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參與簽名的演藝界名人眾多,聲量浩大,#我承諾,我倡議#的詞條,在各大平台熱搜榜上連掛了幾天。

其後,作為重要發起人的導演,接受了媒體的語音採訪,向關注演藝界的觀眾朋友們表達了發起這次簽名活動的初衷和期許:

“這是承諾書,倡議反而是放在後面的,嚴於律己,這是最重要的。”

“放任演藝界在大眾眼中淪為藏污納垢的糞池子,提到娛樂圈,腦子裏掛鈎的沒有好詞,這難道不是當代每個從業者的恥辱嗎?在這行里的每個人,都沒有資格獨善其身。”

“我覺得演藝界沒什麼特殊,各行各業都是一樣的,有的人熱愛表演,有的人熱愛音樂,還有的人熱愛畫畫,熱愛寫作,熱愛動漫,熱愛手工,更多的人就是在以各種形式熱愛生活,那我們對自己熱愛的行業和世界,眼看着她被踐踏被摧折,怎麼能視而不見,又怎麼能習以為常?”

“永遠不要溫和地走入那個良夜*。”(*英國詩人狄蘭·托馬斯《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聽了這個採訪音頻,王子燁熱淚盈眶,轉發到“我們中出了一個直男”群里——

王子燁:“大師兄好有學問,說話好有水平。”

秦陣:“是啊是啊,我下午就聽了,太會說了大師兄。”

小簡:“說明電影學院20年前還不生產文盲。”

王子燁:“你內涵誰啊?”

秦陣:“內涵誰啊?”

小簡:“《我們仨》。”

三人一時羞愧難當,七嘴八舌檢討自己給母校抹了黑。

說著說著又聊起了八卦。

說有一位男演員,承諾書里抵制的種種假醜惡,逐條對照,幾乎都能在他履歷里找着對應事迹。可以說是相當年少有為,內娛有他了不起。

他也堂而皇之地參與轉發和簽名,自然而然遭到了群嘲,粉絲控評只能控住他自己的微博,難捂悠悠眾口,幾個小時后,他就灰溜溜刪掉了那條轉發籤名,當做無事發生。

三人聊了這事幾句,嘖嘖稱奇,這位帥哥是怎麼想的?是真覺得網友和觀眾都瞎了聾了?

更可能是被身邊人和粉絲的吹噓聲蒙蔽,看不到真事,也聽不到真話。

“對了!”

小簡突然興奮:“我刷到薛博士七點多的朋友圈,那對戒指怎麼回事?”

秦陣:“哪裏哪裏?讓我康康!”

他倆以為王子燁要扭捏遮掩一下,結果只幾秒,王子燁就發了張照片,背景是車子的儀錶盤,他和薛停雲兩手扣着,無名指上各戴了一枚閃亮的銀色男戒。

小簡和秦陣一陣鬼哭狼嚎:“這裏有個青年演員虐狗啦!有沒有人管管啊!”

王子燁笑哈哈,開始沒節制地發群紅包,直發到系統提示超過今日紅包上限,才收了手。

“我也要紅包。”薛停雲聽到提示音,說,“黃金的不好嗎?非喜歡卡地亞。給我發幾千塊當開學生活費,不然這個月要吃土了。”

這充滿老夫老夫味道的對話,王子燁聽得心花怒放,又忍不住伸出手端詳戒指,回憶傍晚的一幕。

向晚陪父母住在離哥哥住處不遠的小區,哥哥出的錢,她選的地方,租了套很寬敞的大兩居,計劃住到四月份。

傍晚時,王子燁帶薛停雲過來吃飯,在樓下停好車,他剛解開安全帶要下車,薛停雲叫住他:“等一下。”

他還沒想到會發生什麼。

薛停雲神情十分鎮定,但去按儲物格開關,竟是按了三次才終於準確地按開了。

王子燁正想嘲笑他,下一秒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拿出了戒指盒。

薛停雲難得露出明顯的緊張,臉上帶着紅暈,輕聲道:“這是……”

“這是卡地亞!”王子燁陷入狂喜,馬上伸出手,示意薛停雲給他戴,道,“要向我求婚嗎?我同意!Yes,Ido,不do不是中國人。”

薛停云:“……”

他把那戒指慢慢套在王子燁無名指上。王子燁又把留在儲物格里的另一枚拿了出來,小心地給薛停雲戴上。

兩人牽着手,一時脈脈無語。

王子燁道:“你楞個浪漫。這一對買成要十幾萬?乖乖,我在你心裏好貴,你好愛我。”

薛停雲卻道:“那也沒有,這是高仿的,八百多。”

王子燁:“?”

薛停雲一下笑了起來,分明是開玩笑。

王子燁眼神熱切地看那戒指,又眼神熱切地看薛停雲,最後毫無預兆地歡呼一聲,把薛停雲撲在駕駛位上一頓亂親。

后又發展成兩人抱在一起一頓亂親。

本來和父母約好七點。他倆提前大概半小時就到了樓下,七點一刻才終於進了家門。

此時此刻,王子燁坐在副駕上,薛停雲開着車,已和父母妹妹吃過飯,正回他們倆的家去。

今天是正月十六,圓月掛在天邊,夜晚的空氣里已經有了少許早春的氣息。

他一路上仍忍不住一直看自己的手指,感覺這下真是被薛停雲徹底套牢了。嗐,怪不好意思的。

真正的色令智昏,耙耳朵王者無所畏懼,在聽到薛停雲開玩笑讓他發紅包時,他立刻就說:“乖乖,你在說啥子?我的錢都是你的錢,回去就把銀行卡都交給你,手機付款的面部識別也再存上你的臉。”

薛停雲道:“好的,我會連夜把錢捐給我們研究所,感謝你對微生物科學做出的貢獻。”

王子燁卻滿不在乎,道:“也可以撒,不要同我客氣。”

他這不算是絕對的空頭支票,很早就真有過這夢想,如果他能像蔡巡一樣攢到一個億,夠不夠捐出一個實驗室?

說蔡巡,蔡巡就在地圖上被刷了出來。

薛停雲把車開進小區地庫,剛轉了個彎,王子燁一眼看到蔡巡,蔡巡和一個男生在一輛SUV旁,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表情和動作顯然是在吵架。那是蔡巡自己的車,王子燁見過。

他示意薛停雲暫停下,自己從車窗探頭出去,叫了蔡巡一聲:“小蔡!”

蔡巡和那男生的爭吵戛然而止,那男生比蔡巡高半頭,長得應該也不錯,口罩上方露出一雙酷哥的眼睛。

王子燁示意他倆注意攝像頭,別在公共場合鬧了。

男生朝王子燁看了看,也沒說話,把車鑰匙朝着蔡巡一扔,甩手就走人了。

蔡巡在原地氣得跺腳:“你走!走遠點!養不熟的白眼狼!”

等薛停雲也把車停好,和王子燁一路去搭電梯,蔡巡的SUV停在他倆的必經之路上,而蔡巡站在那裏,像是在等王子燁。

他有點納悶薛停雲怎麼在,但還是很禮貌,說:“薛老師好。”

薛停雲道:“你好。”

王子燁問道:“你跟人吵什麼架?”

蔡巡氣憤道:“他找罵!我去錄新歌,好心帶他去玩,他沒點眼色,說我新歌有幾段旋律是抄歐美歌手,還說抄也抄得不好,一發歌馬上就上難聽熱搜……媽的!”

王子燁和薛停云:“……”

蔡巡想請王子燁幫他一起把東西拿回家去。看那一堆袋子,原計劃應該是兩個人拿回去的量。現在就他自己了。

“你去吧,我先回去。”薛停雲根本不把蔡巡當威脅,大方地揮了揮手,就先走了。

蔡巡:“……”

等王子燁幫他把東西送進家門。

他才盯着王子燁的手,說:“我沒眼花?你倆的戒指?”

王子燁也不想遮掩,抬手給他看,點了點頭。

蔡巡風中凌亂道:“你不是直男?你是1?薛老師也不像0啊?你還點頭?啊?!我靠!我靠靠靠!你們兩個有沒有意思啊?1已經這麼少了,你們還內部消化?”

王子燁道:“1也不是很少,今天晚上你就至少見過三個。”

蔡巡瞬間萎靡:“不提他我們就還是好兄弟。”

王子燁想回家,蔡巡又拉住他,要和他說八卦。

說的是這幾天最為熱門的#我承諾,我倡議#

蔡巡道:“本來挺好一事,成鐸在他朋友圈裏發嘲諷,說你糊作非為,沒戲可拍,跑去當娛樂圈政委了。”

王子燁一頭霧水:“?你說的是誰?”

蔡巡道:“你什麼記性?我還為了你打過他,就你以前那個助理啊。”

當年王子燁發紅髮紫,成鐸被公司指派給他,給他做生活助理。

成鐸是電影學院高職表演班的畢業生,一沒背景二沒機會,學歷又不行,一個學表演出身的,只能來做助理。

王子燁對這師弟的境遇很是同情,平時就對成鐸諸多照顧。在跟公司掰扯之前,他就已經數次向認識的劇組推薦過成鐸,因為種種原因而沒能成功。

結果,在他跟公司鬧翻后,成鐸突然得到了出演公司內部劇的機會,第一部戲就是男二號,完全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後來王子燁知道了,這人就是靠去高層那裏說他的壞話,把他從前私下裏說過的一些私人事情,添油加醋地在高層那裏倒豆子地說一通,靠出賣師兄,成了簽約藝人。

但成鐸個人條件優勢不足。當初公司簽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為了噁心王子燁,目的達到就忘了這人,後來在成鐸身上也沒投入太多。

三年多了,成鐸發展得很一般。

王子燁對這個名字都已經記憶模糊,被蔡巡提醒才記起來還有這號人。

“小蝦米你不記得就算了。”蔡巡道,“哥,你知不知道,除了他還有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話,你這回這事做的吧……我經紀人說,你這把你自己架在道德高地上了,很容易下不來台。她說你是個好人,不想看你吃虧。”

王子燁:“?這怎麼就高地了?我覺得我是在平地上,你也不要在盆地里蹲着,上來。”

蔡巡道:“我上不去,我們公司在我身上砸了不少錢,我不能說不幹就不幹,我們愛豆跟你們演員不一樣。公司趁我還沒過氣,要快點出電子唱片割韭菜……不能說歌,氣死我了,難聽也輪不到他說。韭菜都還沒說難聽。”

王子燁:“……”

蔡巡道:“你不要批判我,你們那承諾書,我可沒簽名,又做不到,我就沒簽,我還是很要臉的。”

“沒有要批判你。那東西是拿來約束自己的,不是約束別人。”王子燁不知該怎麼評價他,最後道,“不跟你玩了,我回家了,薛老師還等我學英語。”

蔡巡狐疑道:“真學英語嗎?”

王子燁一臉正氣地點頭。

蔡巡送他到電梯口,還在難以置信,說:“你家裏一個博士后輔導你考研,你該不會還準備讀博吧。”

王子燁道:“那應該不至於。”

蔡巡道:“電影學院博士不是什麼好title,將來百度一搜你,萬一和那誰的照片並排出現,晦氣。”

王子燁:“管好你自己。你那金融碩士……”

蔡巡一把把他推進電梯裏,道:“走你!”

春暖乍寒時候,戴了戒指,正式成了家的王子燁,竟也漸漸有了要二次立業的苗頭。

幾年前,他在央視拍子供向短劇時合作的導演,從少兒頻道調去了科教頻道,忽然聯繫到了他。

台里在籌拍一個展現川渝文化的科普向連續劇,短劇合集,分別展現蠶叢魚鳧,諸葛武侯,李白杜甫,數千年來與川渝相關的歷史人物和小故事。

原定的導演,是計劃找幾位不同的演員來扮演,但一些原因,還沒到邀約遠遠,導演被臨陣換了將,原少兒頻道的導演一接手,一看項目提案,樂了,一集一個故事,還是傳統文化,這不就是他的老本行嗎?何必找那麼多演員?一個就能搞定。

旁人還說:一個演員演不來吧?這種傳統文化的戲,看起來簡單,以前台里類似節目,翻車的演員也不少。

導演說:我給你找個能演得來的,這人演這類型的劇,一個人演過上百個角色,各個像穿越來的,哎對了,巧得很,他還就是川人。

王子燁,人在家中坐着複習考研,央視《蜀道難》唯一男主的機會,咣一聲掉進了碗裏。

時間也夠用,加上導演是舊識,平台還金光閃閃,他還是去了。

他演這劇真是信手拈來,原定四十天的拍攝進程,不到一個月,主角部分就全部順利拍攝完成。

對劇組自然是意外之喜。導演微微一笑,看我說什麼來着?

於王子燁自己,意外之喜是還真有機會演了一次杜甫。

殺青那一天,他迷茫的時期徹底宣告過去,不全因自己的堅持,更因為大環境在給他的堅持以正向的反饋。

結束《蜀道難》的工作,從四川回來不久,業內也已感受到了風向,各平台的新項目合作邀約朝着他紛至沓來。

經紀人哥也着實揚眉吐氣了一把,把項目擺在藝人面前讓他自己挑。

在S和S+的夾縫中,王子燁選了一個A級項目,一部12集的黑色喜劇《我不是魚吃貓》,看起來不太有爆相,不甜,連CP都沒有,男主也不夠bking,勝在故事有意思。

除此以外,他選中這劇的原因,是因為角色,是一位學霸宅男——有機會cos薛停雲本人了!

學霸宅男和一位九漏魚網紅“魚吃貓”是住在同一棟樓上下層的鄰居。

“魚吃貓”因言論不當遭遇網暴,被網友人肉,但陰差陽錯,人肉錯了樓層,學霸宅男被人誤以為就翻車網紅本尊,被跟蹤,被威脅,從莫名其妙到百口莫辯,引發了一系列黑色幽默的諷刺事件。

王子燁拍戲cos薛停雲期間,薛博士本人去探過一次班。

片場工作人員都震驚了:您二位擋住臉,活像一對雙胞胎。

薛停雲大喜,當晚解鎖年上骨科普雷。

*

眨眼到了酷暑時節。

薛停雲放了暑假,王子燁也全面暫停了工作,在家專心複習,他現在文化程度,已經不能氣死薛老師了,但會贏得薛老師的一些親親獎勵。

《我不是魚吃貓》上線,暑期又是仙俠甜寵互啄,這部小眾題材劇,意外成為了暑期檔爆款。

而王子燁去年拍的仙俠劇和時裝劇又都在這個暑期上了。三部雖然良莠不齊,結果仍是王子燁每天住在熱搜榜上,只是點開熱搜,就像開熱搜盲盒,一個誇一個罵一個遭群嘲。

但無論如何,在營銷號和粉絲口中,“這是屬於王子燁的夏天”。

向晚熱淚盈眶,三年了!三年了!龍王真的歸位了!

25歲的龍王本人,現在連微博小號也不用了,抽空看了看新劇,便專心閉關考研。

三個多月前拍攝的《我不是魚吃貓》,當時感覺良好,現在再來看,就有很多不滿意,將來有機會再演類似角色,他應該能做得更好。

學習讓他產生強烈的自我追逐感,持續不斷地刷新着自己。

他和薛停雲的家庭生活如魚得水,水漲船高,一船更比一船高。

嗐,老夫老夫,有些事就那樣了。兩人都如是說。

——假如不是說完又搶着當舵手,就很有說服力。

但因為王子燁又紅了起來,出行時,薛停雲也不慎被拍到過幾次,引發了粉絲和部分路人的熱議,薛老師太帥了,不熱議也對不起他的臉。

有網友“爆料”說,這是王子燁的家教。

向晚合理分析得出結論,這網友很可能是王子燁的那個健身教練。

也有網友認為,這應該是王子燁的助理。

巴特很不滿,部分粉絲信了“助理”一說,為了區分他和薛停雲,叫他“丑的那個”。

巴特:“晚妹你說,我沒薛老師帥,也不算丑吧?”

向晚:“可是我的評價很難客觀,情人眼裏出王子燁。”

這是另一段年輕男女極限拉扯的故事,不方便細說,聽說在BL里大篇幅寫BG,屬於人人喊打的行為。

*

歘——

歘——

歘——

從盛夏到隆冬,再到次年春天,期間二位鍋鍋駕駛着無數輛車,從你面前經過,可惜這車開在晉江大路上,尾氣都不能給你聞一口。

四月,王子燁的研究生複試穩穩地通過了,他的導師就是曾在小劇場看過他實驗戲劇的馬老。

月底電視節,王子燁入圍了最佳男主角,他盛裝出席,去之前心知肚明自己這次一定會陪跑,肯定不夠拿獎的資格。

但《我不是魚吃貓》入圍了好幾個獎,這在小成本網劇里非常難得,無疑是這一屆最大的黑馬。劇組全體主創在這屆電視節上,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王子燁走完紅毯,剛在簽名板前簽了名入場,聽到後方主持人介紹,紅毯上走來的是成鐸。

向晚小聲吐槽道:“主辦方明擺着搞事情,故意這麼安排的。”

王子燁問:“他也帶着戲來的嗎?”

“好像沒有。”向晚馬上查了下,不屑地說,“沒有帶作品,是來蹭鏡頭的。”

王子燁便不理會這人這事了。

但沒想到,舞台上熱場表演時,成鐸自己找了過來。

王子燁:“?”

他旁邊位子的演員有事離開了下,成鐸坐在人家位子上,表情淡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卻有些刻毒。

王子燁道:“你沒自己的位子嗎?要坐別人這裏?”

他是平鋪直敘的一句話,成鐸以為大有深意,道:“你果然還在恨我。”

王子燁:“……”

成鐸道:“《魚吃貓》去年開機前,已經在接觸我,你搶的是我的機會,師兄,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

王子燁對這事聞所未聞,道:“和片方簽合同了嗎?你公司法務很厲害的,怎麼不幫你維權?”

成鐸:“……”

王子燁道:“再說這角色,我比你知道怎麼演,我就是比你演得好,不服氣憋着。”

成鐸正要發作,旁邊一位工作人員過來,請他離開這不屬於他的位置,因為“鏡頭拍到不太好”。

成鐸憤憤地走了。

活動結束后,向晚提起這事,還一臉爽到,怕哥哥說她,還極力忍着。

“可以笑出來。”王子燁道,“我也有點爽。”

電視節后,他又收到幾部片約,去讀書前,還有時間再拍一部,只是要精挑細選。

易坤的製片人女友,也約他吃飯,想談一個古裝劇項目。他看了看劇本,有點意思,就和對方約了時間,女方說正好帶上男友一起,並說易坤秋天要去北航計算機學院通信工程專業當老師去。

王子燁把這事和薛停雲說了,薛停雲也很震驚,他和易坤許久沒有聯繫過,沒想到這人還真要去高校任教了。

兩人那天一起去赴約,約在一家酒店的行政餐廳,在停車場裏,王子燁總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

薛停雲道:“怎麼了?”

王子燁道:“我這幾天老是感覺有人尾隨我。”

薛停雲道:“是狗仔嗎?那我自覺點,忍到回家再親你。”

王子燁緊張道:“啷個辦?你越說我越忍不住,現在就想親你。”

兩人嘴炮着走遠了幾十米,王子燁一摸口袋,說:“我把手機落在車裏了,車鑰匙給我,我去拿一下。”

薛停雲卻沒給他,吃驚道:“來回一百五十米,你要走至少90秒,讓我等你這麼久?你怎麼忍心的?我還是和你一起去。”

王子燁笑得簡直肚子疼。兩人還是一道折返回去拿手機。

不回來不知道,一回來……五六個戴帽子口罩的黑衣男人正圍着薛停雲的跑車,各自手裏拿着棒球棍,商量應該從哪裏砸起。

“幹什麼?”薛停雲一個箭步就衝上前去,喝道,“你們什麼人?”

王子燁看對方人多,隱約感到危險,沒來得及拉住薛停雲,更沒想到薛停雲護車護得如此熱切,只能快步跟上去。

那幾人被抓了現行,仗着勢眾,又矇著面,非但沒有作惡者應當跑路的自覺,反而叫囂起來,挑釁薛停云:“嚷嚷什麼?滾遠點,連你一起砸了。”

薛停雲走到近前了,沉着臉道:“離我的車遠點。”

王子燁慢了一步:“……”

他本着車再貴也不如安全重要的原則,想勸薛停雲先走,對方卻像被薛停雲的反應逗樂了,帶頭那人在跑車車窗和車頂上“梆梆”地狠敲了幾下。

薛停雲臉色難看,王子燁心道不妙,你們這些宵小之輩,怎好碰別人老婆?

對方那表情,大有看你們兩個能把我們怎麼樣的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了。

薛停雲猛然出拳,正中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小弟,那人捂臉痛叫,薛停雲把他的棒球棍劈手奪了過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出棒球棍,旁邊那幾人紛紛退開。

王子燁從小就不是會打架的人才,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薛停雲反手丟了樣東西給他,喝道:“叫人來!”

王子燁忙接住,是薛停雲的手機,他立刻撥了110報警。

“我不想傷人,”薛停雲用棒球棍朝着前方,道,“你們應該也不想。別再碰我的車,這事到此為止,在警察來之前,快滾。”

王子燁電話打到一半,說清楚位置,就看情況不對,再顧不得那頭的接線員,把手機朝衣兜里一塞,飛撲上去,把繞過來想要攻擊薛停雲的一個小弟撞開,那人撞在旁邊的車上,剎那間停車場裏防盜器響聲大作。

王子燁有個感覺,這幾個人可能是這酒店內部有人,這種情形都完全不怕,他和薛停雲站在跑車前面,幾人圍成半合的圈,把他和薛停雲和薛停雲的車,圍在中間。

但對方明顯還是以砸車為目的,帶頭那人還很客氣地說:“我們不傷人,麻煩你們讓開,我們只砸車。”

薛停雲撞了王子燁一下,道:“給你。”竟是要把棒球棍給他,自己赤手空拳。

王子燁無語道:“給我有用?我才不保護你老婆,我給你買新的,別管它了行嗎?”

薛停云:“……”

“你們在幹什麼?”易坤久等他倆不來,找了下來,發現電梯全停了,保安還勸要走樓梯下來的客人,稍等片刻,電梯就能恢復。

薛停雲本來握緊棒球棍的手,鬆懈了下來,把棒球棍杵在地上,對王子燁道:“看戲。”

易坤一邊朝這邊走過來,一邊把運動外套脫了,在右手上纏了幾圈,紮緊了。

那幾個蒙面人面面相覷,帶頭的人示意小弟去攔着奇怪的易博士。

小弟狐假虎威地拿着棒球棍,剛走到易博士面前,被易博士一拳放倒。

而後,來一個,被放倒一個,爬起來又被打倒。

王子燁:“……”

薛停雲道:“再介紹一下,我這同學,練了多年泰拳,人稱中關村托尼賈。”

1V6的易坤收拾完了歹徒,終於在他倆面前揚眉吐氣,一臉得意,卻忘了形,轉身想說點什麼裝逼的話,腳下踩到棒球棍,一滑,整個人騰空摔了一跤。

王子燁和薛停云:“……”

醫院裏。

泰拳高手的製片人女友:“什麼?不是見義勇為?他自己摔的?”

薛停雲道:“對,自己摔的。”

王子燁好心道:“也有見義勇為的情節。”

那伙人其中兩個就是酒店保安。

成鐸業務能力不行,氣不過,雇了混混,要砸王子燁的車出口氣,大混混又雇了小混混,小混混又雇了保安,層層外包,外包又外包。

這以後就都是警察叔叔的業務了。

醫生拿着片子出來,女友問:“如何了?”

高鼻深目的英俊易博士,鼻樑骨折。

女友又哭又笑,易坤安慰她:“我沒事,寶貝別哭了。”

“你太好笑了。”女友邊哭邊笑,又給易坤拍照留念,道,“我真沒見過你這麼好笑的博士。”

王子燁道:“我也沒見過。”

薛停雲道:“那我還是見過更好笑的,摔跤的博士很多,易博士起碼還有頭髮。”

女友一瞬間心理平衡了,出去給易坤辦住院手續和繳費。

三人在病房裏一陣安靜。

薛停雲道:“怎麼又去高校了?想開了?”

易坤:“……”

王子燁道:“我出去吧,你們聊。”

“不用。”易坤道,“從前都是開玩笑的,我和薛老師是君子之交坦蕩蕩,以前是逗你的。”

薛停雲滿面疑惑,不明所以。

易坤又對他說:“我對你老婆也沒意思,瞎說的。”

王子燁:“?你對薛老師的車有意思?你這什麼?車性戀嗎?”

薛停云:“……”

易坤道:“你是不是傻啊?他老婆當然是你,什麼車?”

王子燁蒙了,脫口道:“他是我的老婆。”

易坤也蒙了:“什麼?”

他在矽谷待了一陣子,回國進大廠,又創業,做來做去,總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既懷念少年班時為科學獻身的豪言壯語,又拉不下面子,放不下已經擁有的一切。

對薛停雲既有羨慕,又有嫉妒。

薛停雲仍然走在追夢的路上。還討到了大美人老婆。

“我決定,”易坤道,“也再去追一追我的夢。”

他對薛停雲笑了笑,頓時因鼻樑痛得淚流滿面。

薛停雲說:“我很為你高興。”

“我也很為你高興。”王子燁迷茫道,“你兩個誰回答我的問題,薛停雲的老婆一直都是我嗎?不是車?一直都不是車?”

薛停雲一臉不忍卒聽。

易坤道:“你保護你老婆的老婆,你老婆保護他老婆送他的老婆,夠明白嗎?”

薛停雲和王子燁:“……”

離開醫院,回家的路上,討論起事業和感情都極其擰巴的易博士,兩人紛紛搖頭,感慨連連,幸好製片人小姐姐牛逼,不然這傢伙沒準還要當脫韁野馬多久。

王子燁道:“他還羨慕你對象好看,都去搞科研了,楞個膚淺。”

薛停雲道:“我也很膚淺,就喜歡你好看。”

王子燁決然不信,問了一個很早就想知道的問題:“你是在哪個時候,認定就是我了?”

“你呢?”薛停雲道,“在什麼時候認定我的?”

王子燁理所當然道:“就那年。”

薛停雲回以同樣的理所當然:“我也是,就那年。”

那年——

王子燁頭鐵不肯跪,負債纍纍,命途黯淡,苟延殘喘,曾不止一次想過,不如一了百了。

薛停雲博后一期出站,接到百萬年薪的橄欖枝,站在夢想和現實的岔路口,不知該往哪兒走。

王子燁有一天極其難受,在沙發上蜷縮着躺了一整天。

薛停雲陪在他旁邊,看着他,像看着自己,仿若看到了光陰里某個瞬間,也經歷這般掙扎的自己。

薛停雲很想摸摸他的頭髮,告訴他,你不是無人理解的孤島,你不是無枝可依的寒鴉。

初見被容顏俘獲的愛戀,相處中點滴細碎的情感,在那多事的一年,在那艱難的時期,匯聚成了一束燦爛的光,一紮耀眼的花。

他如此了解他,他似皓月初升,不與螢火爭輝,他如高山堅韌,不願隨波逐流。

他如此懂他,因為他是他的一面鏡子。

他如此熱愛他,是無限延伸,所知越多,越無止境的愛。

(完)

王子燁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殺青了,要開始收拾一下,準備去讀研究生,我會好好學習,認真工作,熱愛薛停雲,熱愛生活。#我承諾,我倡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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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感謝閱讀。

這本里的兩位主人公是我和老讀者的熟人朋友,幾年前開始醞釀寫他倆,想過很多種寫法和切入點,最後用了一種幾年前我絕對想不到的寫作方式,幾年前的我也根本不會採用的一個切入點,

這次嘗試了有些不同的CP模式,和相對鬆散但其實更需要節奏把控力的寫作手法,這本雖然很短,寫下來還真有點累,好在所得超出預期,比我預期中的完成度要好很多,感謝讀者朋友們在評論里給與的力量,非常感謝,寫文十年有餘,能遇到並留下幾多知音,是我的幸運。

感謝新老讀者的捧場,非常感謝!

番外沒想到寫什麼,容我先想幾天,想到再寫,實在想不到的話,就在結局這裏別過了。

下一本寫《茶梨你在說什麼》,設定會有一些奇幻色彩,預計是個輕鬆的故事,感興趣可以先到專欄收藏一下,有緣再會。

謝謝,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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