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獅猴”

“完全異變！？怎麼會有人發生完全異變？！”

“他是怎麼完全異變成那麼大隻的！？”

“發什麼呆，快跑！”

在死一般的寂靜后，繁華的燈芯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烙印的不正當使用等烙印相關行為將導致異變發生，但在鐵屋“守夜人”的監督下，異變已經極少發生，更不用說是完全異變了。而且，即使有人發生異變，也因為有“守夜人”和“執劍人”的共同努力而無法大規模地影響人們的生活。

200年前塌山南移，從那時候開始，令人聞風喪膽的異變事件，就已經退化成了突發的、性質惡劣的“犯罪事件”。舉個例子來說，僅考慮影響力，當新聞頻道選擇新聞時，異變事件和惡意殺人事件被選中的可能是64開。

然而，今天出現在人們眼中的異變者完全超出了他們的“常識”。沒經歷過舊塌山時代的人們，無法理解那樣子的一個巨型生物怎麼可能會從書籍的記載中跳出，來到現實世界。

那是一隻虛構故事中才會出現的巨型生物。

它的身體像只猴子，全身長滿黃毛，有一根長尾巴；他的腦袋更像獅子，有一圈金毛，臉也比猴子的要圓；他的手腳更像是人類，很粗且沒有指甲，但毛很少，看起來很乾凈，在整體暗黃的毛色的襯托下有些泛白。

它是從某個商業樓跳窗出現的。

最開始它只是普通人的大小，然而它從出現的那一刻起身體就在不停地膨脹，直到現在有30層樓高才停止。它站立在燈芯街的建築群中，就像是被小土堆埋住了半截腿。

體積龐大，體重同樣驚人。拜此所賜，它的小幅度身體活動都會帶動一陣空氣的波動，行動也被迫遲緩。

烙印“空氣流”——空氣彈。

相貌平平的男人右手握拳，周圍的空氣開始向他的手中聚集。數秒后，他向著“異變者”揮出右拳，直徑約有2米的空氣炮彈直奔“異變者”的獅子臉而去。

“鐵屋‘守夜人’王一已到達現場——”“守夜人”王一看到了自己進攻的結果——“異變者”不為所動，於是衝著別在胸前的通訊器咆哮，“預估‘異變者’‘獅猴’異變情況為1級烙印發生1級異變！現場已有數十人傷亡！！請求調動燈芯省全部‘守夜人’！！！請求‘執劍人’支援！！！”

被第一位鐵屋作戰人員王一暫時命名為“獅猴”的“異變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除了被它迅速膨脹的身體擠壓受傷或不幸生亡的人們，這位“異變者”還沒有主動傷過一個人。

原因十分古怪：身體膨脹停止后，“獅猴”只是不停地用雙手掰碎周圍的建築，然後仰頭張嘴，將手中的建築物碎渣吃進肚子裏去。時不時的，它還要衝着天空發出一聲能震碎不少房屋的吼叫，不知道是在打飽嗝，還是在宣洩自己未能飽食的不滿。

利用“獅猴”“進食”的時間，陸續到場的警員、醫護人員、消防人員三方合力完成了疏散工作。“獅猴”水平半徑三公里內的居民部分躲入了地下，部分成功來到第一號警戒線以外，開始進行二次撤離。

在此期間，守夜區域靠近燈芯街或在鐵屋總部待命的“守夜人”已經全部趕往現場，於王一的位置完成了集結。被王一請求支援的燈芯省“執劍人”更是罕見的三人全員出動。

“我是‘執劍人’總隊長林正均，現在由我負責現場指揮工作。”林正均右眼戴着黑色眼罩，獨眼碧色，身高2米整，體重101.3kg，在“獅猴”還沒出現前，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巨型生物”。

“王一，配合陳沐雅完成‘獅猴’的評估工作。”林正均指了指身後的女性：黑色戰鬥服下身材火辣難掩，然而她眼中平靜似水，英氣無法忽視；左手握着不符合這個時代的銀色長弓，右手自手掌起到手肘纏着繃帶。

“是。”

陳沐雅和王一兩人移步到一旁，林正均轉頭對身後的另一人說道：“蘭馨，組建2個4人‘守夜人’隊伍進行搜救。”

繃著臉的少女沒有像陳沐雅和王一一樣爽快答應。

“隊長，‘守夜人’中烙印有治療能力的人有不少，搜救任務不是非我不可，我應該參與戰鬥！”

林正均一僵，但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戰鬥就是為了救人，救人就是戰鬥！”

少女抿着嘴。

“‘獅猴’的出現不是偶然，很可能有其他‘烙印者’或‘異變者’躲在暗處，所以，這份工作非你不可。”

“可是......”

少女在寶貴的幾秒鐘里進行了掙扎，最終接過了任務。她迅速挑選出8名“守夜人”，開始了搜救任務。

“隊長，‘獅猴’評估完成。”陳沐雅黑色的雙眼不知何時變成了銀色，“‘獅猴’為2級烙印發生1級異變，沒有自愈能力，另外，它的‘進食’行為是在填補身體空缺。”

“2級烙印發生的1級異變？不說其他的，單單是這種體型，就算是明悟級烙印發生1級異變也不誇張。”林正均眉頭緊鎖，更加深刻地意識到了此次異變事件的詭異，“它的身體現在是中空的嗎？”

“算不上中空，‘獅猴’‘進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它的身體強度已經從2級烙印1級異變升級成為了1級烙印3級異變。”

“也就是說，它的身體強度能夠一直上升？”

“極限情況應該能達到明悟級烙印1級異變，但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明白了，我們速戰速決。信息部注意，對‘獅猴’身體弱點進行標記。”“獅猴”的異變並不複雜，林正均自然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就能想出應對策略，“‘守夜人’注意，近戰人員隨我接近‘獅猴’，遠程人員和輔助人員聽從陳沐雅指揮。準備集火！”

“是！！！”

烙印“黑龍化身”。

林正均扯下右眼的眼罩，露出空洞的眼窩。與此同時他的兩個小臂開始肉眼可見地迅速膨脹，專門設計過的戰鬥服袖口自動展開，為手臂騰出空間來。隱藏在他皮膚下的血管鼓起，本來平穩流動的血液此時在細小的血管中狂奔，四散在全身的血液向著兩臂和右眼三個位置快速彙集。

那些細小而脆弱的血管被撕裂，噴涌而出的血霧立刻沸騰，化作紅白相間的霧氣。失去皮膚和血管的手臂變得乾枯難看，點綴似的漆黑鱗片如雨後春筍般混在血液中竄出。

匯聚在林正均右眼的血液以同樣的方式噴涌而出，然而那些血液並沒有化為紅白相間的血霧，而是彷彿被牢牢拽住、想逃卻逃不出地獄的亡魂一般，被什麼東西死死地連接在林正均的身體上。隨後，那些紅色全部重新湧入了林正均的右眼，一聲“轟”的爆鳴之後，一顆紋着紅絲的白色“驪珠”出現在那裏，這顆“驪珠”的正中心，是深邃無比的黑色。

擁有“龍鱗雙爪”和“龍眼”的林正均帶着一眾“守夜人”迅速接近“進食”中的“獅猴”。眼中銀光閃耀的陳沐雅則拉弓瞄準，三枚銀色箭矢緩緩浮現。

烙印“黑龍化身”——龍吟！

“凡人！”

一陣沉寂過後，威嚴的聲音降臨。“獅猴”的身體瞬間無法動彈，眼中看到的，是對他而言身材矮小的男人——林正均的右眼。

一瞬間，各種烙印的能力在“獅猴”的身上施展開來。附着着各種效果的各色光芒在眾人身上或閃爍，或形成光環，或融入身體；刀、劍、棍、盾等器具；被召喚而來的火焰、冰霜、雷電等自然存在和長相與人類大不相同的地獄、地靈、星辰生物；部分身體變形而成的地獄生物、地靈生物、星辰生物。

陳沐雅的箭矢已經離弦。在空中，三支銀箭調整至“銜尾”姿勢，隨後發生兩次爆炸，將僅剩的一支銀箭徹底變成了一抹帶火的流星，以驚人的速度自“獅猴”的肋下鑽入，精準扎入它的心臟中。

“嘭！”

被“守夜人”圍攻的“獅猴”四肢關節都裂開了一個大洞，露出它空曠的身體內部。它雙臂無力地下垂，被迫跪倒。

而隨着又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響起，它的左胸口處升起了黑煙。數秒后，黑煙自行散去，多重攻擊下應該奄奄一息的“獅猴”異常暗紅的心臟裸露出來——並且鮮活地跳動着！

“它的心臟——”

“林隊長！！！”

“撤退！迅速撤退！”

烙印“黑龍化身”——龍吟！

感受到了危險，林正均故技重施，打算為一眾“守夜人”爭取時間。

“吼！！！吼！！！吼！！！”

與林正均右眼直視的“獅猴”忽然仰起頭，掙脫了林正均的束縛併發出三聲憤怒的吼叫。

“呼——呼——呼——”

風聲在它的身體裏回蕩，剛才吃進肚子裏的“食物”開始湧出至身體破碎處，以驚人的速度進行復原。

它重新起身，以幾倍於之前的速度揮動雙臂，像陀螺一樣原地轉動。無數的建築倒地發出陣陣巨響，幾名撤離中的“守夜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碾入建築碎片中，死狀慘烈。

“獅猴”將那些混着“守夜人”屍體的建築碎片聚在一起。它兩手開工，一手將碎片扔進嘴中，一手抓起一把碎片略過距離自己最近的林正均，向其他“守夜人”所在的方位發射。

林正均再度使用“龍吟”，使飛來的漫天碎片在空中減速，隨後自由落體。

但漸漸的，它的右眼開始腫起，距離異變的危險區幾乎只差一步。

“沐雅，四支箭。我來限制它的行動！”

四支箭，也會將陳沐雅帶入危險區。

“隊長，我來對付它。”

時刻關注現場狀況的另一位“執劍人”蘭馨還是將救援任務交給了其他“守夜人”，此刻出現在了林正均的身旁。

“你的‘蘭盾’防禦不了那麼大範圍的進攻，‘竹矛’和‘竹棍’也沒有足夠的威力。”

“我也是‘執劍人’，我可以——”最近的語氣總是不自覺地高傲起來的蘭馨反駁了林正均，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體貼一樣。

“那是以可能異變為前提的！既然我們還在這裏，這個風險就不該由你來承擔！”林正均嚴厲地拒絕了蘭馨的請求。

“哥！沐雅姐！”

“沐雅，準備好了嗎？”

“好了。”

“吼！！！！！！”

沒等林正均和陳沐雅做些什麼，“獅猴”突然發出一聲悲戚的哀嚎，心臟處暗紅色的光芒綻放，形成一道光柱。

光柱所向，是一個人和一個暗紅色的烙印。