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毒計破雒城

武親王李震指揮大軍攻打成都西側門戶雒河城，一個多月不能攻克。李震以水道從離國千里轉運糧草，六萬大軍每天糧草耗費巨大，久攻不下，又已入深秋，李震心裏不禁暗暗焦急。

蜀國雒河城的守將，是大將風無眠和猛將龍飛雲。他二人分兵兩處，一人在雒城、一人在城外二十里小湯山安營紮寨，兩處成掎角之勢，相互協防呼應。雖然處於守勢，但這兩員大將不是死守，經常抓住時機出擊偷襲，施展閃電戰，對李震的大軍一擊即退，從不纏鬥。搞得李震無可奈何。

一個多月的鏖戰，李震和這兩將互有勝負，僵持不下。但是成都另一側葭萌關的局勢卻大不相同。雖然華王指揮的大軍暫時也沒有攻克葭萌關，但是他率領的是二十萬華國大軍，而葭萌關總共才五萬兵力守城。李震猜測：“之所以華王還沒有破關，一定是他另有想法”。

李震的先鋒營在雒城外二十里安營紮寨，經常遭到風無眠和龍飛雲的截營。這兩人三天一大截，五天一小截，截完就撤回營、城。不為破敵，只為打擊離軍信心，消耗離軍戰力。

正當李震焦頭爛額、無計可施的時候，又收到離國探子從葭萌關傳回的信息：“蜀國已向華王稱臣求和，華王或將退兵，正在考慮之中”。

這一信息如同晴天霹靂，讓李震更加憂心不已。離國現在已經成了騎虎難下之勢，如果華軍真的此時退兵，那他率領的大軍進則不能破城，退則背盟毀約、將來必遭蜀國報復。進不能進，退又不能退，更糟糕的是一旦華王退兵，葭萌關的蜀國五萬大軍必將奔赴雒河城支援。到時蜀國大軍兵力比離軍還多兩萬，那時別說破城了，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難說。

李震進退兩難、日夜憂心，沒有良策破城。想來想去想到了遊方，心想：“遊方智謀如鬼，上次奪取巴郡就是用了他的計策，他此時或許有辦法能一解燃眉之急。可是前段時間他患病，被我冷落，現在已經不來我帳下參贊軍機，只在後營稱病不出，也許是心裏埋怨我冷落他吧”。

其實這也不能怪李震，他要指揮水陸六萬大軍，軍務異常繁忙，再加上前段時間他隱約感到陰士平對遊方的排斥。陰士平是他手下第一謀士，跟隨他多年，是他心腹幕僚，又忠心耿耿，深得他的倚重。而遊方卻是對他若即若離，雖才智過人卻讓他感到其心莫測。李震不想因為遊方而與陰士平產生隔閡，這才有意無意的疏遠了遊方。

這一天，李震正在帳中煩惱苦悶的時候，陰士平來到他的帳中。一入帳就跪在李震的面前。

李震大驚，連忙扶起他，驚道：“先生為何如此大禮？”

陰士平愧疚道：“屬下有罪。屬下心胸狹窄，嫉才妒賢，致使將軍冷落了遊方。遊方其人智謀高絕，往往能在浩如煙海的信息中抽絲剝繭，找到其中最關鍵一環，梳理出頭緒，想出破解之法。此時我大軍攻蜀已經到了騎虎難下、進退維谷之際，屬下卻不能為將軍出謀劃策，讓將軍日夜憂心。若是遊方在此，必有良策。屬下這就跟隨將軍去找遊方，向他賠禮道歉。希望遊方能回心轉意，再為將軍效力。”

李震大笑說道：“先生心性過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本王也有錯，不該慢待名士，你我二人這就去尋遊方，取得他的諒解，看他是否能有良策，破解此局。”

遊方正在房裏錄寫詩詞，聽到門外大笑聲傳來，接着就見李震帶着陰士平一前一後走進他屋裏。

遊方連忙起身施禮說道：“王爺蒞臨寒舍，遊方有失遠迎，請王爺恕罪。”

李震施了一禮，歉意道：“本王連日來軍務繁忙，未能來探望先生的病情，請先生多多見諒。”

遊方淡淡地說道：“王爺指揮千軍萬馬攻城掠地，軍務纏身、日理萬機，哪有時間來看在下，不知將軍今日前來有何吩咐？”

李震聽遊方話音冷淡，看了陰士平一眼，陰士平連忙上前施禮，語氣誠懇地道：“游大人，士平無禮，之前多有得罪，請先生不要見怪。”

遊方漫不經心地說道：“陰大人不必多禮，王爺和陰大人蒞臨寒舍，必有緊要軍務，還請直言。”

李震憂慮地說道：“日前得到消息，蜀國派遣使者向華王梁業求和，華王梁業正在衡量之中。本王憂慮的是，一旦華王撤軍，我軍將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本王愚鈍，思無良策，來請游大人為本王解惑。”說完，遞給遊方一沓文卷。

遊方接過文卷細看，上邊詳細記錄了葭萌關處華軍和蜀軍雙方對戰的情況，還有蜀國派遣使臣向華王求和的信息。連當時蜀中狂生和華王的對話都一字不差的記錄其中。遊方心想：“離國的密探真是了不起，竟然能潛藏到華王大帳”。

遊方逐條看完，思索片刻說道：“王爺不必憂心，在下斷定華王必不會撤兵。”

李震眼睛一亮問道：“游大人為何如此斷定？”

遊方從容回答道：“華王如果真的想要撤兵，必會問撤兵能得到什麼利益，可是他只問蜀中有什麼人物，那表明他根本不想撤兵，而是在想攻下蜀國后如何收攬蜀國人才，用以治理蜀國。再者，我聽說華王其人勇武過人，又心志堅定，他親帥二十萬大軍攻蜀，已經耗費軍資財糧無數，出發前必有一舉功成的信念，怎會無功而返？又怎會被司馬青松言辭所惑？”

李震聽后心情大好，說道：“原來如此，游大人一語中的，真乃高見。”

又疑惑的說道：“既然華王本不想撤兵，又怎麼會被葭萌關阻擋不前？按理說華國二十萬大軍攻打葭萌關，不該到現在還沒有破關？”

遊方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華王的謀略了。我離國大軍攻打雒河城，他華國大軍攻打葭萌關，無論哪一處先被攻破，蜀國軍隊都會失去抵抗的信念。攻打剩下的另一處就會輕而易舉。如此就會把損失降到最小，華王之所以不猛攻葭萌關，那是在等我軍先破雒水城啊。”

李震恍然大悟，半晌后苦惱的說道：“即是如此，我軍又該如何？”

遊方淡定自若地說道：“臣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王爺停止攻打，領軍在雒河城下與蜀軍對峙，專等華王攻破葭萌關。此策損失最小，但葭萌關是否先破，只在華王一念之間。”

李震斷然道：“得失操於他人之手，此策不可取。”

遊方又道：“中策是將軍不管華王如何，逕自指揮大軍猛攻雒河城。雒河城守將雖然守城得法，但如果我軍不計一切代價猛攻，則城必破。攻破之後我軍先於華軍入成都，可使戰果最大化。此計付出的多，但回報也多”。

李震苦惱道：“本王之所以遲遲未能攻破雒河城，就是怕兵馬損失太多，將來不能抗衡華國。”

遊方飄渺地說道：“上策是用奇謀破城，此策損失最小，所獲卻多。”

李震雙眼一亮說道：“是何奇謀？請游大人詳細說來。”

遊方肅然道：“王爺之所以遲遲不能破城，原因是雒城分兵於城內、城外兩處，兩處與王爺成掎角之勢，開戰時相互協防，使王爺大軍首尾不能相顧。要想破城，必需先破城外龍飛雲的小湯山營寨。”

李震神色肅穆，微微點頭。

遊方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王爺可在小湯山通往雒城的路上設伏，命人在雒城附近向著小湯山的方向堆積大量乾柴，然後於夜間命令一千兵士擂鼓吶喊，作出鼓角爭鳴、攻打雒城的姿態，並點燃乾柴，使火光雄雄。小湯山的龍飛雲若是夜裏見到雒城方向的大火，定會以為雒城危急，必率兵前去救援。那時王爺在路上的伏兵就可以出其不意，一舉殲敵。”

李震微微頷首，心想：“此計甚妙，只是毒辣一些”。

遊方接著說道：“殲滅龍飛雲之後，再在本營囤積糧草處點燃大火，作出糧草被燒的假象，再命令兵士穿上蜀兵軍裝奔跑呼喊，城內的鳳無眠定會以為是小湯山的龍飛雲在截營，之前他二人早就配合截營多次，這次也一定會引兵來攻。鳳無眠一來，王爺就將其重兵圍困，如此可一舉破城”。

李震聽后久久不語，心中無比震撼。此計謀環環相扣，陰狠毒辣，一旦實施，蜀國大將鳳無眠和龍飛雲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相處多日，到今天才發現這身形削弱、溫文爾雅的青年人，他的心思竟然如此陰柔詭秘，深不可測。

遊方說完看到李震的神色，心中瞭然。心想：“從今天以後，他對我再也不可能像對陰士平一樣信任了。這種計策雖然狠毒，但也只能算是陰謀，人家華王梁業才算是陽謀，讓對手明明一切都清楚，卻毫無辦法。再者之前李震收到的密報也未必是密諜所探，很可能是梁業主動放出的風聲，一是為了逼李震先行攻城，二是為了揪出離國潛伏的密諜。一舉兩得，真是高明啊”。

遊方本來不想給李震出謀劃策，但是李震遲遲不能破城，他想自己就得跟着李震風餐露宿地在外邊耗着。哪有早點回家舒服。又想萬一李震當真攻城失敗，搞不好還得跟着一起倒霉。

三天之後，遊方的毒計被李震實施。一切如遊方所料，小湯山的龍飛雲夜裏看見雒城方向火起，耽心雒城有失，來不及派人刺探軍情，提刀上馬前去救援。結果剛出營五里就被離軍偷襲，亂戰之中胸口中箭死於馬下，他的部下一片慌亂，全軍被滅。之後城中的鳳無眠看見離國后營火起，以為是龍飛雲點燃了離國糧草輜重，耽心戰機稍縱即逝，於是領軍開城衝殺，結果陷入離國大軍重重圍困之中。鳳無眠帶領部下左衝右突，終究不能衝破敵陣，身受重傷落馬。李震勸降，鳳無眠說“我風族世代居於蜀中，受蜀王大恩。不能為蜀國守住城池，愧見川中父老，無顏立於天地之間。”說完拔劍自刎。

自此雒城破，成都東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