，在學校噹噹小霸王，面對這些窮凶極惡整天打打殺殺的地痞惡漢，他實在沒有勇氣。皮大軍不敢看藍小菊無助而失望的眼神，面如死灰讓到旁邊去了。

事態的發展真如蒼王夢中的一模一樣。蒼王還是站了起來，大喝一聲：“住手！”。

那個紋青龍身的地痞大怒，騰身而起就向蒼王走去，沒走兩步卻剎住了。因為那個農家娃子右手拿着一柄打獵用的短銃對着他的腦袋，而左手卻握住一把山裡用的長長獵刀。那農家娃子人雖小卻一臉陰冷，他見過不少狠人，但他絲毫不敢小瞧這個小娃子，因為他感覺他再不停住上前的腳步，那娃子真要開槍了。

蒼王冷冷地道；“我數三下，退後，放過那小姑娘，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一、二……”。

那紋青龍身的地痞再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在蒼王數一的時候早憋屈地後退。剩下的幾個地痞心中又驚又怒，怎麼也沒想到全車的人都被他們震住，偏這個農家娃子對上了他們。有一兩個地痞不服氣想上前，卻被他們的老大喝住了。

因為那農家娃子沒有一絲害怕，他身邊一條原來伏在車上的大黑狗，也站起來弓着身子，兇狠地盯住他們，嘴裏發出低沉地吼聲，那條大黑狗也非同尋常，長長的臉上布上一條狹長的刀疤，還未好完，滲出淡淡地血水，更添了兇猛氣勢，況且在車上他們雖然人多卻因車廂狹窄不佔優勢。看來今天他們踢上了一塊鐵板，不好恣意妄為了。僵持了幾秒后，那幾個地痞懷着恨意下了車。

待那幾個地痞下車后，皮大軍又厚着臉皮上來挨着藍小菊坐下，低聲道：“小菊，沒事了。”藍小菊臉由白變青，冷聲道：“滾！我不想看到你。”說完起身從皮大軍身邊出來，向蒼王走去，恰蒼王左邊有一個空座，中間只隔了一個窄窄的過道。藍小菊坐下后，身子向蒼王傾斜，低聲道：“小哥哥，謝謝您了。”

蒼王此時還在糾結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他會夢見未來的事，難道他有夢見未來的特異功能，如果真是這樣，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能落在自己身上，只能說自己的人品好爆了。以至於對藍小菊所說的話還沒聽在心上，於是轉頭問：“哦，小妹妹，你說什麼？”

在窗口逆光的影響下，這個俊瘦的農家少年更顯剛毅外加一點點帥氣。面對蒼王如黑寶石一樣深遂的雙眼，藍小菊心中猛然一跳，臉上卻是一熱，紅到她喃喃道：“謝謝您了！”

蒼王一拍腦袋，道；“哦，沒什麼？”於是在藍小菊的積極主動下，兩人談在了一起，經過一番交談，兩人才知道彼此都將是甜城七中的同學，藍小菊更加高興了。只有皮大軍時不時用陰冷的眼神看看蒼王，心中對蒼王嫉妒怨恨不己。

經歷了那晚雨中生與死磨礪后，蒼王更不在乎皮大軍這種欺軟怕硬沒有骨氣沒有節操的小傢伙了。藍小菊鐵了心要與蒼王交上好朋友，在她知道蒼王和小玉兩人孤身到甜城讀書沒有親戚，而蒼王因小玉不會住在學校宿舍后，熱心邀請蒼王和小玉先她姑姑家再做謀身打算，她姑姑在甜城打工多年，並在那裏安家落戶，她姑姑租了一個小院子，多住一兩個人應該沒問題。

蒼王聽藍小菊的姑姑在搞廢品回收，自己剛到城裏沒有錢財，如果課餘抽時間自己也可以先拾荒站穩腳跟后再謀發展，山裡人單純豪爽，蒼王也不再推辭答應了藍小菊的邀請。

藍小菊的小姑藍春花對蒼王非常感激，如果不是蒼王在車上的見義勇為，自己小侄女可就毀了。雖然她自身條件不是很好，只租了一個三間土屋的小院子，而且再過半年這個小院子因征地開發也要被強制撤除，但她還是讓出一間屋免費供蒼王兩兄妹居住。

蒼王現在確實沒有多餘的錢去為小玉租屋，學校的宿舍也不可能讓小玉居住，現在只有暫時待在藍春花處，自己得抓緊時間找錢。

在一間窄小的屋子內，小玉和那隻怪狸貓睡在床上，蒼王和大黑睡地上。月色如水，蒼王恍惚之間，走出院子，穿過雜亂的貧民區，越行越遠，來到了一個小山上的廢廟前，他隱約聽見了低聲的呼救聲。順着聲音的來源，他來到了廟后一個天然形成的深坑，他低頭一聲，眼卻一黑一頭掉進了深坑。蒼王身子一抖，醒了過來，月色依舊透過窗框顯得有些清冷，看來自己又做夢了。不知怎麼回事，他心中強烈的預感，這夢中的事在將來的某個時間點真會發生。

藍小菊姑姑藍春花居住貧民區在城市的邊緣屬撤遷改造對象，大都分居民已經搬離，餘下的人都不多了。從貧民區向外看，幾裡外遠處可真有一座山，山上隱約看見一個廟子的屋頂。但從山腳到山頂卻沒有人家，按城郊休閑發展的需要，沒有人去佔山開發，有點不符合常理。

蒼王問了問藍春花，原來那座廟子解放前就存在，在文革中毀掉了。二十年前一家農戶從外地遷來在廢廟前重新起了三間土屋。農戶有一個女兒，叫紅燕長得如花似玉卻紅顏薄命，十六歲就被一個村霸上門強姦了。哪知當地派出所警察接到報案后卻因收了村霸的好處，認定兩人是耍朋友自願發生關係。紅燕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上門尋理卻被村霸打了一頓，村霸還倒處宣揚說是紅燕主動勾引他。而紅燕無法面對村民的指指點點，一氣之下上吊自殺了，父母也氣病而亡，一家人就這樣家破人亡。

但自從那以後，從山下路過的人只要是陰雨天氣或是晚上都能聽到少女的哭聲，心有良知的人都道那是紅燕的冤魂不散在尋機報仇。村霸請了一個遊方道士把紅燕的荒棄的家重新恢復成了一個廟子，一為鎮壓紅燕冤魂，二保佑自己發財。但廟子是有了，卻沒人敢去上香，就連村霸家的人都從不去廟裏，漸漸地四周的人都不從山下過了，因而那裏更顯荒蕪陰深了。但是那個村霸卻印正了“天道不存，禍害千年”之言，現在那個村霸已經成了一個有錢有勢的房地產開發商，沒有人敢說他的不是了。

蒼王獨自一人來到了小山前，一是排解心中的煩悶，紅燕一家的悲遭遇讓人感到天道不公和人心不古，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二是他突然想和小玉搬到廢廟裏去居住，因為住在藍小菊的小姑家裏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那個小廟沒有人敢去，正適合他同小玉住。更重要的是，他的本命蠱千腳蜈蚣被盜墓賊砍死後，他還沒尋着合適的蠱蟲養着。不知怎麼回事，自從他經歷了那夜的復活之後，他修鍊多年的巫蠱之力增長很快，突破一巫達到了二巫之境，他可以用自己的精血養兩隻蠱蟲。他仔細觀察那山的外形及氣勢，雖不高，但有靈氣，有靈氣必會靈蟲之物。為了保護好小玉，他必須儘快收養一隻蠱蟲了。

上山的小路已經荒廢了，雜草叢生，樹深藤密，天空中飄起了小雨。蒼王從山風中似乎真聽到了“嚶嚶”的哭聲，他心中道：如果真是小燕的冤魂，他不介意與她溝通一下，老爹傳授的巫術中其中一項就是能與靈異溝通。來到小廟處，旁邊的三間土屋早已破敗不堪，小廟不是很舊，但長滿了雜草和佈滿破損蜘絲，在這裏拍鬼片倒是不錯。蒼王直接穿過小廟來到了後面，後面是一個離地兩丈高一個巨大半穹窿性岩壁，在岩壁上有一排大大小小的岩洞，岩洞裏雕刻着佛像，不過那些佛像因年代久遠和人為破壞，缺頭少身不完整了。

一股山風吹來，蒼王皺皺鼻子，這風裏帶着淡淡的腥氣，他心中一喜，這附件有毒物，越毒的東西，蠱師就越喜歡。蒼王小心的辯識着腥氣的來源，鑽進了稍大的岩洞，洞裏有幾米深，洞的外面石壁上也雕刻着一些佛像。洞的最深處卻因山體變遷自然裂開了一個狹長的岩縫，腥氣就是從裏面傳來的，更奇怪的是裏面隱約還有一絲紅光發出。蒼王從腥氣中嗅出了淡淡的甜味，看來這裏的毒物不簡單。

蒼王小心謹慎爬過岩縫，越往裏面，光亮越顯，看來要穿過狹縫了，這時忽聽得一陣蛙鳴合聲似悶雷在耳邊震開，一股腥甜味撲面而來，蒼王腳下忽一空一滑，看似紮實乾燥的地面卻是濕滑岩藻組成。

蒼王兩手手指在兩邊留下抓痕，身子卻一路向下滑去，只聽得噗嗵一聲。蒼王跌進了一個小水塘，撞着一團軟軟的東西，幸好水塘不深，只有半人深。

水塘天然形成，四周卻是岩壁，頂上的崖壁未閉合，留下幾尺見方的天空。蒼王這時才看清撞着軟軟的東西是什麼了，原來是兩個妹子。

這兩個妹子原來是兩手扶在水塘石壁蒼王滑下的位置，現在卻被蒼王重新撞倒了水裏。其中一個在水裏不動了，另一個用力在水塘里站起來，站起來那個妹子一見蒼王，眼裏閃過一道驚喜，嘴裏說了一句：“救，我們。”說完又無力地滑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