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永生深處
兩人唇瓣相觸，執明將法力灌入南征體內。
因為執明如今也沒了鮫珠，龍神的力量之後天賦予的，他無法將法力再生，所以每一次輸給南征都是損耗。
“走吧。”執明牽起她的手，步入海中，等到海水深度到腰際后，他變回魚身，擺動着漂亮的黑色魚尾，領着南征潛入深海。
“你要不要先回皇宮看看？”南征問，說話時從嘴角冒出一串小泡泡。
“待事情處理完后再回不遲。”執明倏地一笑，眼眸映着海波燦若星辰，“很想讓父皇母后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就說吧，你還是覺得我從前有瑕疵。”
執明笑而不語，墨發在水中散開，與南征的長發繚繞在一起。
周遭的光線越來越暗，最終陷入徹底的黑暗。
執明在指尖燃起一團幽黑火光，兩人潛入龍淵。黑暗中閃爍着一團團小小的斑斕光芒，南征指着光亮詫異道，“這麼久沒回來，長出好多靈果。”
“嗯，看來你我離去的日子，龍神多半在沉睡。”
“沒人給它摘果子，它就餓着么？”
執明輕笑，“龍神不會餓，它只是懶。”
四下一片岑寂，時間在此處彷彿已被磨滅。唯剩無盡孤寂的永恆。
這時從上方虛空飄落下一聲嘆息，蒼渾古老。
“痴物，你們總算回來了。”
“讓龍神久等了，此番遭遇諸多狀況，故回來得遲了些。”執明頷首道。
黑暗中裂開兩道藍色幽光，一雙巨大狹長的眼睛往下方瞥來。
“頭髮長了不少。之前許諾給吾的話，可還記得？”
南征看了眼執明，執明微一點頭，她仰頭對龍神說：
“當然記得，龍神爺爺，我說過要一直留在這裏給你講故事。”
藍色龍眼裏盪起笑意，龍神搖了搖頭，激起一陣水波搖曳。
“吾不想聽故事了。”
南征一怔，只聽龍神繼續緩緩道，“吾如今傾心歌唱。”
唱支山歌給龍聽…她自認在歌唱方面是沒有任何天賦可談的。眼珠轉了轉，眸光倏忽一亮，“龍神爺爺，若說唱歌，那執明最擅長了，都說鮫人的歌聲如同天籟。”
龍神卻繼續搖頭，“鮫人的歌是很悅耳，可惜吾幾萬年來早已聽膩了。沒甚新鮮。”
“我唱是唱得…可怕您老人家受不了…”
“且唱來聽聽。”
南征汗顏，前世在現代世界k歌，每次她一握上麥，全場人臉上立即浮起但求一死的表情。
“那我獻醜了…”她清清嗓子，有些怯場的瞥眼執明，湊到他耳邊很小聲的道，“是真的難聽啊。”
執明握了握她的指尖，以示鼓勵。
隨即整個龍淵深處都飄蕩起鬼哭狼嚎的歌聲，雖然是清唱，但穿透力極強，起初執明還能淡然聽之，慢慢的，他微蹙起眉宇，最後默默從南征身邊游開了。
龍神一雙藍色巨眼不斷瞪大，再瞪大。
南征真擔心它會心梗而亡…可龍神不叫停，她就只能繼續唱。
不知是出於對她的尊重，還是龍神已經麻木了，總之它遲遲沒發出指令。
執明本站在離她一丈外處，隨後又擺動着尾巴，游出兩丈遠。
南征終於硬着頭皮唱完了整首歌，坦白講這是她最拿手的曲目了。
隨着她歌聲的終止，龍神的眼睛重歸常態，翹起的長長龍鬚也飄然落下。
龍神道，“不曾想世上竟有這等歌聲。真是令吾毛骨悚然。”
……南征深深低下頭。
執明游回來，建議道，“不如還是讓她說故事吧。”
“不，吾愛聽。”
聞言執明和南征都驚呆了。
龍神道，“她的歌雖令吾周身不適，卻也深深刺動了吾虛寂的靈魂。有種被人拂了逆鱗之感。不失為一種難得的體驗。”
南征扯着嘴角乾笑，沒底氣的道，“龍神你喜歡就好…”
執明眸光微動，搖擺魚尾向上游去，離得龍神近些后，他道，“龍神，執明有個請求。”
“嗯——？”
“龍神能否賦予南征些微法力，能讓她在海底自由生活。我現已無鮫珠，法力難以再生，故而…”他欲言又止，望向龍神雙眼。
“爾是吾之奴僕，故賜力量與你，可她…”龍神沉吟一聲，幽藍巨眼斜下一瞥，“如此說來，她將永生與你生活在海底了？”
“是。”執明篤定道。
“她這具身體倒是能扛些時間。”說罷，龍神問南征，“你可願日日唱歌與吾聽？”
“願意，願意的！龍神爺爺。”
“也罷，那就成全爾等吧。”
龍神微張巨口，吐出一個閃爍着藍光的水泡，水泡徐徐飄落，至近處才看清那是一顆小小的珍珠。“你且吞下此珠。”
南征連忙雙手捧住，對龍神拜謝后，將珠子送入口中。
“好了，爾等快去與吾摘下靈果來，這些時日吾口乾得很。”
兩人連忙稱是，再次叩謝龍神，匆匆摘果子去了。
龍淵崖壁上處處可見光澤閃耀的靈果，執明摘了些紫色和藍色的，溫聲道，“從今後你我就要在這深海度過餘生了，你可會寂寞？”
“魚魚你是故意這樣問的吧，想讓我說些甜言蜜語。”南征嘿嘿一笑，“我偏不講。”
執明便不言語了，只顧摘靈果。
南辰側眼瞧他，藉著靈果微光，覺得他的側顏透着幾分寂落。
“我不寂寞。”她湊近他道，“跟你一起天天都跟過年一樣，這下滿意了吧。”
“我是說真的。”執明將靈果放入竹籃，“你如今已是不死之軀，生命將如我般漫長，甚至比我還要長。你慢慢就會明白，永生深處是寂寞。”他抬手撂下她額前髮絲，“即使有我陪在你身邊。”
“哎呀，說到底你就是怕我變心了唄。”
執明卻搖搖頭，隨即倏地一笑，“若讓你幾千年都對着同一張臉，即便我貌若天仙，怕是你也會看膩。”
南征哈哈笑，一拍他肩，“你這是在拐彎抹角的誇自己？”她隨後放下手，神情嚴肅起來，“我不會對你心生厭倦的，永遠不會。只是我會傷心吧，畢竟我所熟識的朋友和最摯愛的父母，會先我一步離去。”一頓，“執明，我們回去那個世界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