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焚玉（上）
“喂！掃把星！”一個堅硬的東西砸在了他的腦袋上，耳邊是嘲笑的聲音。
沈秦川的腳下是泥濘的小路，前面是破舊的小屋，房頂破得大風一吹就能掀翻，他的瞳孔微微顫動。
“喂！叫你呢！”沈秦川的頭髮被用力向後扯了一下，“掃把星怎麼不還手啊？”
身後的人囂張的嚷嚷着，正要再次伸手去扯，下一刻便被沈秦川抓住了手腕，沈秦川的眼神盯得他頭皮發麻，那人叫罵著收回手，“下次再來找你算賬！”說著趕緊跑了。
沈秦川不打算追他，而是快步走進了那間破舊的小屋，剛推開門，一個碗朝他迎面砸來，尖銳的聲音叫着：“滾！我不想看見你！滾！”
似乎是習以為常，沈秦川熟練地接住了飛來的碗，他看着躺在床上不停咳嗽的女人，道：“阿娘，這碗摔不得，若是摔了哪有飯吃。”
女人強撐着起身，指着沈秦川，破口罵著：“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你怎麼就不爭氣些！你若是爭氣，我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廢物！你給我滾！滾！”
女人又抄起一個碗用力砸向沈秦川，那股狠意似是真的想要砸死他，而下一刻沈秦川被人摁進了水裏，他無力地掙扎着，看着女人猙獰的表情，窒息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胸口如同被巨石碾壓着，恍惚間，他看見了師尊的影子。
沈秦川驚醒，看見師尊正坐在他的面前，一手還拉着他的胳膊，沈秦川猛然站起身。
顧顏玉：“......”
“你掉了下去。”顧顏玉鬆手起身拍怕衣擺的灰，背過去，想起自己剛才看見的東西，額角突突的跳，聲音不自覺的冷道，“一時辰已過，出來。”
沈秦川回過神，鎮定地出了葯池，套上衣服，卻不知自己的臉上一片通紅。
“可會引氣入體？”
沈秦川搖頭。
“今日，我先教你如何引氣入體。”顧顏玉話完見沈秦川一副神遊的樣子，“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沈秦川咬破了舌尖，嘗着鐵鏽味的血，剛才師尊是看見了吧，他想着剛才那一幕，心臟快速的跳動起來。
“我看你狀態不對，那就明天再開始，今天到這裏。”顧顏玉聲音冷道。
“啊......不是。”沈秦川彎了彎眼睛道，“弟子只是在高興。”
顧顏玉眼皮一跳：“......跟上。”
沈秦川看着對此毫不在意的師尊，不自覺地鬆了口氣，他握了握拳，指甲在手掌心印下不淺的痕迹。
走過幾條路，來到一片竹林圍起的空地。
“這裏的靈氣最為濃郁，適合你修鍊。”顧顏玉示意沈秦川坐上中間的石墩上，道，“古人云：氣始而生化，氣散而有形，氣布而蕃育，氣終而象變。若現引氣入體，首先要掌握這個道理。”
“我示範一遍你且看清楚。”
只見，沈秦川眼前的女子閉上雙眼，兩手抬起，一股似而有型的氣體在她的四周流動起來，女子一手雙指併攏揮至胸前，那股氣體緩緩湧向她，頓時散發出紅色的光芒。
顧顏玉收回手，抬眼道：“可有看懂。”
沈秦川低下頭：“弟子愚昧，師尊可否再示範一遍嗎？”
“罷了，你隨我一起，”顧顏玉道，“閉上眼，摒除雜念......氣散而有形，感受周圍氣體的流動，試着......”話道一半，沈秦川忽然眉頭一皺，一口血吐了出來，額頭儘是冷汗。
顧顏玉伸手迅速扶住沈秦川要倒下的身體，一手摁在他的腹部，眉頭越皺越緊。顧顏玉是能看到他丹田的情況，但沈秦川的丹田竟一團黑氣纏繞着他的靈根，這種情況除了入魔，就是被下毒。
而看沈秦川的狀況，顧顏玉覺得很大可能是被下毒。
沈秦川面色蒼白，鑽心刺骨的痛讓他喘不過氣。顧顏玉一手按在他的腹部，一股暖流緩解了他的疼痛。
“是誰給你下的毒。”顧顏玉問道。
沈秦川僵住了身子，搖頭。
顧顏玉注意到沈秦川的那一絲不對勁，但她並未過多的詢問，道：“我先送你回去。”
沈秦川咬着牙，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沈秦川咳嗽着，將手指塞進嘴裏用力咬着緩解疼痛，血從嘴角緩慢的流下。忽然他低聲地笑了起來，眼裏閃着詭異的光。
這些他以後定會百倍的討回來，一定會百倍的討回來。
離開南院，顧顏玉正好碰見溫越尋急急忙忙的身影。她扶住他的胳膊，蹙起眉頭：“何事慌慌張張？”
溫越尋喘口氣：“是宮主過來了。”他死死抓住師尊的袖子，語氣委屈，“宮主看起來很生氣。”宮主還說他資質極差，這等打擊豈是溫越尋可以忍受的了。
“他在哪兒？”顧顏玉問，抽回了袖子。
見師尊沒有安慰他，溫越尋語氣低落道：“宮主在後院，師尊......”
“你先回去。”顧顏玉一手背在身後，聲音清冷。
“是。”溫越尋看了眼師尊纖細的背影，有些落寞地離開。
大老遠便見着一抹青色的身影，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下無比顯眼，一旁樹梢無法承受積雪的重量終於‘咔嚓’一聲斷掉，厚重的雪砸落在地，激起片片細雪跳在那人垂下的衣擺上。
林陌把玩着手裏的茶杯，見到顧顏玉時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他放下杯子：“剛才去哪兒了？”
“後山。”顧顏玉拍了拍肩上的雪，坐到他對面，道，“你來作甚？”
林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味，嘴角一抹笑退了下去，他眉頭微皺：“你受傷了？”
“沒有。”顧顏玉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還未回答我，你來是做什麼的？”
林陌道：“看這天，你是要金丹期渡劫了吧。”在遠山殿時，便看見一層又一層的烏雲聚集在千晟峰頂上。
“嗯。”顧顏玉道，“正巧你來了，我有事找你。”
林陌兩指搭在沈秦川的手腕上，他眉頭微皺收回了手。
顧顏玉問道：“如何？”
林陌搖搖頭，顧顏玉見狀跟着他出去。林陌道：“這毒......是魔族的。”
“魔族？”顧顏玉驚訝，“魔族不是已經消聲隱跡幾百年了？怎麼會？”
林陌又是搖搖頭，道：“幾百年前神魔大戰，魔族大敗，幾乎滅亡。雖說這幾百年來不見魔族的任何蹤跡，但這只是‘幾乎’，並不能真正代表着魔族就此不復存在，自然也不能否認有人擁有魔族的毒。”
林陌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道，“他的毒，名為‘焚玉’，用來壓制修為的。他修為越高，這毒就反噬得更嚴重，之後更是會爆體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